在柴房被关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文采菁就被官差带走了。
没有挣扎,没有喊冤,她很平静的跟着走了。既然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再挣扎,再喊冤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白费力气,白费口舌而已,说不定还会白受皮肉之苦。
现在,她只希望那位京兆尹大人是个英明睿智的,能尽快帮她找出真相。若不行,就只能尽量拖了,拖到谌瀚回来为止。
临走,青杏找机会偷偷给她捎了话:“姑娘放心,周总管已经使人快马加鞭去旭州给侯爷报信了,你千万忍着,我和周嬷嬷会尽量想办法拖住的,还有大牢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他们不会太为难你的。”
不知道是顾忌着谌瀚,还是因为青杏早早做了打点,文采菁被带去大牢后,直接被关进了单人牢房,清清静静的倒是不用担心会被人打扰,不过就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无事可做,闲得发慌,于是,闲坐了一会儿之后,她就开始犯困檫。
反正看情形是要长住的,她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直接往稻草堆上一躺,本来这段时间她就莫名其妙的犯困,昨晚上又在柴房关了一夜,胡思乱想了一夜,没有睡好,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喂,快醒醒,大人来问你话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听到有个声音在吵吵嚷嚷的,睁开惺忪的睡眼,就影影绰绰看到牢门口站了两个人,一个看穿着便知道是牢头,另一个…湾…
她微微眯了眯眼,没看清楚,便揉了揉眼再看过去,这回看清楚,却让她意外一惊,这不是……
她很快倏地坐起身,意外看着站在牢头旁边那个穿着绯色官服,笑得温润如玉的男子:“温大人?您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兆少尹温语秋,跟她家爹爹有过几分交情,更是那人的密友。
温语秋没有回答,只吩咐身旁的牢头:“把牢门打开吧。”
牢头应了一声“是”,很快拿出钥匙,将牢门打开了。
温语秋走进牢房,四下看了看,径直走到文采菁面前,就要席地坐下。
牢头看着一慌,忙上前拦阻:“大人,不可,这地儿脏。”
温语秋却不以为然,还是坐下了:“有何不可,人家一娇贵的女子都能躺着睡觉,我又有什么做不得的。”
牢头顿时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去备些吃食,再拿条毛毯来。”温语秋将牢头支开,才看着文采菁,微微挑眉说:“真没想到,都这样了,你竟然还睡得着啊。”
文采菁苦涩笑笑:“要不然能怎么办?劳心忧神?茶不思饭不想?都已经这样了,又何必再继续折腾自己。”
“你倒是看得开。”温语秋看着她,面上神情凝重,“你可知道,这次你的麻烦可不小。”
“温大人是来问我话的?”文采菁问。
温语秋点点头:“安平侯夫人突然中毒身亡,小世子也被毒坏脑袋,可不是件小事,连宫里都惊动了,皇上命我彻查此案。”
“你、你说什么?”文采菁看着他,一脸震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桦哥儿他、他怎么啦?”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机会找人了解桦哥儿的情况,她想当然的以为,既然请来了精于儿科,且擅于解毒的太医,桦哥儿应该没事了,怎么突然又说被毒坏了脑袋?
“小世子的事你还不知道?”温语秋有些意外问。
文采菁使劲摇头:“一直都没找到机会问……你说桦哥儿他……怎么会?不是去请了李太医来看的吗?”
温语秋无奈摇头:“李太医说拖得时间太长了一些,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了。”
可是好好的一个孩子却给毁了。
文采菁心酸不已,更恨透了那个下毒的人。
到底是哪个,心肠如此狠毒,竟然对一个才五岁的小孩子下手。
“温大人,”沉吟片刻,她正色看向温语秋,“我没有下毒。”
“我知道。”温语秋也立刻表明态度,没有一丝犹豫。
这倒让文采菁感觉有些意外了。
“你当真信我?”
温语秋莞尔一笑:“为什么不信?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绝对不会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我也相信,像你爹那样的人教不出心狠手辣的女儿,我更相信他的眼光。”
听到最后一句,文采菁怔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待做出什么反应,温语秋已将话题转移开了。
“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温语秋敛了笑,微微凝了神色,“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小世子那边,虽然有丫鬟可以证明不是你的人下的手,但是在没有拿住凶手之前,你还是有嫌疑的。安平侯夫人那边就更麻烦了,那么多人都看到你对她动手……”
“我是对她动了手,可我不是要往她嘴巴里灌毒,”文采菁有些急切的辩解,“我是看她喝了毒药,想要让她把那些东西吐出来,只是没想到……”她说着一顿,神色黯然,“她还是死了。”
“其实,就算吐出来没用,她服用的毒药药性极烈,吞下去不过几瞬工夫就会要人命的。”温语秋说。
文采菁无奈苦笑:“我看她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了,就是想拉我下去做垫背,就算我那时没冲过去,她就那么死在我面前,我也照样逃脱不了嫌疑。现在想来,她是早就跟张嬷嬷算计好的,就是要我看上去人赃并获,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说到张嬷嬷,她忽然意动,看向温语秋道:“要不试试撬开张嬷嬷的嘴巴?只要她招供,承认方佩芸是早有预谋用自尽来栽赃嫁祸给我的,我不是就能洗脱罪名了?”虽然是块硬骨头不太好啃,但也不见得就啃不下来。
但温语秋并不认同。
他摇摇头说:“不行,这行不通。”
文采菁不解:“怎么行不通?还是温大人你没信心撬开她的嘴?”
“因为她疯了……”温语秋说。
文采菁愣了好半晌:“你说她……疯了?怎么会……”
“就是在昨个儿晚上听说小世子的脑袋被毒坏以后,她整个人就开始变得疯疯癫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直都在说是她害了小少爷,旁的一句话的没有。”
文采菁顿时苦了脸,无奈一声长叹:“那我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那倒不见得。”温语秋心里头早有盘算,直接问她:“你可知道,安平侯夫人在府里可有什么死对头?”
“死对头?”文采菁想了想,自嘲的撇嘴笑笑,“要说她在府里的死对头,我就是头一号。”
“没有别人了?”显然,这并不是温语秋要的答案,“恨她入骨,恨不得她尽快死了的那种……”
文采菁又一阵沉思:“在我进侯府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不过进侯府之后,据我观察,好像没有。”说着,她顿了一下,眉头微蹙,忽然想到什么:“不过,安平侯府的有些事,我想温大人你也应该清楚,阿瀚……谌瀚并不是老夫人亲生,老夫人一直都有意还要自个儿亲生儿子继任安平侯的爵位……”
大宅门里的弯弯道道,温语秋比她更清楚,自然知道她话里头的意思。
“明白了,我会仔细查一查的……”
“大人是怀疑给桦哥儿下毒的就是方佩芸的死对头?”文采菁好奇的又问了一句。
“不止,还有安平侯夫人。”温语秋说。
文采菁听着一怔:“可方佩芸明明是自杀死的……”
“差点忘了你还不知道,”温语秋深深看了她一眼,说,“经太医诊断,小世子和已逝的安平侯夫人身体里都同时存有两种毒。”
“两种毒?”文采菁一惊,“你是说有人不止给桦哥儿下了毒,还给方佩芸也下了毒?”
“正是……”
文采菁顿觉脑子里头像是团了一团乱麻,理不清个头绪来:“不对啊,若真是老夫人干的,她会给桦哥儿下毒还说的过去,她干嘛还给方佩芸下毒?”本来方佩芸就已经半死不活活不了多久了,再给她下毒,岂不是多此一举?或者,这两桩事儿根本就不是老夫人干的?而是别的什么人?可他(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弄死了方佩芸母子,对他(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怎么都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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