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成遗浅的人是谁?”魍问道。
魑回答:“信阁侍剑。”
魅嘟囔道:“侍剑这是将功赎罪呢!七小姐上次说帮侍剑担着,结果……”
几人唏嘘,果真女人的话最不可信。
“如今遗浅应该到了隐族吧?”魅问。
魉算了算时日道:“差不多。”
……
遗浅到隐族时是深夜,两日一夜的赶路使他疲惫不堪,休息一夜后恢复了些体力。
第二日,他便被隐族主母带着到了凝香园,后面跟着四个婢女,红着脸偷偷瞄遗浅。
女人依旧一身暗红色凤袍,雍容华贵,绝色倾城。
凝香园积水成冰,遗浅眸子细细的眯起,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是十年前……
“走吧?”主母笑着道:“没想到十年前是救你,如今竟然是凝儿。”
遗浅微微一笑,步伐不停:“十年来浅姨越来越漂亮了。”
女人并没有像其他女子般羞红脸,或者推托,她却只是轻轻一笑,便踏着冰大步进屋。
屋内犹如冬日,空气中飘着梅花的香气,两人转到帘后,丝丝冷气从中飘散而出,遗浅灵力薄弱,不足以护体,他的嘴唇冻得发紫,女人素手一挥,凝聚了紫色屏障,雄厚的灵力隔绝出一片小小的空间。
遗浅回头一笑:“谢谢浅姨。”
女人不说话,遗浅走到床前。
床上的少年身上血迹早已清洗,此时安静的躺着,眼眸紧闭,面容安详,就像睡着了一般。遗浅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皱眉道:“是否是杜兰香?”
女人一愣,忍着心底的喜悦回答道:“正是。”
遗浅皱着眉,轻声道:“杜兰香不是毒,是类似绿矾化水,但没它的腐蚀性强,就类似于蛇喝了雄黄。”
女人抿唇,半晌问道:“如今如何了?”
“如今烧伤了心脉,幸好来的及时,否则……”他顿了顿道:“若是可以,趁此机会解了寒毒,但有生命之忧,浅姨若是放心,就准备药材吧。”
女人不变的脸终于破碎出一抹痛苦,半晌她敛了心情问道:“若不解寒毒,还有多久大限?”
遗浅抬头,看着女人的眼眸,启唇道:“半年。”
女人只觉得脑海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一股血腥从心口上涌,她脚下一软,一个踉跄,遗浅大吃一惊,连忙扶着她:“浅姨,振作点。”
女人压抑心头血,苍白着脸问:“若是解呢?有几成把握?”
遗浅抿唇,半晌开口道:“若是有族主护法,则有八成把握,但……族主不回来的。”
女人暗红的衣更显得她脸色苍白如纸,半晌她跌跌撞撞的挣扎着往出跑:“我…我去求哥哥……”
遗浅闭了闭眼,半晌睁开,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他吩咐婢女拿了匕首,温水,还有三只碗,命令四人守在外面。
遗浅看了半晌,忽然拿出匕首划开浅漠凝手腕,放了三个半碗的血,暗红色的血滴在白玉般的碗里,犹如盛开着大片曼陀罗花,竟是十分妖艳。
浅漠凝依旧睡得很熟,没有半分痛感。
遗浅将他的手腕随意包起,将匕首上的鲜血洗净,割开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顺着纤细的手腕滴下,与碗内的暗红色液体混合,慢慢变黑,直到变成墨色。
他收了手,将匕首扔在水里,包扎了手腕,端详半天,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将瓶中液体倒入另一个碗里,碗里暗红色血液变的鲜红,透着妖艳的美。
遗浅两手分别端起碗,小心的将碗中液体与暗红色血液混合。左手几滴,右手几滴,慢慢的,暗红色血液变成淡红色,慢慢变成乳白色,慢慢,变成透明色,宛如池水般洁净。
他的唇边绽放出淡淡的笑,端着碗走到床边,扶起浅漠凝,喂给他。
浅漠凝皱眉,嘴唇紧抿着,透明色液体从嘴角滑下。
遗浅皱眉,放下碗,背过手,抿着唇,半晌转过身来,轻轻一笑道:“锦儿说,你不喝的话,她就不理你了。”
碗抵在唇边,浅漠凝抗拒了一下,张开嘴喝掉。
遗浅苦笑一声摇摇头,浅漠凝依旧熟睡。
他轻声道:“幽酌何在?”
一抹娇小的身影从窗户飞入,她看了看床上,又扫了一眼遗浅衣摆上的血迹,问道:“遗浅哥哥,我家主上毒解了?”
遗浅摇头,站起身道:“你传信让锦儿来隐族吧,我怕……”
说完,他扫了一眼床上,幽酌会意,顿时流下一串眼泪,她连忙转身,将背影留给遗浅,她抹掉眼泪,忍着哽咽道:“我知道了。”
话落,身影消失。
遗浅看了一眼,叹息一声,走出房间。
四个婢女守在门外,遗浅低声问道:“你家小主呢?”
那婢女红着脸回答:“小主被族主罚去了隐族禁地。”
遗浅点头,笑着道谢,那奴婢红着脸低下头,再抬头时,那一抹绿色已经不见。
……
隐族禁地。
一抹绿色身影由远及近,鬼的身影飘然而落,他看着遗浅,俊秀的面容划过一抹惊讶,随即眉头皱起:“遗浅公子,禁地止步。”
遗浅微微一笑:“少主解毒,需要小主的血,你确定不放我进去?”
鬼默了一下,遗浅与少主一样腹黑,但是:“可有族主手谕?”
遗浅眸子微眯:“族主如今被主母与一众少爷小姐拦在大殿,出不来的。”
鬼衡权利弊,俯身道:“遗浅公子请!”
遗浅抚了抚衣摆,抬脚走进。
夏锦书:这个动作一定是学浅漠凝的。
入了禁地,是一片蛇沼,虽是小蛇,却都是毒物,遗浅挑眉,解开手腕上的纱布,血腥味顿时弥漫而出,蛇闻到,仓皇而逃。
遗浅讥诮一笑,蛇固然毒,但它们也怕比自己毒的东西。
走过蛇沼,一片血色荆棘林,遗浅足尖轻点,飞身掠过。
荆棘林的另一边,一把沾满血迹的剑掉在一旁,不远处,一抹娇小的黑色身影蜷缩在树下,鲜血流了一地。
遗浅脚步顿住。
是……她吗?
那张脸与浅漠凝昏睡着时一模一样,一样的眉眼,一样微嘟着的唇,
遗浅心蓦然一痛,想起了十年前,她就是用这把剑,刺入自己的心口……
他应该恨吧?但是,她总是自己心爱的人,十年不变。
遗浅轻轻一笑,如今他活着见到她,就很好了。
毕竟,自己那一剑,比起她受的苦,算得了什么?
遗浅抬脚走近,脚步声清浅,几不可闻。
睡着的少女眼睫一颤,睁开了眼。
遗浅脚步顿住,那双冰冷的眼眸清晰的投入他的眼里,陌生无情,防备警惕,与十年前的天真女孩判若两人,他不禁疑惑……是她吗?
少女手臂一伸,隔空将剑握在手里,警惕的道:“你是谁?这里是禁地,你是怎么进来的?”
遗浅抿着唇,痛惜的看着她,不知怎么回答。怎么回答?说他是右相遗浅,还是魔族祸心?
手腕的伤口忘了包扎,血一滴滴落在草地里,绿草便干枯成黑色,失去生机,浅寻梦眨了眨眼,警惕的道:“魔族人?”
遗浅抿唇不语。
浅寻梦眸子细细的眯起,这人与影妖哥哥长得真像,竟然比影妖哥哥还好看。这人的眼睛好漂亮,就像…十年前的那个人……等等,十年前的那个人……都死了。
浅寻梦身影一闪,便到了遗浅身旁,手中的剑支在遗浅脖子上,剑上的血滑落在遗浅绿色的衣裳,分外妖娆。
“影妖是你什么人?”
“是……”遗浅垂着眸子看她,皱着的眉毛舒展开:“是我哥哥。”
“啪——”
长剑坠落到一旁的玉石砖上,浅寻梦眼眸恍惚了一下,便又分外冷冽:“影妖是你什么人?”
遗浅微微一笑:“是我哥哥。”
浅寻梦也不管掉在地上的剑,而是猛然一推。
遗浅没防备,一下摔倒,浅寻梦就势欺身而上,手指灵活的轻轻一拉,遗浅只觉身体一凉,他的笑容僵住。
浅寻梦继续拉开中衣,里衣……
接着白皙的胸膛裸露而出,浅寻梦抿着唇,手指轻轻摩挲那胸口处粉色的伤痕。
温热的触感使遗浅浑身一僵,白皙的脸上飞上一抹红晕,但他静静躺在地上,任由浅寻梦的动作。
“是你?”
那少女转眸看他,眸子里泛着一抹亮光。遗浅轻声道:“是我。”
“祸心,祸心,是你?你是祸心?”
“是我,我是祸心。”
他撑起身,整理好凌乱的衣服,那少女还是呆呆的看着。
遗浅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微微一笑。浅寻梦仰头看他:“你还活着?你竟然长这么高了?”
遗浅失笑:“梦儿,我还活着。”
浅寻梦眼眸湿润,忽然扑进他的怀里,眼泪汹涌而出:“呜呜…你好坏,活着居然不来找我…你……你不知道,当年我知道遗浅是被我杀掉的祸心时…你……”
少女语无伦次,遗浅却是听懂了,他回抱少女,眼里含着一丝笑意:“再哭,我心都要痛了。”
浅寻梦破涕为笑:“十年了,你还是你,而我……”
“梦儿也依旧是梦儿!”遗浅接过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