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陌路争夺(2)
蓝澈愣愣地看着凤红鸾，半响，移开目光看向外面，“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姐姐居然这么早就起床了！”
凤红鸾面皮扯了扯，“我以前都是这么早起的。”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蓝澈哼了一声，看着凤红鸾移不开眼睛，半响啧啧道：“这一个个真有心！不知道你心中喜欢谁？子逸还是玉子墨？怪不得子逸这些日子一下朝就跑了个没影，原来就是为了做这个披风跑去打狐狸了。”
凤红鸾当没听见。子逸和子墨都好，而且很好。但是好不代表能从她心里将那人挖出去。若是能挖出去，她到是希望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当我没说！”蓝澈不想看凤红鸾的神情，那神情一看就知道想起了谁。他烦闷地摆摆手，对着梅姨吩咐，“快上早膳，我和姐姐一同吃过就进宫。”
梅姨应了一声连忙退了下去。
“进宫做什么？”凤红鸾挑眉。
“今日是春年，父皇早就说了今日要给姐姐举行归宗祭祖仪式。如今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吃完饭就过去。”蓝澈立即道：“今日外面热闹着呢！等祭祖之后我们出去转转。这些日子闷坏了。”
凤红鸾点点头，春年晚宴是要去宫里过的。
梅姨呈上饭菜，二人用罢饭后出了房门。外面虽然清冷，但有暖阳射下光照正好。蓝澈和凤红鸾坐上车，缓缓向着皇宫而去。
大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凤红鸾伸手挑开帘子向外看去，入眼处家家户户门前贴着春联，红纸裁剪的窗花，画得栩栩如生的门神，大红福字的灯笼。来往行人衣着光鲜，面带喜色。年味浓郁。她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笑着落下帘子，就在这时一团火红的东西顺着帘幕缝隙“嗖”地蹿进了马车。
蓝澈眼疾手快地拍出一掌。
“住手！”凤红鸾出手拦住蓝澈，火灵狐窝进了她怀里。
蓝澈死死地瞪着窝在凤红鸾怀里的小东西，他认出正是那日被云锦抢走的小狐狸，如瞪云锦一般，“死东西，你怎么跑来了？那混蛋呢？”
火灵狐吓得直往凤红鸾怀里钻，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怕怕地看着蓝澈摇头。
“说！那混蛋如今在哪里？”蓝澈推开凤红鸾拦着的手，满脸恶相，“不说的话爷将你炖了熬汤喝。”
“呜……”火灵狐惊恐地看着蓝澈，发出似哭非哭的呜呜声，小爪子死死地抓着凤红鸾的胳膊。可怜巴巴地对着凤红鸾求救，像个孩子。
凤红鸾看着怀里挣扎的小东西，忍不住好笑，它真是通灵性，她当时一见到就喜欢，伸手打开蓝澈的手，“行了，别吓它！”
“什么叫吓？这个死东西绝不简单。据说云族掌刑堂的镇堂之物就是火灵狐。你将它给我，我好好审问审问它。”蓝澈盯着火灵狐，这狐狸的可怜相让他想到当初那云混蛋就是这么死缠烂打外加扮可怜获得姐姐的心的。
“你当审问犯人呢！”凤红鸾瞪了蓝澈一眼，“云族的东西怎么了？要不得？”
“怎么就要不得？你想要什么都成！就是天上的月亮我姐姐想要我也想办法摘下来！”蓝澈立即道。
“那不就得了！”凤红鸾摸着火灵狐的皮毛，触手它脖颈上一条深深的勒痕，微微蹙眉，“你以后在我身边散养！”
火灵狐眼睛顿时一亮。在凤红鸾怀里欢喜得使劲蹭啊蹭。
“死东西，你再蹭小爷给你扔出去！”蓝澈脸色顿时一阴，“你若是那混蛋派来的奸细。爷就炖了你熬汤！”
火灵狐顿时一动也不敢动了，对着蓝澈直摇头，极其识相。
凤红鸾低头垂下的眸子忽幻忽灭了一下。
车内再无人说话，蓝澈凤目凌厉地审视火灵狐，似乎要揪住它罪证的狐狸尾巴。
“太子殿下，公主，入宫了！”半个时辰后，马车在蓝雪皇宫门口停下，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蓝澈伸手挑开帘幕向外看了一眼，顿时不满，“你给子逸做的衣服比我的好看！”
凤红鸾顺着蓝澈挑开的帘子向外看去，蓝子逸站在宫门口，身上穿的正是她做的春裳。本来他就俊美，如今更是醒目，锦华广袖，清逸卓绝。淡淡一笑，对上蓝澈不满的视线道：“气质使然。不是衣服的原因。”
蓝澈不满地哼了一声，“总之是他的衣服好看。你偏心！”
凤红鸾不理她，抱着火灵狐下了车。
蓝子逸看到凤红鸾怀里的火灵狐微怔了一下，抬眼疑惑地看向凤红鸾。凤红鸾道：“估计长期受够了压迫，自己跑来的。”
蓝子逸凤眸闪过一抹清幽，点点头，“有这么个小东西陪着公主解闷也好。”
凤红鸾不置可否，推开火灵狐，“你就等在车里吧！”
火灵狐可怜巴巴的拉着凤红鸾的袖口，摇头。
蓝澈怒目，“不听话爷给你炖了！”
火灵狐身子一颤，蓝子逸笑道，“带上它也成，一会儿公主进祖祀我看顾它。”
火灵狐感激地看了蓝子逸一眼，颇有些欢天喜地的意味。蓝澈不满地瞪了蓝子逸一眼，拉着凤红鸾进了宫门。
古代的皇宫为了显示皇权至上，无一例外都是金碧辉煌，蓝雪皇宫自然也不例外。来回穿梭忙碌的宫女、太监、内侍、护卫都衣着光鲜。见到走过的三人，请安声一片。
蓝澈板着脸不说话，蓝子逸则是每过一处给凤红鸾介绍。朝阳殿，帝寝殿，鸾凤殿，御书房……一一指过。
凤红鸾对蓝雪皇宫有了个大致了解。
祖祀位于皇宫最北一处独自宫殿，有重兵把守，是皇宫禁地。蓝雪国主和满朝文武已经等候在祖祀门口。
“儿臣给父皇请安！”蓝澈立即躬身。
“臣拜见吾皇万岁！”蓝子逸也躬身。
“父皇安好！”凤红鸾这是从云山回来第一次见蓝雪国主，她没进宫，蓝雪国主也并没有去公主府看她，也并没有派人传话什么的。似乎不知道云山之事一样。
“免礼！”蓝雪国主背转身子看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凤红鸾的身上，从她头上的发饰，到耳环，再到身上的披风，再到衣裳，一一掠过，当看到她怀里的火灵狐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威仪的声音响起，“澈儿，红鸾随我入祖祀！”
“是，父皇！”蓝澈声音有一丝压抑的激动。
凤红鸾看了蓝澈一眼，将火灵狐塞进蓝子逸怀里，跟在蓝雪国主身后同蓝澈一起入了祖祀。三人进入，祖祀的门无声关上。
祖祀不如凤红鸾想象的阴冷潮湿，而是华丽庄重。入眼处是一排排的牌位。每个牌位篆刻着蓝雪列祖列宗的封号，下面摆放着每代帝王功勋伟业的手书。
凤红鸾目光落在最后一道牌位上顿住。只见那牌位上写——“昭诚恭温端庆惠文德华盖宠拙心雅谥德圣贤良卓意倾颜皇后位”
她娘的牌位！
凤红鸾凝视片刻，看向蓝雪国主。
蓝雪国主目光同样定在凤红鸾她娘的牌位上，面色似悲似痛。半响，声音暗哑，“请列祖列宗，朕之女儿红鸾，终于回来了！”
凤红鸾眼眶忽然有些酸涩。
“红鸾！先给你娘上香！再跪拜列祖列宗！”蓝雪国主声音压抑吩咐。
凤红鸾点点头，有看顾祖祀的人上前给她燃香，她执着香恭敬地跪下。这一刻她是真心跪拜这个给予凤红鸾和白浅浅两世生命的人。前世今生，无数画面从脑中一一闪过，许久，她才站起奉香。
“澈儿，你也过去奉香，没有她，就没有你。”蓝雪国主对着蓝澈吩咐。
蓝澈身子一颤，走过去，执香跪地，垂下头，许久，才站起身，凤红鸾看到他插香的手微颤，走过去帮助他将香稳住。蓝澈眼圈发红，看着凤红鸾张口想说什么，终是没说。
之后，二人一一奉香跪拜蓝雪列祖列宗。
奉香完毕，蓝雪国主对着看顾祖祀的人点头。祖祀的人立即去敲响了钟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公主，千岁！”
祖祀外面文武大臣听到钟声响起，立即跪地山呼，钟声伴随着山呼声响彻在蓝雪皇宫，久久不歇。
蓝澈沙哑的声音忽然响在凤红鸾耳边，“姐姐，你知吗？这是我第一次入祖祀。”
凤红鸾一怔，转头看蓝澈。蓝澈侧着脸站着，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圈微红，似有水光溢出，让人心疼。她转身，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身子，手轻轻的拍他的后背。她如何能不明白蓝雪国主那样爱她娘，又如何会对他有多好？轻暖的声音在他耳边，“以后有姐姐对你好！”
蓝澈将头埋在凤红鸾肩头，凤红鸾想着他其实还是个孩子！
蓝雪国主并没有看这边，目光沉痛地看着凤红鸾她娘的牌位，一动不动。整个祖祀内静寂无声。只听到钟声一下一下。许久，蓝雪国主回头看向蓝澈和凤红鸾，悲凉的眸光渐渐染上欣慰，“无论何时，你们要知道，你们是亲人，蓝雪是你们的家国就好！”
蓝澈离开凤红鸾的肩膀，眸光一片湿意。
凤红鸾看着蓝雪国主，心头有些泛酸。她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是在此地，还是不由自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艰辛。蓝雪国主、蓝澈，她娘，还有她。
“红鸾，你是聪明人。有你娘和我的前车之鉴。想必你应该明白自己今后的路。无论何时，你当明白，有命，才有其他。”蓝雪国主缓缓道。
凤红鸾点点头，“我明白！”
“你娘既然给你起名红鸾，让你姓凤姓，就不必改名了！”蓝雪国主对着二人摆摆手，“距离晚宴还有几个时辰。澈儿，你带着你姐姐去你母后那里看看，这些日子她似乎不太好。”
“是，父皇！”蓝澈拉上凤红鸾抬步向外走去。
凤红鸾看了一眼她娘的牌位，掠过蓝雪国主重新背转的身子，随蓝澈出了祖祀。
祖祀外，满朝文武大臣依然跪在地上，钟声早已经停止。
蓝澈声音恢复惯有的一国太子威仪，“都免礼吧！酉时二刻晚宴。各位大人携带家眷入席，勿要误了时辰。”
“是，太子殿下！”三王携同众人起身。
凤红鸾走到蓝子逸的面前，火灵狐“嗖”地跳到她的怀里，她伸手接住，对着蓝子逸道：“子逸，你派人去接子墨，他一个人在公主府也是没意思，来参加晚宴吧！”
“皇上早就吩咐了，不过墨师兄不愿来。”蓝子逸道。
凤红鸾微微蹙眉，蓝雪的晚宴，他总之也是西凉的皇子，是不太合适宜。但是留他一人未免孤单。摇摇头，“你再派人去，就说我说的。”
“好！”蓝子逸点点头。
凤红鸾抱着火灵狐对着蓝澈道：“走吧！”
蓝澈拉着凤红鸾的手出了祖祀向着皇后的寝殿走去。
一路上本来多话的蓝澈很是沉默，到了皇后寝殿不远，他才低低开口，“母后一直不喜欢我，从小到大我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父皇对我还好，但我总感觉父皇也是不喜欢我的。他虽然教我很多东西，不过我知道他只是在尽帝王的责任。”
凤红鸾沉默，蓝澈锦衣玉食，外表光鲜而已。
蓝澈不再言语，情绪似乎不好。
皇后寝殿门口，侍候的人看到二人进来，立即跪地，“奴才奴婢给太子殿下、公主请安！皇后娘娘刚刚吩咐了，太子殿下和公主若来不用通秉！”
凤红鸾点点头，见蓝澈脚步顿住，她反手拉住他向里面走去，轻声道：“有哪个母亲不喜欢孩子？听梅姨说那日她救我，是为了你。怕我死了你伤心。”
蓝澈一怔，转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凤红鸾。
凤红鸾对着他一笑，握了握他的手。
有宫女挑开珠帘，二人进了内殿。迈进门槛，凤红鸾一眼便看到床上靠着靠枕半躺着的女子，容貌柔美，只是脸色苍白，眉眼间有着灰暗和死气，如秋天的树叶，似乎等着随时枯萎。她微微蹙眉，蓝澈脚步猛地一顿，有些不敢置信，“母后？”
皇后本来低着头，此时抬起，在二人身上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凤红鸾怀里的火灵狐上一怔，随即移开视线看向蓝澈，淡淡道：“进来吧！”
蓝澈站着不动，眼圈泛红，半响，他忽然松开凤红鸾的手，凤红鸾以为他会跑去皇后怀里，不成想他转身跑出了殿外。凤红鸾抬步就要追出去。
“他怕是一时接受不了我如此模样，你不用理会，他不会有事！”皇后止住凤红鸾要追去的脚步，对她招手，“进来！”
凤红鸾对着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吩咐，“派人去看着太子殿下！不准出事！”
“是，公主！”两个小太监立即跑了出去。
凤红鸾抱着火灵狐抬步走了进去。并没有坐皇后侧身让出的床榻，而是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有宫女奉上茶点后悄声退了下去。
皇后看着凤红鸾，眸光几经变化，有着让她看不懂的情绪。半响笑着开口，“你和你娘一点儿也不像！”
凤红鸾不置可否。她的灵魂融合了另一个时空的白浅浅和这个世界的凤红鸾。两种经历，两种教育，两种世界观，所以，和纯粹是古人的她娘自然是不会一样的，再说人和人本来就不会一样。
“云族每一代神女和少主出生，都有选中的内侍。我就是你娘的内侍。”皇后缓缓开口，“每一代神女都要经过神殿验明正身，一旦验明正身的神女便接管云族的掌刑堂。掌刑堂是云族重中之重，专司守护云族，甚至某些权力大过族主。”
凤红鸾想起云锦的内侍云兰。第一次有人正式给她说云族之事，没想到是皇后。
“小姐十六岁就通过了神殿验证。正式接管云族掌刑堂。我也有幸陪着小姐第一次出云山出使任务。也就是在那一年，遇到了皇上，就是你父皇。”皇后眸光闪过一丝飘渺，“其实不止那一年遇到皇上，也遇到了西凉和东璃的皇上。”
凤红鸾心思一动，脑中响起锦瑟那日的话，她说千百年来云族一直想天下大一统。换句话说，掌刑堂其实就是云族在外延伸的手，果然算是重中之重。
“你这个孩子到是安静。你便一点儿也不好奇当年关于你娘的事儿吗？”皇后说到此顿住，看了凤红鸾一眼，忽然一笑。
凤红鸾面色平静，“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不过是过去的事儿而已。”
皇后一怔，忽然低头一笑，似是顿悟，又似是大梦初醒，眉眼间的沉郁忽然散去了些，点点头，苦笑道：“你说得不错，无论是对是错，总归是过去的事而已。这些年是我和皇上太过执着了，到不如你看的开。但是情之一字，谁又能分辨的清呢！”
凤红鸾沉默，皇后也不再言语。
寝殿内一片静寂。
许久，皇后目光定在凤红鸾怀中的火灵狐上，凝视片刻道：“云灵是守护神殿的神物，是云族每一代神女的护身灵宠。”
凤红鸾心思一动，低头看怀中的火灵狐。
“每一代神女毙逝，云灵就会自动回归神殿，等待着新一代的神女被神殿认证，它就会灵宠认主。神殿在无神女时，都会交由掌刑堂四大长老看顾。而且灵宠直到认主下一代神女之前不准现世。”皇后看着凤红鸾，又道：“如今灵宠现世。无外乎有两种可能，其一就是云族神殿已经认主了新一代神女；其二就是掌刑堂被控制，神殿遭难，云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宠才得以现世。”
凤红鸾如水的眸子眯了一下，怀中的小东西不知何时已经酣然入睡，她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在我的眼里它是个很有意思的宠物而已。”
皇后一愣，见凤红鸾面上云淡风轻，不似作假，似乎天大的事儿在她心里也薄如烟云。她一叹，“公主是聪明人，当该知道这当中的厉害关系。这云灵非同小可。若是可能，尽快送回云族为好。”
凤红鸾沉默不语，她喜欢这个小东西，抢了又如何？
“有小姐和皇上的前车之鉴，公主定要明白自己今后的路。无论何时，你都应该明白，有命才有其他。没有命，无论是爱，是恨，是痴，是怨，便什么都没有了。”皇后又道。
凤红鸾点点头，这话和蓝雪国主刚刚说的一样。有命才有其它，这是在劝她吗？听到蓝澈的脚步声走来，她看向皇后，“那日皇后娘娘助我抵抗寒毒的灵力，我可以还你。娘娘也知道有命才有其它。你的性命也许自己不在意，但是蓝澈在意。”
皇后身子似乎一颤，摇摇头，“我这条命是捡来的。如今即便有了灵力也快到头了。多活一日都是赚的。灵力还回也无用。”话落，她摆摆手，“你去吧！”
凤红鸾起身站起来，她已经看出皇后没多少日子可活，这个情她承了！她抬步走了出去，轻且轻的声音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替你照顾蓝澈！”
皇后面色瞬间裂出一丝痛苦的伤痕，她忽然闭上眼睛。
蓝澈抬步走了进来，凤红鸾看他一眼道：“你在这坐会儿，我去看看子墨来了没有。”
蓝澈沉闷地点点头，凤红鸾抬步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