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换她来爱(2)
穿好衣服，走出屏风，见云锦又坐回了软榻上。凤红鸾挨着他懒洋洋地坐了下来。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将半个身子倚在他的身上。
“你没骨头吗？”云锦瞥了一眼整个身子都腻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凤红鸾嘴角抽了抽，软软地道：“我饿得没劲了！”
云锦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你不会去吃？”
“一起吃！”凤红鸾想着筵席的时候他睡觉，她陪着他，谁也没吃，不饿才怪。
云锦推开凤红鸾，坐在了座位上。凤红鸾紧跟着坐下，动手将云锦喜欢的菜色每样都夹到他碗里，不出片刻，云锦的面前的碗便堆起了高高的一座小山。
云锦蹙眉看着，不动筷。凤红鸾催促，“你不饿？还不快吃！”
云锦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吃了两口，见凤红鸾不动筷子，声音有些冷硬，“你不是饿了？”
原来还知道关心人的。凤红鸾心中顿时一暖，伸手对着桌子上的几样菜一指，“我吃那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要！”
云锦瞥了一眼凤红鸾指的菜，低下头继续吃起来，并不理她。
凤红鸾坐着不动。用眼神看着他，看了半响，他也不为所动。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想着今天让这个人让步的事情够多了，人不能太贪心，再说饿到自己也不划算。想透这点，她立即拿起筷子。
云锦忽然抬头看了凤红鸾一眼，凤红鸾伸出去的手一顿，云锦夹了她刚才指的那几样菜放进了她的碗里。
凤红鸾眨了眨眼睛，嘴角扯开。这样的幸福，她以前唾手可得。可是那时候却认为稀松平常。而如今这人细微细小的一件事儿，却也让她觉得如获珍宝。
两人不再说话，一顿饭在无声中落幕。
饭后，云锦继续坐在软榻上看书。凤红鸾蹭过去将自己重新埋在他的身上，见云锦蹙眉，她立即道：“我要和你一起看。”
云锦不语，似是默认了。
凤红鸾安心地窝在他怀里，享受这份安宁。
梅姨进来，看到二人偎依在一起的身影不由欢喜。带着人悄声将饭菜撤下去，又将屏风后的狼藉收拾干净，将火炉加满炭火，调好了灯盏的熏光，转头去铺床。展开被子的手一顿，回头问凤红鸾，“公主，要加一床被子，还是……”
凤红鸾抬头看了云锦一眼，他似乎没听到一般，她抿了抿唇，觉得今日够本了。有些事情不能太急，既要有三分热度，也要保持三分若即若离。她道：“给他再准备一间房间。”
梅姨一怔，立即点头应声，“那奴婢就将隔壁的房间打点出来，给云少主住！”
“嗯！”凤红鸾点点头。忽然觉得云锦的气息忽地冷了起来，她心思一动，不动声色地继续窝在他的怀里。
梅姨铺好床，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云锦忽然放下书，抬步走了出去。
凤红鸾心头被不舍填满，伸手拉住他，“天色还早呢！你睡了一天，再待会儿！”
云锦不理会凤红鸾，强硬地掰开她的手，抬步向外走去。
“那好吧！晚安！”凤红鸾也不坚持，继续低头看书。想着今日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了。不过这么长时间她都已经习惯了。想起以前两个人晚上窝在床上有说有笑地腻在一起，如今若是在一张床上没话说，那才真会别扭地睡不着觉。
云锦走到门口，忽然又转了回来，站在凤红鸾面前，凉凉地俯视着他。
凤红鸾疑惑地抬头，“怎么了？你睡不惯？那我去睡隔壁？”
云锦不语，转身向床上走去。
凤红鸾见那人将外衣靴子褪去上了床，她还没看清楚，床帐已经落下，她低头寻思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忍了许久才将笑意压下。本来有几分困意，如今到不想上床了。她就在这里看着，看他能睡得着不？
床上再未传来动静，凤红鸾低头继续看书，不知不觉心思被牵引到了书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听到大力的翻身声，她才抬起头，只见那人已经翻转身子背对她这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深夜，哑然失笑。
放下了书，向床上走去。伸手掀开被子，本来以为被子里会很暖，谁知道居然透着丝丝寒气。凤红鸾一惊，看向云锦，只见他背着的身子，那洁白的锦缎衣衫如霜雪，顿时蹙眉，“云锦？”
云锦一动不动。
凤红鸾知道他醒着，伸手抱住他。他身子一僵，挥手打开她的手臂。她死死地抱住他不让他动，忽然想起今日在盛宴他醒来那一刻的情形。那种冰寒入骨顺着手指尖透过她心的那种感觉如她寒毒发作时一摸一样。到底这一段时间他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如此？那些日子，她日日在这闺阁安然度日，而他怕是日日血雨腥风。
心中忽然很疼！
“你是在心疼？云夫人，收起你的心疼！””云锦凉凉的声音突然响起，猛地打开凤红鸾的手臂，“愚蠢！”
凤红鸾一痛，低头，只见白皙的手背起了一片红肿，她心中的疼痛更深了一层，面上却不表现出来，怒道：“谁心疼你了，你占了我的床，就不许我借你身子暖暖？”
云锦冷哼一声。
凤红鸾强硬地将他的身子板过来，不看他冷着的脸色，将自己的身子埋进他的怀里，脑袋枕着他的胳膊，手臂死死地环住他的腰，闭上眼睛道：“睡觉，我困着呢！”
云锦僵硬地躺着，脸色不好地看着埋在他怀里的人。她身子柔软温暖。
凤红鸾一动不动，清晰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出的凉气不以为意。寒毒那么冰她都能抵抗，如今这小小的寒意便抵抗不了？本来没有困意，突然发现有了困意。原来爱一个人，最心安的地方就是在他的怀里。的确他不需要心疼。他需要的是爱。
不知何时她觉得云锦的身子不再那么冰凉，她下意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
一夜好眠。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
凤红鸾迷迷糊糊伸手往边上摸了摸，触手一片冰凉，她一惊，闭着眼睛睁开，当看到云锦锦衣玉带地坐在桌前，慌乱的心才回归了原位。他面前摆了一堆本子，似乎是密函。，此时正低头批阅。似乎并没有发现她醒来。
凤红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云锦，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在她面前处理事情。他抿着唇，眸光专注，下笔的力道沉稳有力。让她一时间有些移不开视线。
云锦发觉凤红鸾醒来，回头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批阅完的，又拿起一本。
凤红鸾勉强移开视线，看向外面天色，北风呼啸，漫天飞扬的大雪拍打窗棱。她眉头轻蹙，“如此大雪，又留客了！”
云锦似乎“哼”了一声。
凤红鸾起身下了床，走到云锦身边站定，只见他在手中的密函上落笔，“凤阳城以备三冬之粮，够东璃举国粮仓倾覆之危，七日之内，务必达成。此事不容有议！”
凤红鸾心思一动，云锦头也不抬，将那个本子放在一旁，不避讳她又打开一本，只见上面写着，“江云城城主昨日饮酒暴毙，其上未查，请问主上可是换成自己人？”
“换！”云锦提笔落下一字，合上之后又拿起一本。
凤红鸾伸手按住云锦的手，柔声道：“先吃饭！”
云锦眉头皱起，抬头看凤红鸾。
凤红鸾态度强硬，桌子上有来自东璃、西凉、云族、甚至还有蓝雪的密函，都做了标记。天下三国外加云族的形势等于就在这一双手中，并未因为大雪而阻隔。她轻声道：“活也不是一下做完的。身体要紧。”她没忘记昨日探出他如今身上有伤。
云锦不语，凤红鸾见他默认，冲着外面喊：“梅姨，将饭菜端进来！”
“是，公主！”梅姨早就等着了，立即将饭菜端了进来。
饭后，云锦继续处理密函。
凤红鸾坐在他身边，看着那落在密函上的字迹，字字沉稳，刚劲有力，生杀予夺，尽在掌控。这种感觉她说不出来，只是觉得曾经她的坚持至少在这一刻是对的。
男人，总有男人该玩的东西！
江山，天下，谋权，如掌中物，杯中酒，饮尽，才觉得甘醇，不虚人世一场！日日女儿香，红罗帐中柔情蜜意，在这一本本密函铁血秩序下变得微不足道。
凤红鸾收回思绪，看到一行字，“卿娘查锦瑟小主似是怀有身孕，请求主上定夺！”她一怔，转头看云锦。
云锦面色不变，落笔，“留下！”
凤红鸾想着锦瑟和八皇子大婚似乎有两个月了，怀孕也正常。又想起紫冰凌之湖秋试那日蓝雪国主的话，她当时没问那种解寒毒比较难可能会没孩子的方法。哪日该去问问。她虽然想要孩子，但更在乎身边这个男人。
晌午时分，云锦才将所有密函批注完，冲着外面喊：“黑雾！”
黑雾飘身落在窗外，“少主！”
窗子无声打开，云锦衣袖一扫，密函尽数向着黑雾飞去，他清冽的声音吩咐，“入夜时分之前，所有令函务必出蓝雪！”
“是！”黑雾接住所有的密函，无声无息退了下去。
凤红鸾觉得黑雾的功力应该与她不相上下。至少比风影、雾影武功高许多。应该这个人才是云锦最近身最隐暗之人。她见云锦面色疲惫，起身站在他身后给他轻轻揉肩，“以前也没见你要处理这么多事！”
“以前是以前！”云锦似乎想起什么，玉颜顷刻间踱了一层清霜。
凤红鸾心下黯然，见云锦闭上了眼睛，她抿着唇给他轻轻揉按。她可以猜测出以前他怕是不尽心去理这些事，如今因为她才被迫重新拿起，心口微疼。闭了闭眼，无论是对还是错，她都要承担后果。
荣华背后，总是疲惫。她以后会站在他身边！
直到手揉得有些酸了，凤红鸾才放下手，瞥见她手上被抹了玉露膏一怔，忽然想起这是昨日晚上被他打红肿的那只手，不知何时被上了药。她看了半响，又低头看着已经睡熟了的人，嘴角扯动，无声地笑了。
大雪下了整整一日。
第二日清早，凤红鸾醒来，睁开眼睛先看向桌前，没有看到云锦的身影，忽地坐起身就要冲出去，被一只手臂揽住，云锦清冷的声音响起：“做什么？”
凤红鸾转头愣愣地看着云锦。何时她居然开始患得患失了？对上他清冷的视线摇摇头，身子躺下，重新埋进他的怀里，“梦魇了！继续睡！”
云锦不说话，看着她。
凤红鸾将身子往云锦怀里拱了拱，只感觉隔着薄薄的衣料，这人身上的体温终于有些温暖，她闭着眼睛叹息了一声，“真暖！”
云锦依然不语，凤红鸾动了动身子，呐呐地道：“继续睡好不好？你这样看着我，我睡不着。”没听到云锦的声音，凤红鸾忽然抬头看着他，“我是不是很美？让你这么一错不错地看着我？”
云锦冷哼一声，闭上眼睛。
凤红鸾低笑，闻着他身上冰雪玉兰的气息，忽然很想问他分开的那些日子都做了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问。她不想打破这一刻的静谧，也不想勾起他的冰冷，不用问她也知道，那些一定很糟，甚至也许用糟来形容都是太轻了。伸手环抱住他的腰，敏感的察觉他的身子一僵。
凤红鸾心思一动，忽然将手探进他的睡衣内，刚触到他的肌肤，云锦伸手按住她的手，冷声警告，“再动的话，你不用睡了！”
凤红鸾遮住眼中的神色，低声道：“我不过是想暖暖手！”
“你的手还不够暖？”云锦握着凤红鸾的手忽然用力。
凤红鸾顿时痛呼一声，“昨天被你打的那一下还没好呢！你再攥估计好不了了。”
话音未落，云锦将凤红鸾的手从被子中拿出来，闭着的眼睛睁开，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只见白皙的小手被她攥出微微红色，但手背白皙，已经不见红肿。
“原来好了，我还没发现呢！”凤红鸾一笑，“你什么时候给我上的药？”
云锦别开脸，冷声道：“不睡就起！”
“自然要睡的。”凤红鸾将手撤回来，闭上眼睛。
房间静静，外面风雪呼啸，屋内火炉噼里啪啦清响。
既然醒来就睡不着了，凤红鸾手放在云锦心口，如以前一般画圈圈。云锦按住她的手，凤红鸾规矩了片刻忍不住又画，云锦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凉凉的声音含了一抹暗哑，“如果你不想提前升任云夫人的话，最好别动。”
凤红鸾紧绷的心松了一口气，对她还有感觉就好。昨日到今日都硬邦邦的抱着她，实在令她忧心。闭上眼睛，点点头，“好，不动了，我们继续睡！”
云锦盯着凤红鸾，见她当真睡去，凤眸似乎闪过一丝恼意，也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一日，两个人在床上睡了一日。
第三日大雪依然在下，北风呼啸。
凤红鸾醒来，云锦已经早早在处理密函。一忙便是一日。凤红鸾陪在他身边感叹。即便如此大雪，也没掩盖或阻止这天下纷繁多变的时局，依然按照应有的轨道由下棋的人不停地变换棋子。也许此时此刻，和云锦一样，玉痕、君紫钰、君紫璃定是也如此忙碌。毕竟天下不止是一个人下棋！有无数双执子的手！
接下来云锦每隔一日处理一次密函。闲下的那一日云锦看书，凤红鸾则是腻在他身上。她信奉“铁杵磨成针”的原理。相信总有一日，会将这冷心冷面的人重新捂热。
偶尔她会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雪花被北风吹来疯狂飞舞。想着也许这次真的近了。不久后天下必将有一番风起云涌的变化。东璃如今最弱，会是一个突破口。她只希望能挺到她和云锦顺利大婚。
弱肉强食！没有什么会是一成不变。总会有什么被掩埋，什么被崛起。她顾不了那么多，她的手和她的心只顾得了自己爱的人。
七日后，漫天飞扬的大雪终于停了。
早上醒来，凤红鸾没听到落雪的声音，推开被子赤着脚跑到窗前，看着窗外，有些孩子气的轻吐了口浊气，欢快地道，“这雪终于停了！忍得好辛苦！”再这样闷着下下去的话，她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云锦在批阅密函，目光落在凤红鸾赤着的脚上顿时蹙眉，“上床去！”
凤红鸾回头看着云锦，脸色洋溢着明媚的笑，“我们去园子里看梅好不好？如今这样的大雪，梅花开得一定最艳。”
“穿鞋！”云锦吐出两个字。
凤红鸾揉揉鼻子，笑着走回去穿鞋，她穿戴妥当见云锦继续埋首批阅密函，脸色一黯，“等你做完这些，天都黑了。还看什么梅啊！”
云锦忽然放下笔，对着外面喊，“黑雾，将这些东西撤下去！”
“是，少主！”黑雾飘身而落，将密函通通收走了。
凤红鸾见桌子上刚刚还满满的本子，如今空空如也，不由问道：“你不处理没关系吗？不过是梅花而已，又不是没看过。明日再去园子也行。”
“哪里有那么多废话？”云锦起身站起来，抬步向外走去。
凤红鸾嘴角咧开，笑着跟上他。
二人还没出房门，冯成步履匆匆而来，对着屋内大声道：“皇上派人来宣公主和云少主入宫！”
凤红鸾脚步顿住，蹙眉问：“发生了何事？”
“孙公公来并没说，只宣公主和云少主尽快进宫。”冯成立即道。
“好！我们这就去！”凤红鸾想着从她来蓝雪，身为皇上的她爹一直都未曾无事招她入宫，如今既然传召，看来一定是有事。对着云锦无奈道：“只有等明日再赏梅了！”
云锦不发一言，抬步走了出去。
凤红鸾撇撇嘴，抬步跟上。
院中已经打扫出一条道。二人刚走不远，梅姨从身后追来，手中抱着披风，“公主，如今这大雪才过，最是冷寒，您还是披上……”
梅姨话说了一半，见云锦目光凉凉地定在她手中的披风上，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懂男人的心思。这是蓝世子送给公主的披风。
“不用了，不冷。”凤红鸾也感受到云锦气息变化，摇摇头。
梅姨刚要离开，云锦伸手夺过披风，凤红鸾只觉身上一暖。披风已经落在了她身上，她抬眼看云锦，云锦面无表情地给她系胸前的带子。
梅姨悄声退了下去。云少主是冷了些，但她看得明白，对公主还是像以前一样好。
云锦给凤红鸾系好披风，不再看她一眼，抬步向前走去。凤红鸾愣了片刻，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紧紧攥住。
公主府奴仆都在扫雪，看到携手出来的二人齐齐见礼。
凤红鸾笑着点头，眸光扫见云锦如霜雪的面色似乎也暖了几分。她想着这人总有一日能被他重新捂热吧！世界上总有奇迹能治绝情弃爱。
“老奴给公主请安！给云少主请安！”孙福见二人出来，立即见礼。
“嗯！”凤红鸾笑着点头。拉着云锦上了车。
帘幕落下，孙福想着皇上那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得很对。外人看着云少主如今冷心冷面，但谁知红鸾公主不是甘之如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