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可有人在?玄甲军奉命搜查逃犯!劳驾请开门!”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她刚醒来,就碰到了玄甲军来搜查。
但愿只是寻常的玄甲军士兵,而不是姬陵川本人亲自带着人前来。
宋意欢用苍老的声线应了一声,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朝门口送去。
打开了门,门外果然站着两个身穿铠甲的士兵。
宋意欢视线不由自主向两人身后看去,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人,心头不免有些失落。
“怎么磨蹭这么久才开?”门外的士兵皱眉质问。
“咳咳咳……”宋意欢咳嗽两声,颤声道,“老、老身腿脚不便,应门迟了些,还请两位官爷多多担待,咳咳咳。”
看到前来应门的是个满面皱纹,身子佝偻,还拄着拐杖的老妇人,那两个玄甲士兵收了气焰,说话也客气了些。
“冒昧打扰了,近来京里不太平,有逃犯越了狱,我们只是例行搜查,还请老人家配合。”
宋意欢往旁边退了两步,道:“两位官爷请进吧。”
那两个玄甲士兵一前一后进了院子,便开始四下搜查起来,宋意欢没有再管他们两人,扶着拐杖颤巍巍地又挪回了灶台边,继续看火烧饭。
她眼下所在的屋子位于京都城西南面的鸡犬坊的狗尾巷,这个地方偏僻安静,鲜少有人走动,因此玄甲军搜查的动静就显得格外明显。
这间屋子是她让齐磊早就准备好的,屋内器物倒是一应俱全,也十分干净,玄甲军只搜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就打消了疑虑。
“老人家,你屋里我们搜过了,没有问题,你就安心住着吧。若是夜里听到什么声响,又或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可千万记得要来同我们说。”
其中一名玄甲军寻到宋意欢,对她如此说道。
宋意欢撑起身子,笑得和蔼:“好好好,老身都记下了。就是不知道,这贼人是个什么年纪,又是个什么模样?我眼神不好,若是突然见到,很有可能会看走眼了。”
那玄甲军道:“倒是不难辨认,是个十八岁左右的女子,生得妍丽美貌,只要看一眼就一定不会忘记。”
十八岁左右的女子,妍丽美貌……宋意欢心脏突突直跳,怎么觉得,他们在搜查的逃犯,和她竟如此相似?
“老人家?老人家?你怎么了?”
宋意欢回过神来,卑躬屈膝:“好好,倘若老身见到那女子,一定将消息带给官爷。”
戏演全套,她还竭力邀请那两个玄甲士兵留下来吃饭,那两人自然是不肯吃的,走得比谁都快。
宋意欢将那两人送出门去,确认那两人远离了她所在的院落,这才关上房门,又拉上了门栓。
回到灶台边,饭也煮好了,她又做了两个小菜,将就着填饱了肚子,这才感觉自己精神好了一些,身子也没那么疲软了。
夜幕降临,搜查此处的玄甲士兵们查不出有用的线索,便又训练有素的离去,坐在院子里,已经听不清外头的喧哗声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半旧的衣裳,这是她提前准备悄悄避开飞雪让春杏带给齐磊的,上头都是补丁,这样可以让她打扮得更像一个老妇人。
可当她的手指从粗糙的布料上拂过,她不由自主又想起她为姬陵川缝制的那件衣袍。
到底是没能亲自将那件袍子送到他手中,她也害怕,自己亲眼看着他穿上那衣袍时,就会舍不得走了。
……
老君山崖底有一条河流过,其余地方则是嶙峋的山石和沿着崖边生长的树,那条河流名唤沧河,向东而行,其中一条分支从京都城穿过,又向南流去,是京都连通南下各州的重要河流,漕运十分发达。
也许是到了冬季的缘故,崖底的沧河水流十分湍急,别说是一个人了,就是一只猴子从山崖上掉下去,都有可能活不下来。
而此时,数艘船只徘徊在河面上,沿着河流一路往下抛网搜寻,崖底更是被玄甲军硬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来,不时有玄甲军从上面匆匆走过。
其中一搜船上,姬陵川立在甲板上,注视着眼前那湍流的喝水沉默不语。
这已经是宋意欢从崖上坠落的第三日了,可这三日里,却连她一丝一毫的踪迹都没有寻到。
拓跋渊的尸体就那样明晃晃挂在崖底的树枝上,可那个人,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人——连一片衣角都没给他留下。
他心中其实是抱着希望的,希望她大难不死,得上天庇佑在这崖底幸运活下来。
即便是死了,顺着河流往下打捞也该找到尸首了,然而出动了那么多船只,夜以继日地撒网,仍旧没有什么收获。
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所以,他骗自己她还活着,只是在和他玩捉迷藏罢了,他从前最不屑以权谋私,如今却借着搜寻北狄奸细的机会,在城里寻找着她的下落。
尽管希望很渺茫,他也总要试试。
连续三日没有合眼,让姬陵川双眼眼白充满血丝。他性子本就冷峻,不说话时冷肃严厉令人胆寒,如今眉宇间又增添了几分戾气,活像个阎王。
天色暗了下来,浮舟捧着一件衣裳走上前来:
“爷,江面风大,您还是把披风披上吧,当心着凉了,王妃心中很是记挂爷的安危呢。”
姬陵川回头看了一眼,浮舟手里的披风十分寻常,这不免让他想到某个小女人曾说过要送他的衣袍。
心脏猛地揪痛起来,他扶住栏杆,忽然觉得很是疲累。
“靠岸。”
浮舟一顿,连忙对身后的人道:“快,靠岸!”
侍卫们把船开到岸边,姬陵川迈开步子下了船。
他刚一落地,就听到有人在骂他:“堂堂宁亲王世子,连个女人都护不住,算什么男人!”
“你们都撒手,我要见姬陵川,我要问问他为什么没有拦住意欢,我要杀了他为意欢报仇!”
浮舟叹息一声:“世子有所不知,您在崖底的这几日,这位齐壮士每日都到这边来,闹着要见世子,要世子给一个说法,累了他就走,休息好了又来,怎么劝都劝不动。”
姬陵川脚步一顿,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