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离]
这是为什麽?
为什麽他没有了力气?
不是因为自己被封印的身体,而是因为另外一种痛苦。
就像是被撕成两半一样的疼痛,在胸口,好象有血会流出来似的!
──奉桃还是躺在地上,日头已经快要落了。
是不是该逃走?如果真是有意的背叛,那麽该来的人,马上也会来吧!
“你是个蠢东西!”奉桃嘴边挂著嘲讽的笑,责骂的是他自己。
第二天,妖怪从深沈的睡梦里醒来,发现一床的□□凌乱间,已经找不见莲心的人影。奉桃还以为他只是出去走走,但是,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无法变回原形的时候就知道,那个人以最卑鄙的方法背叛了他。
九尾妖狐虽然可以变换性别,原形终究是男子之态,若一直保持女人的身体,力量就只有十中之一,这是道行再高深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天地间万事有其一利有其一弊,如九尾也并不是毫无弱点的,世间事物自有法则,若有得到,也必须冒险,九尾妖狐能够随意变换性别,而所要冒的风险就是娇弱的另一种姿态。
当初一人逍遥自在的时候,并没有这层顾虑。奉桃年岁日长,虽然未及千年,凭天生的妖力和狡猾,自然能以女子之态寻欢逐乐,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不拘形态的变化有什麽危险之处。
之後遇见了莲心,先下手为强,封住他的法力,终究还是忌惮他是个术士,於是非常的谨慎,一直都小心翼翼维持著原形,不敢轻易再用女子的形态寻欢。惟独只有这一次。
那人履行了诺言并不离开,让奉桃何等的震惊狂喜,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妖怪在情浓之时丝毫不防的把女人的姿态交给那凡人,竟然没有发现那人身上带著阴险的咒术……
奉桃如今自己从奇寒彻骨的身体就明白了原委,也无须多费神思想主使之人,这等卑劣招数只有他唯一忌惮对头使得出来,阴险狡猾的大河神君。
莲心身上有妖怪的气味,那浓郁的桃花香味多年浸淫已经太浓郁,足可掩盖青年身上水族法术的腥味,然後再由那人虚言妄语的哄骗他,让他丧失警惕沈稳,一步步作茧自缚,怎麽如此愚蠢 ,在这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掉进陷阱中?这不像是狡猾的妖狐的作为──为了一个凡人,痴傻透顶!
委顿在地的奉桃并没有失去所有的力量。
但是他已经沮丧到了极点,痛心不已,痛心到没有力气去憎恨,现在该干些什麽呢?
找他?找到了杀了他?他能做到!
可惜,这已经失去了意义。
如今他拖著这个柔弱身体,对付青佾是绝无胜算的,凭那河神锱铢必较的性格,落在那淫神手中少不得羞辱欺凌。
逃亦无力,抗亦徒劳,堂堂的九尾狐妖,怎落到了这个地步!
恐怕,他马上就会来的。
这麽想著,他潮红颤抖的手慢慢摸索著身边的绣囊,艰难的把其中那只金匣取出来。
舍利仍在──闪著若即若离的凶险的光,这是妖怪的对头,得道高僧的舍利。虽然不知道这东西能为害到何种程度,如今也只好一博。
在这世间也逍遥了九百年,难免是到了走的时候了。
可惜不甘心啊!
他还有多少心愿未达,多少恩仇要覆?
妖孽只惨然一笑,凄美绝豔,点开苍红的唇,把蛊毒吞咽下去。
口中弥漫著血腥的气味,直烧到脏腑,痛似刀割,惜不及他心中疼痛!
果然是凶物,活著时候就害人不浅,死了亦能折磨我!
妖怪翻搅著身体,扭曲了苍白的脸。
无可,这是你最後一次帮我,帮我解脱……
月色苍诡,一只湿滑的手触摸妖狐的脸,奉桃睁开眼睛。
“奉桃何能,劳青佾君大驾,前来探望?”
妖怪的声音如月色一样凄苍冷清,那柔弱的雌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月下纤瘦的身姿倒映在水君青白的眼中,直让多年夙愿得偿的青佾喜不自胜。
“奉桃,如今你再拒绝本君试试?”水中君猖狂笑道。
奉桃厌恶地看著他,森然道:“我拒绝你又怎麽样?!”
“你若想带著这作伪的美态一生,大可以不用求我,可惜就算是这样,本君也放你不过!如今你妖力只有一成,难道要和本君再战一场吗?你自己也知道是白费力气!”青佾只是调笑,言语中轻薄猥亵,多年没见面,这神君的脾性是丝毫没改,妖怪不屑地转过头去。那只冰冷的手却还在他脸上徘徊:“你这模样很合我意!乖乖跟我走吧。若服侍得好,我可以把封印解开,让你恢复男身。”
青佾冰冷滑腻的手四处梭巡,终於引得奉桃忍无可忍一掌拍出,青色幽光只一闪,反抗毫无用处,纤细的身体落入水君的掌握,不留余地的轻薄,肆意抚触的手,高傲的妖狐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水中物的冷腥直扑面门,妖怪几乎呕吐。
奉桃忍下心头万般的厌恶杀意:”看来我是没有选择了──青佾,走之前,你须告诉我两件事。”
“什麽事?本君知无不言。”水君正心痒难搔,一边抚摩著他垂涎已久的容颜,一边放低声音问。
妖狐一动不动躺在原处,按捺著痛苦羞辱问道:“第一,那凡人去了何处?第二,你用什麽东西封住了我?”
“那凡人可是恨透了你!我一说出计策,他没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下来。小狐狸,你这八百年的狐媚工夫到底用到了何处?可怜收伏不了一个凡人……本君一高兴就放他过了大河,那人想必是已经走了。真够绝情,能舍得下你这样的美人,本君佩服得很!”
怀中的身体柔弱香软,正是朝思暮想的妙人,手中肆意亵玩。得意间,口中滔滔不绝:“第二,你可知道寒生水?本君受供奉的时候用它来定凡人容颜,省得在水中毁损了容貌。何况还有些不识好歹的小妖,欲借原形逃脱,饮下这水,任本领再高,也只能固守其形,不得脱了当时模样,你最合适用此物!”一边说话,水君慢慢抱起妖狐轻盈的身体,对他的柔顺十分满意。
“上天入地的九尾狐又如何?这娇弱模样是你自己要袒露人前的,怪不得别人!谁叫你迷恋上一个凡人?”
是啊,谁叫我爱上一个凡人,果然这是报应,妖孽的报应。
妖怪忍耐著胸口的侵蚀妖力的巨痛,还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嗔不怒的冷漠让他表情犹如死人,即使青佾如此折辱,似乎也没了效果。
青佾君的脸上突然闪过鄙夷和一丝狰狞的嫉妒,冷笑道:“你当初竟拒绝本君,却用这身子承欢於一个下贱凡人,昏蒙到识不出我的法术!真的对那凡人用心了?你那冷傲呢?不要了?──本君该让你想起来?还是该让你彻底的忘记?”
闻言,妖狐只是轻蔑地笑了笑,浑不著意道:“你若能够,就即管试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