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傅思临再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那边自始至终都显示的是。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傅思临的眉头直接攒在了一起。就在这时他接到了医院打过来的电话,告诉他吴妈已经从昏迷当中醒过来了。
傅思临带上吴妈的手机以后,便朝着医院的方向开了过去。
病床上的吴妈很虚弱,嘴唇泛白,脸色蜡黄。看到傅思临,她有气无力地说。“少爷,是不是吓到你了。老毛病了,我没事的。”
傅思临摇了摇头,印象中,从他开始记事。吴妈就在这个家里照顾自己了,除了傅沁,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看到她这样,傅思临只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语的难受感。
吴妈的这副模样必须赶紧进行输血。傅思临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了她的手机,“吴妈。你现在的情况我想你醒过来的时候医生都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已经联系过你丈夫了,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直接挂了电话,你自己跟他说一下吧,短时间内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儿子了。”
一听到这样的几句话,吴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利索的穿上衣服,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只是,她刚想下床便被傅思临拦了下来。
触电一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吴妈的眼神也开始躲闪。
傅思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情绪,只是他没有问出来,而是看着她说,“吴妈,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这两天你先待在医院,我会想办法找到你儿子的。”
吴妈浑身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白色的床单,为了不让傅思临看到自己脸上的神色变化,她刻意低下了头,只是这样的躲避不是办法,她想了想,强迫着自己不不安紧张的情绪压下去之后,重新对上了傅思临的双目,“其实……其实……我儿子……他已经死了……”
沉默了几秒钟她又继续说,“少爷,你说的没错,如果他还在,也应该有你这么大了,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他和我们同村的几个孩子游泳时不小心溺了水,这也是我和我男人离婚的原因。”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表现地很平静,似乎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悲伤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她突然间让傅思临感到有一丝的害怕,他皱眉,脑海中慢慢地浮现出了那个男人在电话里对自己所说的话语,后面一句他到底说的什么,他想了想,陡然间就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他说不是说好一个月以后我过来看你和儿子么。
可是,现在吴妈却跟自己说她的儿子已经死了。
莫名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闪现,傅思临的手心里也附着了一层湿哒哒的冷汗,十几秒钟过后,他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只能依靠外界的力量了,你在这边好好休息。”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
因为从小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傅思临的心思要比同龄人敏感许多,从吴妈的病房走出来以后,他就直接找到了医生帮自己验一下血型,他忽然间就知道了为什么一直以来,吴妈和自己的母亲从来不让他接触自己的体检报告。
十分钟之后,傅思临第一次拿到了自己的验血报告单。
意料之中的结果。
傅思临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直到撞上身后的墙,他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紧接着,他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直接蹲了下去。
脑海中各种各样的画面开始闪现,他痛苦地用自己的脑袋用力地撞击着身后白色的墙面,竟然都是骗人的,所有的一切原来都是骗人的,傅沁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母亲,怪不得她会对自己产生那种近乎变态的依赖感,怪不得她生病了之后会忘了自己是谁,怪不得即使傅沁已经变成了这样,吴妈却还是不离不弃地待在自己身边,怪不得那个男人会说一个月以后过来看她和儿子。
可笑!到头来,自己是个这样的身份。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护士与病人,还有一些家属,都像是在欣赏一个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
傅思临的双眼通红,他强行让自己恢复了一些后,一点一点地扶着墙站了起来。
找到吴妈的主治医生,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我的血型和吴妈一致,所以,用我的吧。”
人体的献血极限是400ml,在他的强烈要求一下,医生多抽了200ml,完成之后,他靠在椅背上,一阵晕眩,他突然冷笑了几声,口中呢喃着,要不然都给她吧,这样自己就可以解脱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这条残缺的身体走回病房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般地把自己的验血报告单团成了一团扔在了刚刚输好血的吴妈面前,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他“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自认为两个最爱自己的女人,竟然是两个骗子。
他放声大笑,而吴妈把报告单平摊下来以后直接下了床,爬到了傅思临的身边,“不是这样的,少爷,你听我解释。”顾不得虚弱的身体,吴妈几乎是声嘶力竭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傅思临抬起头,目光空洞而又茫然,他神色涣散,落在吴妈身上的目光早已经失去了焦距,片刻之后,他终是掀了掀自己的唇瓣,“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吴妈知道自己无法再把这件事隐瞒下去了,满脸都是泪水,她顿了顿,自己先站起了身,摇摇欲坠的身子倚着傅思临试图想让他从地上站起来,只是一切的努力却都是徒劳。
“好,”她的声音沙哑不堪,像是被浓烈的烟熏过一般,失了力气,她只能重新瘫软在了地上,“二十几年了,我和傅沁终于还是没有能够继续隐瞒下去。”
吴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一些,因为刚刚才输完血,她只觉得自己的面前一晃一晃的,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知道手臂酸痛无比,她的手里依然空空如也。
平静了一些之后,吴妈重新开口道,“我和傅沁其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们一直有一个相同的梦想,那就是从村子里走出去,不同的是她出生的家庭在我们当地已经算得上是富豪了,而我只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她咳嗽了几声,苦涩的感觉开始在她的心底不受控制地扩散与萦绕,“后来我们真的出来了,她找了一个设计师的工作,我就只是个保姆,她发展地越来越好,而我却越来越卑微,不过,她一直会在我的生活上资助我。”
“再后来,傅沁认识了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他就是陆璟渊,我见过他,我承认那样的男人对谁来说都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傅沁爱他爱地痴迷,却不想那个男人其实已经是一个有妇之夫了。可是傅沁不甘心啊,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以不属于自己呢,况且那个时候的她已经为了这个男人付出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甚至连自己的父母她都直接断绝了联系。”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妈的身体已经有些难以承受了,她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点之后,她直起身子,继续说,“即使是有傅沁的资助,我的日子也并不是好过,那个时候家里给我找了一个男人,我理所当然地嫁给了他,两个月后就怀上了孩子。傅沁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找到了我,给了我一笔钱,然后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帮帮她,她一定要夺回那个叫陆璟渊的男人,甚至不惜用怀孕来欺骗他,她在我面前哭成了泪人,想到她之前对我的照顾,我的心一软,直接就答应了她。”
“说来也可笑,”吴妈冷笑了一声,狼狈不堪的面容上忽然多了一丝可悲的色彩,“我找的那个男人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为了过上好日子,他当着傅沁的面保证一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傅沁那段时间用怀孕作为理由没有让陆璟渊碰她,快要生产的时候,她和我一起去了我们那里的医院,并且买通了所有的人,抱走了我的孩子。”
“我不知道陆璟渊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与他自己的儿子陆琛熠相比,他并不是很喜欢你,不过他也没有对傅沁做出些什么,而是继续待在她的身边,跟她保证,自己一定会离婚娶她的,”吴妈说着,看了傅思临一眼,自始至终,他都低着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可是没想到,在陆琛熠还没有从那个家庭脱离的时候,他的妻子发现了他的事,听陆璟渊说,她表现地很平静,不哭不闹,她采取了相同的方式来报复他。”
“两个人相爱相杀,只是他的妻子在出轨的过程中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甚至为了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后来,陆璟渊直接离开了这个城市,抛弃了自己的儿子,一个人去了国外,”吴妈咽了咽口水,把那种恶心呕吐的感觉压了下去,“那个时候,你的性格已经开始变得极端了,原本我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是傅沁却不同意,她说陆璟渊走了,你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了,所以,她就像是一个强盗一样帮你扣在了身边。”
傅思临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眼神中有无法琢磨的暗流在涌动,“所以,自始至终,我都只是一个利用工具,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