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尹嫦陌的人,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这番话!”阮梦欢不屑的说罢,不再多看紫赫一眼,在她看来,紫赫这么做,无非是在挑拨离间罢了,如今,她可没那份心思放在勾心斗角上。
紫赫咧嘴一下,“如此说来,你竟然不想知道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咯?”
阮梦欢抱臂,双眼微眯,“自然想知道,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弄清楚这一切,而不是跟你合作!”
“你以为有燕奉书站在你身后,就可以如此胆大妄为?”紫赫的手在下巴处摩挲,一双眼里带着莫测之力。
然而,过了半晌依然不见阮梦欢的反应,紫赫气极,只道:“我想通了,与其现在就让你做出选择,倒不如先来点我的诚意!”
阮梦欢不解的回头,顺着紫赫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天空中忽然有了一丈来宽的口子,方方正正的烟雾缭绕浑似仙境。
画面里是阮梦欢曾与殷如煦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有他为她不顾家人阻拦被罚跪祠堂,也有他在雨幕之中等候她的一见……
过去的事,并非仅限于此,可是倘若站在殷如煦的角度,似乎她的确入他所说的那般,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呢。阮梦欢不由的笑了笑,耐着心性往下看。
画面一转,与过去发生的似有不同。因为这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燕奉书。他们成了亲,入了洞房,甚至有了孩子。他们守着青阳城的几块薄田,过着快乐的日子。
天空中的方形口子一点点消失,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阮梦欢依旧仰着头,似是要从天空中发现点什么。
“你瞧瞧,这是他每天晚上都要做的梦!”紫赫眼睛都不眨只是一味的盯着阮梦欢,他冷笑着,继续说道:“后来有一天,我看不下去,于是把你引到了他的身边,他以为是梦境,其实那是事实!于是,你现在就有了孩子!”
紫赫的话比起那惊雷,有过之而无不及,风收雨住的天空忽然洋洋洒洒,细密的雨珠多如牛毛。
阮梦欢的背挺得直直的,原来自己不过是被人用梦境下了个全套。一切都是假的,只留下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她还要如何带着殷如煦的孩子嫁给燕奉书,然后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她咬着下唇,想笑笑不得,想哭哭不得。
为什么他刻意驱策别人的梦?阮梦欢想想,只觉毛骨损然。
“这世上最不可控制的就是人的心!而梦由心生,如果这不是潜在你内心深处所向往的东西,我也无可奈何!”紫赫唇边始终带着笑,那是没有暖意,甚至可以说是格外残忍的存在。
“不!这不是真的!”阮梦欢捂着脑袋,她不相信!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燕奉书。至于其他人都早已是过去,是抛弃她也被她所抛弃的过去!
紫赫一步步靠近她,“你别怕,你孩子的父亲如今还活着,只要你愿意,咱们就可以把他接回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不!不!不!”阮梦欢大叫,她绝对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她蹲在地上,拼命的抑制着想哭的冲动。她不可以哭,尤其不可以在这些人眼前哭泣。
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一双手握住了她的双肩。阮梦欢颤抖着身体,投入了那不能更熟悉的怀抱之中去。她放声大哭,这世上有太多的风雨和无奈,只有这里才能让一切回到最初的美好。
“别怕,我来了!”
燕奉书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不停的重复着同样的话语,安抚着她的恐惧情绪。
阮梦欢擦干了眼泪,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望着燕奉书,“你怎么会在这里?”
燕奉书的手心贴着她的侧脸,容色温和,“你不见了,我差点弄丢了你!好在,让我找到了!”
“你……”阮梦欢想问刚才的事情他有没有看见,但当她看向四处时,这里已经没有紫赫,只有她跟燕奉书,她不由问:“你有没有看见紫赫?他刚才还在这里的!”
“梦梦!”燕奉书把她搂入怀中,怜惜的道:“别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我问你有没有看到!”阮梦欢以为这只是一个令人惊恐的梦,可是从燕奉书的表现来看,更惊恐的不是梦,而是现实世界!
如果他什么都没看到,如果只有她一人看见了紫赫的存在,她简直不敢想象……
“他刚才就在这里,还跟我说了好多话!”阮梦欢抓着燕奉书的胳膊质问他,然而就在眨眼的功夫,她看见燕奉书一点一点的变成了殷如煦,她一把推开他,从他的怀里挣扎而出。
阮梦欢战战兢兢的回头,却发现身后有十几个人站在燕奉书的身后,根本不是她方才所见只有他一人,而他也不是殷如煦。她感觉自己要疯魔了。
“梦梦!”
燕奉书的声音在叫她,可是她看到的却是殷如煦的模样,阮梦欢抱着脑袋,痛苦的啜泣,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无法判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甚至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不是依旧在梦中。
天空中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之中有一个人站在了自己的跟前,阮梦欢一眼看过去,正是石洞里要吃孩子的恶魔。她害怕,她不住的往后退。那面目全非的脸却在不停的靠近,她看到后面就是万丈悬崖,她也看到了在恶魔身后跑过来的燕奉书。
恶魔嘴里不住的重复着“孩子”“孩子”,阮梦欢捂着耳朵,奋力一跃,人已经跳下了悬崖,不住的往下坠落……
耳边是风在回荡,这一刻无比清晰,此时此刻经历的一切都是现实,可是阮梦欢已经没有回去的能力。她闭了眼睛,等待着最后的落地。耳畔依稀还有燕奉书的声音,可除了眼角的泪痕,她已再无任何的回报与作为。
扑通一声,沉入水中,一如回到了过去,脚下是欢天喜地的唢呐声,人们的欢呼,一对璧人的婚礼。
好似一切都已经完结,却偏偏似乎又只是个开始。
温热的水一遍遍冲在身上,阮梦欢舒服的动了动,意识渐渐回笼,她明明落入了万丈悬崖的潭水之中,怎么会在温水之中,她费力的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只见一个个头不大的人站在自己跟前。
“哈!终于醒来啦!”个头不大的人活蹦乱跳,却由于自身的缘故,终究还是比阮梦欢矮一些。
阮梦欢发觉自己坐在木桶里,木桶里跑着不知名的药材,味道刺鼻,她却没有任何的厌恶之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已经习惯了此种味道。她想要说话,可是嗓子沙哑,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这……是哪……儿?”阮梦欢咬着舌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里是我家!我是你桃爷爷!”
他虽自称“桃爷爷”,可分明是一张孩子脸。阮梦欢的手动了动,发觉自己身上根本没有穿任何衣服。她哭丧着脸,这对面的孩子是怎么做到的!她刚想让他帮帮忙,谁知人家已经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阮梦欢发觉四下里都是冰块,仅靠烛火点亮的明度,根本不足以提供温暖。偏偏这木桶里却是温热舒适。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总归那小孩救了自己一命吧!
“梦梦!你终于醒啦!”燕奉书夺门而入,却站在门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阮梦欢看他激动的模样,不由失笑,打量他片刻,道:“你好像瘦了!”
燕奉书望着她,满眼的激动之色。他站在木桶边上,颤抖着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侧脸,终于他的不放弃,唤醒了她,换来了自己想要的。
他的手微微的颤抖着,逃不过阮梦欢的眼睛。阮梦欢莫名的流泪,“傻子,我还活着呢!”
“傻子,我是傻子!”燕奉书低声说着,哭笑不得的把她抱入自己的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感受他的存在,“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就让我永远不要醒过来!”
“好!永远不要醒!”阮梦欢笑着哭着,他的双手抱着她,抚着她的背,她意识到自己此时压根儿没穿衣服,略有些尴尬的提醒他:“能不能……把我的衣服找来?”
燕奉书长长叹气,道:“不能!”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燕奉书正色说:“桃爷爷说你还需要这些药材泡上几日,等好彻底了,才能出来!”
阮梦欢疑惑的问道:“桃爷爷?你是说那个小孩子吗?”
燕奉书严谨起来,说:“他可不是小孩子,已经九十多岁了!只不过常年与药材为伍,所以看着要比常人年轻一点!”
“啊!”阮梦欢惊讶了,“年轻一点?这简直返老还童啊!哈,若是陛下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奇人,想必定要把他带入皇宫之中,非要他传授养生之法不可!”
“你们在说我坏话?”桃爷爷从外头跳了进来,一脸的不悦。
偏偏那圆圆的小孩脸在阮梦欢看来格外的逗趣,那生气的模样,又是那样的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