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破草帘子在风中飘动,方才那人的声音并非阮梦欢熟悉的,此刻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燕奉书的身上。 可喜的是,他并没大碍,衣服上的血也是别人的。
燕奉书眨了眨眼睛,闲散着说:“打架打累了,在这儿休息会儿!”
阮梦欢得知他没有受伤,大喜过望。一想到他方才不回答害得她瞎操心,心中生了一重怒火,扭头就走,“那你就在这儿休息个够!本姑娘不奉陪了!”
“双儿!”燕奉书低声呢喃,倒不似叫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阮梦欢不理他,直接出了茅草屋。
燕奉书感到了一股杀气,从四面八方而来。但是刺客都已经被拿下了,为何还会有这种感觉?他的目光滑落到了破草帘子后头,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物,方才那白衣人就像从来不存在一般!
“我要回一趟庆王府!”眼下,阮梦欢可不觉得自己有理由跟着燕奉书入他的王府,她拒绝的坚定,不容任何的余地。
燕奉书有些担心,毕竟那白衣人的出现太过诡异,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他做了一场梦,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跟那白衣人有关系。但是他也知道,此刻不可能留下阮梦欢,“我送你过去!让连俏跟着你,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些!”
这次,阮梦欢没有拒绝,她一贯以来习惯的方式已经不适合如今的处境,身边有个会功夫的人,再好不过。
日暮时分,一行人到了庆王府。
虽然阮梦欢已经把在皇城的事情悉数告诉了翠缕,但是翠缕依然很是紧张,在庆王府高达的匾额门楣之下,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奉陛下旨意,三日后灵昭郡主将前往燕国和亲,这是我庆王府天大的荣耀,如今给各位发喜糖啦!”伴着尖利的铜锣声,白发老叟枯瘦若柴的手在空中扬起,铜钱被撒了一地。
周围的人听了,一哄而上,全在抢夺地上的铜钱。一时间,你争我夺,好不热闹。
当初天朔帝说的是择日,不想会定在三日后。既然三日后和亲,那么邵衷及燕国使臣团怕是也要在当天离开的,阮梦欢想到了琼琳公主,琼琳公主是来和亲的,那么按照常例,她的婚事,定会在当天公布出来!与她成亲的会是谁呢?
“大小姐,是你吗?”白发老叟的手在空中扬了几十下后,停在了半空中,他盯着人群中的某处,激动的大叫一声。
阮梦欢点了点头,笑了笑,以眼神示意他继续手中的工作。
“郡主大喜,小姐大喜!”白发老叟颤巍巍的走到了阮梦欢的身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老人家何意?”阮梦欢莫名其妙的问。
白发老叟忽然间热泪盈眶,“老奴是王妃的陪嫁啊!如今王妃身子骨比以前好了,郡主也回来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在庆王府的这些日子,阮梦欢从未见过这人,礼貌性的报以微笑。她的手里捧着一个盒子,问:“世子爷的病情如何了?快带我去看看!”
“郡主快……”
“吁……”
白发老叟的话尚未能说的完整,只见一匹受惊的马横冲直撞,不住的嘶鸣。马上的人,意识到前面人多,怕伤及无辜,马鞭子一下接一下的打在马背上。
然而,这种时候,本就受惊的马,更加急躁起来,撒开了蹄子,往众人身上踩踏。
“郡主快进去!”白发老叟催促着,就怕那马会伤到阮梦欢。
那骑马的不是旁人,正是安湘颖的未婚夫,燕国的部族世子邵衷。阮梦欢对着老叟道:“原来是姑爷,老人家怎么不认得?”
邵衷的马儿终于还是被他的制伏了,在人群中他一眼就看见了阮梦欢,他曾经想过要折辱一番的襄卿郡主!如今见着了,只觉得上次的那口气依旧没能顺畅,他的马鞭上装有一些利刺,是可以用做防身的。他按了机关,在马儿身上打了一鞭子。
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马,当即就暴躁起来,四只蹄子乱蹦乱跳。周围的人哄散而去,一时间哭喊声惊天。
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捡起了被丢在地上的拨浪鼓,饶有兴致的玩了起来,全然没有意识到头顶的两只马蹄。
“小心!”
马蹄始终是落下了,幸亏连俏动作麻利,把人抱到了另一边。那小姑娘依旧不理睬,自顾自的玩着拨浪鼓,从连俏怀里挣脱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襄卿郡主!”邵衷下了马,叫住了就要进门的阮梦欢,道:“不如同行!”
“世子请!”阮梦欢跟在邵衷背后,始终在他身后的半米地儿,不远也不近。
“听说郡主前往青阳城是为给安世子求取救命的药材,如今可找到了?”邵衷本就阴柔,如今更似是女人拉家常的语调说着。
邵衷又问了许多毫不相干的问题,阮梦欢都是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就不在多说。
“邵世子来了!”正在凉亭望远的庆王不冷不热的招待了一句,又见邵衷身后还跟着一人,他扫了一眼,顿时脸色又大变,“你……你们怎么在一起?”
阮梦欢干笑一声,“门口偶然碰到罢了!”
庆王神色如常,双手却是在背后纠结着,指着一名婢女道:“带邵世子去颖儿那里!”
邵衷并不推脱,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便走开了。
“此去一路可好?”庆王思来想去,真正出了口的却是这么一句。自从知道这孩子是绍兰抚养长大的,他对她的心态已经全部变了。
“世子爷好些了吗?”阮梦欢可不打算跟他寒暄,打心眼里有些看不起这样的男人,负了心爱的女人就罢了,偏偏还要招惹其他女人。她把盒子奉上,静静说:“里面就是辟谷草,请拿给世子吧!”
“绍兰她……还好吗?”庆王看到她时,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个女人了。
阮梦欢脸色一沉,心酸道:“不好!墓穴被盗,她不见了,她的衣裳却还在。”
“你说什么?怎会这样?”庆王攥住了阮梦欢的双肩,不可置信的等着她,怒问:“是谁做的?是谁?”
很好,没有一点瑕疵。阮梦欢冷笑,“这么多年都对她不闻不问,怎地最近却如此关心了?她是中毒而亡的,你若有心,便把杀害她的凶手找出来!”
“她要我把她埋葬在茶园后,那棵老槐树底下。”那是兰娘与她情人曾经幽会的地方,而事实证明,的确是庆王。当阮梦欢说出茶园和老槐树后,庆王身子一软,倒在了石凳上。
有个词叫一眼万年,如今看着,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庆王好似老了三四岁。
阮梦欢决定趁胜追击,她说:“说来也巧,兰娘中的毒跟世子爷中的是同一种!你说说,当他们同时受到了伤害,受益最大的是谁呢?”
庆王不言语,那双手却像是要把石桌捏碎似的。
阮梦欢淡笑,道:“在她离世之前,我暗中听到她的家人来找她的消息。你猜是谁?是钱督主。她对兰娘威逼利诱,兰娘始终没有……”
“没有什么?”庆王沉声问。
阮梦欢轻笑着,说:“她始终没有把那个秘密说出去!临死都在保护,在践行当初的誓言!”
这秘密,说浅点是兰娘跟庆王的私情,说深刻点,是兰娘的身世之谜。深也好,浅也罢,当阮梦欢发现庆王的神色恍惚时,她的猜测已经有了答案。
“烦请王爷尽快找个装辟谷草的匣子来,我这盒子看着一般般,却是个重要的东西!”阮梦欢可没有忘记,当初答应琼琳公主的事儿。虽然这一路上她没少对着盒子思索,却始终没能发觉其独特之处。
“你一路辛苦,快快回房去吧!”庆王的目光之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慈爱。
“不急!我还有要事需要处理,王爷再会!”阮梦欢疏离又冷漠的同他告别,“再说,我都是被你赶出王府的人,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
庆王语重心长道:“如今琅儿病了,王妃一心扑在他身上,白氏又素来体弱,你就留下吧!从今往后,王府就交给你打理!”
阮梦欢只觉得好笑,直言:“王爷如果是想用这种方式补偿我?我可以告诉你,大可不必这么做!倘若你真的想补偿我,就尽心早些找到兰娘吧!”
“过不了几日颖儿就要远嫁了,家里缺不得女人,以后就有你掌管吧!”庆王像是才从迷惘中走出来,双眼微微眯了起来,道:“也是为你以后治理燕王府做打算呢!”
这话说得有些刺耳,甚至还存着隐隐的威胁意味,这让阮梦欢想起了初次见到庆王妃时,她说的话。如今这么看来,他们两个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也罢,送东西而已,明天去也没什么不行!”庆王方才那话是用她的婚事做威胁!明着说什么治理燕王府,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她“你的婚事没有我敲定是不可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