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大人,皇上受的可是旧疾内伤,亲自吩咐奴才回来取药并请各位大人前来把脉。皇上龙体要紧,云妃娘娘又十分在意皇上的伤势,各位大人可要仔细诊治才好啊”小克子拿了药请了几个老成的太医,在路上隐晦地点拔了一众太医几句。
这些太医均已经宫中当职多年,个个都是精于保命的狐狸,哪能会不过意来。到了云绣宫他们挨个替玄帛把了脉,人人脸上都显出凝重的表情,好似玄帛已经伤重难治,大家都棘手难治一般。
玄帛冷眼扫着众人,始终一副无足轻重的样子,似乎还嫌他们多事了。
见他们踌躇着不说话,尹云初心里有些不安,忍不住问道:“各位大人既已诊完脉,皇上伤势如何?”
“这……”
几位太医顿时面面相觑、神色惶恐,有的人甚至惴惴不安,双腿哆嗦得好像随时要跪下请罪。
小克子在旁边看着,表面虽然是一副着急的样子,心里却在腹诽:“这帮子老不休果然是日久成精的老狐狸,知道皇上一心儿的喜欢云妃娘娘,也不怕难戏做得太足招皇上忌讳。”
“怎么,难道……”
尹云初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若是保不住玄帛的命大锦就要改朝换代,那她所做的一切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且不说这一层,她私心里也不希望玄帛有事,这与她不希望诸葛寒玉和子齐他们有事是不一样的。
毕竟,玄帛是为了她才受的伤。
人非草木,他对她那样浓烈的爱她怎能感受不到,怎能无动于衷。
玄帛眼底也深藏有笑意,说:“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你们据实禀报即可。切不可夸大其词,一来免得吓着云妃,二来恐怕有人以讹传讹闹得朝野人心浮动影响社稷稳固。”
听他提到江山社稷,尹云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她知道近来她的行为已经犯了君王大忌,只不过他近来似乎也变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在她面前或多或少还有些“鳞与爪”。而她,已经开始在情感上慢慢把他寻常化
了,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讯号。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忘记,既便是他再爱她、表现得再卑微,他依旧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那么,他此刻说这样的话究竟想传达什么样的讯息?
还是,他只是在纯粹威慑他人?
“回皇上、云妃娘娘”
几个太医你推我让地终于拱出了一个“倒霉蛋”,太医卫华胜拱着老迈的双手战战兢兢地小心措辞道:“皇上之伤在五脏六腑,乃是旧日严重内损,复又添新疾所致。原本往昔固本有方,虽有险却无大恙。但今日旧疾添新伤,恐怕此伤势已然倍增。恕老臣抖胆一言,现下皇上仍能成言,实属神迹。”
“噗!”小克子听罢差点没忍住,险些没把舌头咬断:“你姥爷的!见过会掰的,但没见过这么会掰的。皇上能说话就已经称神迹了,这不明摆着咒皇上驾崩吗。也不怕皇上听了刺心,回头找个理由把你九族给灭了。”
卫华胜其实心里也没底,话说得这样重,如果不对皇上心意,他可真算是九死一生。不过,常言说得好,富贵险中求。他就赌皇上此时心里只有云妃娘娘,只要云妃紧张皇上了,他说这番话就只会有功不会有过。反倒是话说得轻引不起云妃娘娘的重视。那便横竖都是错。
玄帛也觉得这人说话实在是太扯了些,心里刚要升起别的什么念头,却感觉到手上一紧,尹云初已经握紧了他的手,传来她暖暖的体温。于是,他心里那些隐隐的不快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这实在不能怪尹云初,如果你对她说某人因车祸,撞伤了脑子或内腑什么的。她还能因为车祸的轻重来判断和想象那个人受伤到底有多重。可是她自己的武功仅限于三脚猫的几个空招势和浅薄得几乎能忽略不计的内功,对于被功力所震致伤的事实在没什么概念。
“……有法可治吗?”问这话的时候,尹云初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玄帛暗暗给卫华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说话别再语不惊人死不休了。如果那样的话,他倒榻不起配合谎言事小
,太过吓着尹云初就不好了。
卫华胜暗自松了一口气,身上早已惊出一身冷汗,再一拱手道:“回娘娘,虽然皇上伤势严重,但也并非完全无策,微臣等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研医配药。只是,仍然忌讳有两。”
尹云初听闻还有救,心里也宽松了些:“快说。”
“是”卫华胜悄悄看玄帛神色还好,心下越发安定,说话也更流利了:“一忌再有损伤,就算是轻微磕碰都要尽量避免。二忌忧思焦虑,时常保持身心愉悦方好。”
第一条是可有可无的废话,重点是第二条。玄帛暗自点头,心道这卫华胜是个可用的人才。
小克子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他用脚趾也能想象到这卫华胜定要飞黄腾达了。
可在尹云初看来,卫华胜说的这两条都十分有道理。她只是隐约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不过,确定只要好好注意,玄帛就不会有事这一点,她觉得还是值得庆幸的。
直到太医和大部分宫人都各配煎汤,寝宫里只剩下尹云初、玄帛和小克子的时候,她才察觉到卫华胜的话里到底哪里有问题——
要一个帝王不忧思焦虑,保持身心愉快也有两点;
一,江山稳固。眼下大锦边塞告急,战乱四起;江山稳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二,美人在怀。
也就是说,为了他的伤,至少她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只能尽量依顺,不能惹他烦闷不快。
可是……
尹云初不禁不厚道地猜想这件事是不是太巧合了,这会不会是玄帛安排的一场骗局。但白承泽进过皇宫羞辱他是事实,暖暖送来碧落的事也根本不可以事先安排,又怎能怀疑?
“不必太过担心,我没事。”玄帛一边使眼色让小克子出去门口看着,一边安慰尹云初。
尹云初执着玄帛的手,眼中一片潮热:“你放心,我虽不能给你全部,但从今日起,必不再叫你心伤。直到、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