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是个和尚?”
王绮芳歪着脑袋想了想,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影像,她好奇的问道,“怎么,我‘克母’的罪名就是被他落实的?”
“没错,就是他,现在是金轮寺的主持。”赵嬷嬷恨恨的说,“那年是太太过世的第三年,郑氏刚刚进门,按照规矩要给大少爷和你做除服的法事。本来老太太想去惯常的灵岩寺,但郑氏说金轮寺的金光大师佛法精湛,是少见的得道高僧,不如去金轮寺做法事。
偏巧那时金轮寺传出了一件稀奇事儿,说是在大殿前的地面上忽然冒出一尊石雕大佛,而且这佛像就跟树木一样,每天都往外长一点,一段时间后,大佛完全显出真身,人们直说这是佛祖显灵,特意赐了神佛给金轮寺呢。”
“哦,还有这是?”王绮芳楞了下,只觉得这桥段很是耳熟,低头想了想,猛然想起前世某部很是走红的电视剧,笑着说道:“地里长出大佛,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而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罢了。”
“嗳,七娘,可不敢乱说呀,那个石佛,我也去看过的,果然神奇呢。”她只是看不过金光那个老秃驴市侩的模样,可没有否认金轮寺的大佛呀。
赵嬷嬷见王绮芳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忙轻轻拍了她一巴掌,‘呸呸呸’的连吐了三口吐沫,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什么‘童言无忌,佛祖勿怪’
“呵呵,嬷嬷,我真的没有乱说,”王绮芳有些好笑,她孩子都有三个了,哪里还算得上是‘童言’?
不过,见赵嬷嬷颇为在意,便敛住了笑意,正色道,“嬷嬷,你忘了呀,我可是有大佛缘的人,更有神僧赠给我的凤眼菩提佛珠,这佛珠有多神奇,你也亲眼见过的。像我这种与佛有缘的人,偏被个老和尚说成‘扫把星’,那就只能证明老和尚说谎了呗。”
“就是呀,那个老秃驴确实说了谎,我曾经亲耳听到郑氏的人说,老秃驴收了郑氏五百两银子‘帮忙’呢。”
赵嬷嬷分得很清楚,金光是金光,大佛是大佛。而金光是个老骗子,可那大佛确实真的神佛。
“‘帮忙’?唔,嬷嬷,郑氏的人也可能是说,这五百两是给母亲做法事的香火钱呀。”
王绮芳见赵嬷嬷认定大佛是真,她也不好再强说什么,便转回刚才的话题,继续问起当年的事。
“七娘猜的没错,那时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亲自抓着那个小丫头,跑到老太太跟前让她把话讲明白,想着事情既然都是郑氏搞得鬼,我又有了证据,那么外面的谣言也就是无稽之谈了。可是没想到,那个女人好狡猾,承认她确实给了金光五百两银子,可那是她这个做‘妹妹’的心意,想让金光大师多给太太颂些**……哼,明明是她想害你,弄到最后,却成就了她贤良淑德的好名声。我呸”
赵嬷嬷当年心里那个恨呀,早知道郑氏这么狡猾,她就先把金光弄到手里,然后请大舅爷出面,把事情讲清楚了,也不至于落实了七娘‘扫把星’的恶名,让她白白受了那么多委屈。
“我想,当时老太太听了金光大师的话,也仅是半信半疑吧。”
虽然王绮芳跟老太太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还是可以看出,老太太是个极精明的人,不可能被个老和尚的三言两语骗过。
而且,这个老和尚还是郑氏推荐的,又有赵嬷嬷前去告状,老太太对郑氏以及金光还是有怀疑的。
“是呀,老太太是王家少有的能干之人,当初听了老秃驴的话后,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就此疏远你,还把你搬到松鹤园,亲自派了嬷嬷照看你。
但是过了没有多久,大少爷便出了天花儿,病情非常危急……紧接着,老太爷也开始身子不舒服,大夫瞧了说没病,可人就是浑浑噩噩,仿佛中了邪一般。”
赵嬷嬷点点头,双眼定定的看着火炉,目光随着跳跃的火苗一点点的闪烁着。
“我知道了,这时郑氏肯定又跳出来,说大哥的出花儿,以及老太爷的病都是被人连累的,而我就是那个专克近亲的祸头子?”
王绮芳听了这话,冷冷笑了一记,猜测道。
“不是,”出乎王绮芳意料的,赵嬷嬷竟然摇了摇头,道,“当时说家里有人跟大少爷和老太爷想冲的并不是郑氏,而是二太太李氏”
“呵~~”王绮芳笑了,淡淡的说,“那还不是一样,谁不知道二太太跟郑氏的关系最近。”说到这里,她猛然间想起清雨刚刚回禀的事,笑得愈加开怀,“不过,大太太刚刚被自己的最信任的妯娌出卖了,这算不算报应?”
王绮芳猜得没错,此刻,郑氏跪坐在又冷又阴的小佛堂里,将整件事从头到尾的想了一个遍,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好你个李氏,竟然串通了老三家的一起陷害我?”
那天在库房的时候,郑氏见到李氏踢碎了花口瓶,发火生气的同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今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才知道是李氏出了问题——白瓷可是贵重的瓷器,向来都是好好的收在格子上,怎么会无端跑到地上,还这么巧的被李氏踢到了?
别告诉她这是巧合、意外?
哼,世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就是没有巧合,更没有这么多的意外
想明白了这一点,郑氏便将整个事情想通了。什么十二娘相看嫁妆,什么二太太想借机开眼界,什么五娘趁机讨要宝贝,全都是他娘的阴谋,这些人分明就是一伙的,早早了串通好来算计她的。
“哼,枉我素日对你那么好,老太太不待见你,下人们也给你脸色瞧,要不是我还护着,你们二房能过得这么舒坦?”
郑氏咬着牙恨恨的想着,瞧她那赤红的双眼,如果李氏在面前的话,郑氏一定会冲上去咬她两口泄恨。
“……其实郑氏忽略了一点,她设计将库房的宝贝私运出去,这种行径不但侵犯了三房的利益,而且也招来了二房的不满呀。毕竟比起平日的小恩小惠,名正言顺分到手的财产才更重要呀。”
王绮芳对于李氏反咬郑氏的行为,很是理解,人为财死嘛,郑氏表面上施舍一般的跟二房交好,暗地里却弄走可能属于人家的财产,人家当然不干了。
她估计,这一切都是五娘的建议。想必是五娘发现了假首饰,然后联想到自己的嫁妆有假货的事,最后想到,郑氏既然敢给小娘子们的嫁妆弄假,那她掌管库房这么多年,很有可能把库房的宝贝也换了出来,于是这才跟母亲商量了半宿,制定出一个揭露郑氏的计划。
“可不是,就算老太太不待见二老爷,可二老爷毕竟是老太爷的血脉,更是上了族谱的王家子嗣,分家的时候,可能会少分给二老爷一些,但绝不会一点儿都不给呀。郑氏这么做,摆明就是连二房三房一起得罪了。”
赵嬷嬷拿火钳子笼了笼炉火,颇为赞同的说道。
“恩,王家的人,郑氏这次是得罪狠了,但是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她的底细呢,”王绮芳思路越理越顺,她继续说道,“对了,清雨,那个仿制古玩首饰的作坊,你找到了吗?”
“回夫人,”清雨习惯性的站起来拱手道,“根据李掌柜送来的消息,小的已经追查到那个作坊的地址,不过,卢府的赏梅宴之后,郑氏可能起了疑心,把那个作坊暂时收了起来,几个老工匠也不知藏到了哪里。李掌柜说,他们正在追查,估计这两天就有回信儿了。”
“恩,做得好,这件事必须要尽快落实,传我的话,请李掌柜加大搜查的力度,一定要在三天内将这件事调查清楚……唔,最好能查出仿制我母亲的嫁妆的那批工匠,若能找到文字性的证据更好”
追回母亲的嫁妆,这才是她会清苑的主要目的。
“七娘,还有金光那个老秃驴,也不能放过他。”
赵嬷嬷见清雨领了命,准备下去执行,忙插嘴道。
“呵呵,金光的事不如交给我?”
屋里的人听到这个声音,全都一惊,因为说话的不是屋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个有些耳熟的男声。
“什么人?”
清雨不等王绮芳有所吩咐,一个纵身出了门,刚到门口,便听她惊讶的喊了句:“盟主,怎么是您?”
李靖天笑着从外面走进来,边走边说,“怎么不是我?你们也太不小心了,门外没有人放哨,也敢谈这么私密的事,难道你就不怕自己苦心演绎的角色被人看穿?”
前一句话是回答清雨的,而后一句话则就是对王绮芳说的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大哥呢?”
王绮芳自动屏蔽了李靖天的轻嘲,站起来探头看了看门外,寻找王锦瑜的身影。
“青州分舵那边有点事儿,默言还要晚两天到,”李靖天走到火炉边,很自然的坐在王绮芳身边,伸出双掌烤着手,“至于我嘛,今天一早就到了,听李掌柜的说,这些日子你很忙呀。”
“……”王绮芳白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嘛,也不想想她回来是干嘛的呀。
“不过,既然我来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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