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知道?”井清萱气恼的说道,“他说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脑袋。”
有一句话井清萱藏在心里没说,那伤口怎么看都不像是磕破的,但小堂弟不说,她又不能把他怎么样,而且她和未秋也没熟到连这话都能说的份上。
“哦。”未秋长长的松了口气,埋怨道:“阿麒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走路都不当心一点,出了事,让一群人围着他操心!”
叫他调戏良家妇女!叫他风流纨绔!活该被敲破脑袋!
井清萱叹了口气,这话未秋能抱怨,她一个出嫁了、还要靠娘家的姑娘却不能抱怨。
两个人在院子里说着话,这边丫鬟掀开了帘子,井恪和周密送几个太医出来了。
未秋数了数,好家伙,井麒磕破了脑袋,来了五个太医为他治伤,宫里的皇后娘娘生病了都没这待遇吧……
井小爷厉害啊!
周密冲未秋温文客气的笑了笑,便送太医出了门,井恪有些诧异在这里看到未秋,然而经过她身边时,还是轻声叫了句,“二妹妹。”
未秋微笑着点点头,内心有点小抓狂,天啊,能不能不要再叫她二妹妹了,每次她听到井恪喊她二妹妹,心肝肺一齐颤抖,压力很大!她很怀念当初,井恪端着一张高贵冷艳的脸,傲慢的称呼她为“陈未秋”的时候。
再说了,为什么井恪在她抢劫了井家的钱还有他老娘和媳妇的闺房后,态度对她变的这么好?
以己度人,未秋觉得,如果有人抢了她那么多钱,她一定要把这人干掉一百遍!
联想到越被六月揍越开心的井麒,未秋哆哆嗦嗦的想到,莫非井恪兄弟俩都有被虐倾向?
“让阿恪和你姐夫去送太医吧,咱们进去看看阿麒怎么样了。”井清萱拉着未秋,进了屋子。
屋里几个丫鬟轻手轻脚的收拾着包扎伤口用的绷带和药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药膏的味道。
井大太太和井清蕙坐的老远,不说话,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而童氏正在数落井麒。
“到底怎么回事?”童氏问道,“这么大一个人,走路会磕到脑袋?”
井麒头上缠着绷带,没精打采的说道:“就是走路磕的,没留神,碰到石头上了!”
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童氏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她虽然是长嫂,但到底还有井二太太这个亲娘在,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倒是没有想过有人胆大包天的敢直接拿砖头砸井二少爷,只是猜测是不是有人对井家不满,暗地里下了黑手。
“阿麒,你二姐姐来看你来了!”井清萱说道。
角落里的井大太太和井清蕙同时不屑的撇了撇嘴。
井麒有些慌乱的抬起头,看着未秋干笑了两声,支支吾吾的说道:“二姐,你怎么过来了?”
未秋笑的十分亲切温柔,语气饱含着担心,“你都受伤了,我得过来看看你啊!怎么样,还疼吗?”
井麒简直要哆嗦了,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看到未秋这么温柔的跟他说话,之前未秋和他说话的语气,基本上和“不听话就一刀捅死你”是一样的……
井清芷能那么好心的来看望他?他不信井清芷不知道他头上的那道伤是怎么来的。
想到这里,迎着未秋外表关切实则假惺惺的笑脸,井麒心虚的笑道:“多,多谢二姐姐啊!”
他刚调戏完六月,这个心黑手狠的二姐姐估计在心里已经把他大卸八块了!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未秋叹道,语气责备,像极了一个心疼弟弟的姐姐,“好好的走在路上都能磕到脑袋,不是叫一大群人担心你么!再有人因为你磕了脑袋受过,就更不好了,是不是?”
井麒连忙举手发誓,“二姐姐放心,绝不会有人因我受过的!”
未秋笑的十分满意,感叹道:“阿麒你长大了啊!”
长大了知道耍流氓了!小人渣!还算他有点良知,他要是敢把六月供出来,以后见一次就砸他一次!
童氏看井麒对未秋一脸发憷的模样,就忍不住叹气,觉得这个二妹妹着实凶残了点,不知道去南方的一路上让井麒吃了多少苦,竟然让一个混世魔王怕她怕成这样。
“大姐姐,我和阿恪还是带阿麒回家吧。”童氏对井清萱说道,“回去我会跟母亲还有祖母好好解释解释的。”
井清萱刚要点头,这边的井麒就嗷嗷叫上了,“我不回去!”
他要是回去,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肯定无休止的追问调查这件事,他又不能肯定没人看到六月拿砖头砸他脑袋,万一让看出什么破绽来,不就害了六月么!
“那怎么行?”井恪送完太医回来,就听到井麒这句话,当即就板了脸。
周密打起了圆场,笑道:“阿麒要是愿意,住我们家养伤也是一样的。”
井麒眼珠滴溜溜一转,指着未秋说道:“我去二姐姐家养伤好了,二姐姐是个大夫,肯定知道怎么照顾我才好!”
“别胡闹了!”井恪骂道,“还嫌自己闯的祸不够多?”
居然想去陈未秋家养伤,如此吃里扒外,莫非是嫌祖父和父亲不舍得揍你吗?
未秋笑眯眯的凑近了井麒,问道:“不想回家啊?”
井麒立刻点了点头,一副乖乖小朋友的模样,用无辜的眼神回望着未秋,企图唤起未秋心中所剩无几的良知。
未秋脸上挂满了亲切的微笑,说道:“那也得回!”
“二姐姐,我都受伤了啊!”井麒可怜巴巴的说道,并且用眼神威胁未秋,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假如不让他去家里休养,他就把六月砸他脑袋的事抖搂出来,到时候……
未秋只做了一件事——用眼神瞄了瞄井小爷的下腹三寸处,手状似无意的拍了下右腰的位置。
井麒悲愤了,他当然知道,南下的时候,未秋喜欢把匕首挂在右腰,这是威胁要送他进宫伺候贵人啊!
由于井小爷抗争无效,最后还是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出了屋子,走到了井家的马车跟前。
井麒不死心,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回头看了眼未秋,未秋笑的一脸不舍,摇着团扇,真诚的说道:“阿麒,你要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啊!”
当她不知道井小流氓打的什么主意吗?不就是想去她家里找六月伺候他么!快滚,快滚!
井恪没好气的把他拽进了马车,省得放在外面丢人现眼。
路上,井麒觑了眼马车里正襟危坐的井恪,期期艾艾的开口了,“大哥,我,我想求你个事……”
井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看的井麒心里一阵阵发虚,在井麒几乎坚持不下的时候,他开口了,冷笑着问道:“是求我帮你找个磕到脑袋的理由,还是求我去陈未秋家里找个姑娘来伺候你养伤啊?”
井麒没想到井恪什么都知道了,硬着头皮说道:“求大哥帮忙,别让母亲他们揪着这事不放了,说到底,是我不好……”
“你也知道是你不好!出息的很啊,在外甥女的及笄礼上调戏姑娘,要是传出去,大姐姐头一个拿砖头砸你!”井恪轻蔑的说道,要不是井麒头上磕了个口子,他几乎忍不住要往弟弟头上拍一巴掌。
井麒嘿嘿笑了笑,既然井恪这么说,那代表着井恪愿意帮他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已经被大哥骂习惯了。
“大哥,那个,陈六月的事,你可别跟母亲说啊!”井麒不放心的叮嘱道。
井恪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睁眼瞟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你那点破事还不值得我挂心上。”
井麒悻悻然缩回到了马车角落里,不服气的嘟囔道:“我那怎么就是破事了!”
“别瞎费心思了。”井恪突然说道,“陈未秋不会把她嫁给你的。”
井麒听了心里一紧,面上还是没心没肺的嬉皮笑脸样,说道:“陈六月又不是她闺女,凭什么她说不嫁就不嫁啊?”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不会让你娶她的。”井恪又说道。
井麒叹了口气,没精打采的嘟囔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试了也是白搭!”井恪毫不留情的打击着弟弟,“第一,你无官职在身,吃穿住行都靠着家里,你拿什么跟父亲他们抗争去娶人家姑娘?第二,就你素日里那德行,陈未秋会把她疼爱的妹子嫁给你?”
井恪说的话简直就像是往井麒脆弱的心灵上捅刀子,刀刀见血。就是当年他想娶王婉贞的时候,已经名满京城,有了官职在身,他也没敢向家里开口娶王婉贞当正妻。
因为他知道,便是开口了也是白搭,他还是得娶家里为他安排的童氏。
当初的种种不甘和意难平只能埋藏在心底,连叫人看出来都不敢。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王婉贞彼此都有了家庭和孩子,他忙着差事,和童氏也算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当初对小表妹那种求而不得的执念已经淡薄到几乎要遗忘的程度了。
见到今日的井麒,他就恍然想起当日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