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怎么办,不然……不然我过去陪着她?或者……换个地方?”肖然心纠着苏正清的衣袖,满脸着急。
苏正清瞧她当真上了心,又有些无奈:“罢了,原都是命数,她是个好孩子,你也待她好些,莫再亏了她。”
“是,凤锦救了咱们整个苏府,我谢她还来不及呢,定将她搁手心里头好生捧着。那妾身再去陪着她,免得她害怕。”肖然松手便要出门。
苏正清将人拽了回去:“得了,折腾这般久,我也累了,有那么多丫鬟陪着她也就是了,那时她到底还小,想来也该记忆模糊了,若能不记得倒也是桩好事,回房睡吧。”
肖然心同苏正清你侬我侬的出了书房,外头有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人,外头……外头有个女的冲进来了,拦……拦都拦不住啊。”
苏正清拍了拍肖然心:“你先回去,我去瞧瞧。”
肖然心扫了眼余四,垂眸回了里屋。
苏正清走出主屋就撞着了闯进来的忆秋,忆秋会点花架子小武功,揍那战府的自是打不赢的,不过苏府里头的一群软饭包却是不在话下,那一脚过去便踹翻了几个,见苏正清来了,忆秋拍了拍手:“苏大人,我是状元府的管事忆秋,来寻苏姐姐,你这群家生子好不识人,竟要非礼本姑娘,本姑娘一时错手打伤了,可不怪本姑娘吧?”
苏府里头的白绸已经辙了,灯盏挂得到处都是,衬着忆秋这一身浅红的衣与手里头那把伞,瞧着喜庆得紧。
苏正清在朝中对忆秋这名字早有耳闻,朝中人见了忆秋不是乖乖打招呼便是讨好,再不然便是躲得远远的,可不敢招惹这女魔头一般的姑娘。
“不敢不敢,原是府中人不识姑娘,姑娘既是来寻凤锦,里面请。”苏正清因着先前在牢中吃的亏,待忆秋是恭恭敬敬的,亲自领了人去了雅竹院。
忆秋到的时候见苏凤锦正扛了把锄头在竹林里头晃,那一身素雅的衣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若是府中有不知情的怕是要以为女鬼出来了。
忆秋扔了伞,朝着苏凤锦窜了过去:“苏姐姐!你地儿可真难找!我雇的那辆马车竟敢坑姑奶奶,姑奶奶打了他一顿,现在还绑马车里头呢,你怎么穿的这样少?本来身体就弱,若是再病了,将军可不得急疯了,快回屋去。”
苏凤锦笑盈盈的将人从身上扯开,指了指雪地上新袍出来的几个坑:“冬笋已经开始长了,这个时候挖出来腌上,可以吃好久,从前杜婆婆在的时候便常用这么个法子,一次做好几坛子,大半年都不愁没菜吃。”
苏正清站在雪地里,心忽的疼了一把,苏凤锦生得削瘦单薄,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先前的日子不曾过好,若不施肥,再好的幼苗也难长得壮实不是。
忆秋饶有兴致的瞧着她手里头的锄头:“当真是新鲜,我还不曾用过锄头呢,我家状元爷可就会辣手催花,哪里会种花,给我玩玩?我也想挖两根儿回去,到时候让他瞧着我吃,馋死他。”
苏正清暗自抹了一把汗,胆儿
当真是大,敢这么对那宋仁义。
要知道,在这长安城里头,若说头号明面上的狐狸是那卿相,那么这暗地里的,定是宋仁义了,想从宋仁义的身上扒一文钱下来,指不定他能把你钱全抠巴出来,到时候真真是丢了银子还得赔了夫人去。
苏凤锦扭不过她,只得将锄头给了她,转头望向苏正清:“爹,去睡吧,忆秋我来照顾着就好。”
苏正清咳了两声:“那就交给你了,早些睡。”
“好。”苏凤锦目送苏正清离开,这才转身去瞧忆秋!
谁料忆秋那一锄头下去快把竹子的根全刨出来了:“那是竹根,不是竹笋,你要把雪扒开,瞧着这儿有点笋尖尖了就可以下锄头,锄头同这笋尖要隔得远一些……”
苏凤锦先前年少时刨过,原都是杜婆婆教她的,好在苏凤锦也是学得八九不离十,做得一手好菜,倒也不曾辜负。
忆秋哦了一声,努了努嘴:“那你指地儿,我来刨。”
两个人就这么呆在竹林里头刨着冬笋,这冰天雪地的,还真让人刨出了几个要长不长小笋出来。
战青城到底不放心她,夜里快马加鞭冲到了平安县,扒在屋顶上吹着冷风,瞧着那林子里头不时传来清脆笑声的身影,不自觉便勾了嘴角,总觉得这般风雨兼程的赶过来也是值了。
忆秋挥了半天锄头,最终累了,扔了锄头数了数:“快三十个了,想来也差不多了。”
苏凤锦拿着锄头哭笑不得:“剥了笋壳就没有多少了。罢了,也就是尝尝味道,待过些日子过完了年再来,这些笋定生得十分大,到时候才好挖。”
忆秋拍了拍身上的雪,计上心来,待苏凤锦行至那弯竹边的时候,忽的踹了竹子一脚,那些雪一股脑的全磺在了苏凤锦的身上,苏凤锦脖子里头也进去了些,一时冻得直哆嗦:“忆秋!”
忆秋跑回了屋子里,笑声朗朗:“哈哈哈,真好玩。”
苏凤锦愤愤的拿着那把红伞进了屋,递给雅竹阁伺候的丫鬟,扫了身上的雪这才坐在碳盆火烤火:“忆秋,你怎么夜半三更的跑过来了?”
忆秋努了努嘴:“苏府的事我都知道了,想着过来陪陪你,先前我在清虚观里头,原是不知那些事的,后来听一个进香的商户说了些事儿,这才知道,原是太子府出了大事了。好在苏府没事,要不然,你可真要上火了。”
苏凤锦取了一块玉递给忆秋,那玉瞧着浑身通透,里头隐隐约约里有个玄字。那是太子的字。
忆秋接了那玉晃了晃,不满的嗤笑道:“先前瞧着这玉怪值钱的,让他卖我,他偏是不卖,如今我可不知还要给他烧多少银钱过去才烧得完这块钱的钱了。”
她眸中并无悲色,愉透着几分惋惜。
苏凤锦垂眸,盯着火盆里头明明灭灭的碳低声道:“我听说是太子意图谋逆,证据确凿,所以今上一怒之诛杀了太子与同党……”
忆秋躺在软塌上,晃着手中的玉佩轻笑:“苏姐姐,朝堂本就是那样,没
有做错还是做对的事,从来都只有站错或者站对的队伍。太子若是不行动,终有一日他会被旁人拉下马,到时候可比死在今上手里还要凄惨,皇家也就是那样儿,瞧着光鲜亮丽 的,其实骨子里头的血都黑的,不信你去瞧,那刑场上的血,不都是黑的么。”
“……那是因为冻得久了,自然就黑紫了。”苏凤锦虽觉血这一点不妥当,可细细想想,又没什么毛病。她说的原也是对的。
忆秋朝着这玉哈了一口气,扯了衣袖子擦了擦:“管他黑的红的,总之不要同皇家牵扯上,自然就万事太平了。太子若是不谋逆,我才瞧不起他呢,如今虽是失败了,到底也不过就是一条命,成王败寇,原都是注定了的。”
苏凤锦捧着脸诧异得紧:“怎么会,他可是太子,名正言顺的。”
“若是七皇子回来了,太子这个位置照样得废。一个一事无成昏庸好美色的太子,同一个手握兵权战功赫赫历练果勇的七皇子,饶是傻子也知要选哪个当皇帝,再说了,七皇子乃继后所生,太子殿下虽是先皇后生,到底先皇后已经殁了,不中用。死了也好,那原就是他的归宿。”忆秋细细擦着手里头的玉,玉的形状是圆的,上头系着同心结,瞧着精致得紧,有同心之意。
有丫鬟端了净水上来,伺候着苏凤锦与忆秋洗漱过后便退下了,独余两个丫鬟在屋子里头守着烛火与碳盆,等着苏凤锦与忆秋的吩咐。
忆秋同苏凤锦躺在被窝里,无意中瞧见她身上那些痕迹,暧昧的挑了挑眉:“苏姐姐,春风一度滋味如何?”
“瞎……瞎说什么,快睡。”苏凤锦忙扯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忆秋笑嘻嘻的:“怕什么呀?当年我横扫三条花街寻状元爷,可什么场面都见过了,不过,像你这般激烈的痕迹我可真真是头一次见,你说将军那般英勇神武,你这纸一样的身体,你受得住吗?”
“……”苏凤锦一张脸涨得通红,干脆翻过身去不理她。
忆秋挠她腰:“说说呀,苏姐姐,你别睡啊,说完了再睡。”
苏凤锦往床边挪了挪:“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的这般不知羞!”
“苏姐姐,连状元爷都说我是个不要脸的,知羞是个什么东西?你同我讲讲,讲讲嘛,你瞧我大半夜的跑过来寻你,那马都差点摔坑里去了,这可是冒着生命的危险过来的,你同我讲讲嘛,求你了。”
忆秋凑了过去,苏凤锦又朝外头挪了挪,险些摔地上:“讲什么?”
“就讲讲将军,瞧他人高马大的,到底行不行啊?啊?快讲讲。到时候我卖消息给花阁那些姑娘,赚的银钱咱们五五分,如何?“忆秋打的原是这手算盘呢。
苏凤锦哭笑不得:“这也能换银子?”
“那是,你不知道花阁里头多少姑娘想同战将军春风一度,就是倒数钱给将军那愿意的也是一抓一大把,偏生那姓战的跑我红袖坊里头去了,哪个都不碰!见天的就知道喝酒,我那霜花醉都去了小半酒窖了,全是他搬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