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青城不动声色的将手拔开,笑意盎然:“今儿某些人抓的。”
苏凤锦一张脸涨得通红,转了话题:“我……我一会儿给你上些药。”
战青城不置可否,只笑盈盈的点了点桌面:“下来。”
柳客舍瞪着那龇牙咧嘴的黑虎,吓得一个哆嗦险些栽倒在地:“你你,你让它离得远些我再下来。”
战青城倚着椅子,懒懒的扫了眼那黑虎:“以他的速度,若是要咬你,你便是打少林出来,它也咬定你了。”
柳客舍半信半疑:“你养的是个什么东西,这般凶残。”
战青城慢条斯理的替苏凤锦布着菜:“从大草原狼群里头带回来的一头狼王后来与狗生了它,你可要领教一番它的本事?。”
柳客舍摆了摆手:“不敢不敢,我这就过来。”
待柳客舍打正门进来时,那狼狗哼了哼,这柳客舍吓得一个哆嗦跳进了战青城的怀里:“救命啊救命啊,你赶紧管管你家狗。”
苏凤锦瞧着这二人这么个姿势,眨了眨眼,男强男弱,还挺顺眼。
战青城将他从身上撕了下来,扔到一旁的椅子上:“正事。”
柳客舍拿了碗,自顾自的装了一碗饭,开始扫荡桌上的饭菜:“我饿了一天了,你让我吃饱再谈。”
战青城吃了两碗,苏凤锦吃了一碗饭一碗鸡汤,余的都被这柳客舍给扫荡光了,好在那鸡汤战青城藏着,柳客舍喝了半碗,意犹未尽的道:“我同那玉柳先生在许多年前确是见过一面,还是在天山的山脚下,那时候我云游经过,去避雨,也就聊了几句,他那徒弟我也认得,原是我北晋的丞相,那位丞相年方十七岁,却有着治世之才,只可惜当时奸臣当道,便是皇后将他请了来,我父皇也由不得他一个皇后请回来的小少年郎当道不是。”
柳客舍喝了盏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又道:“那时候我不在宫里头,所以也只是听说国破家亡之后那位少年丞相不知去向,我倒也不曾见过他,只听说生得跟个小白脸似的,弱不禁风。”
苏凤锦细细瞧了瞧柳客舍,他也是生得细皮肤嫩肉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连只狗都怕,竟还有脸称别人是小白脸,弱不禁风,这能混到一块儿去的,果真脸皮肤都是一般厚,别无二家。
直到战青城领了苏凤锦去得那云绣坊,苏凤锦才回过神来:“那人是北晋的?”
战青城哭笑不得:“怎的反应这般慢?”
苏凤锦领着战青城挤在人群里头:“他方才说的是我父皇……那他莫不是……”
战青城挑了挑眉:“他是北晋六皇子,柳色新,取字客舍,那北晋王宫里头最纨绔最不学无术的一个,如今……倒独独他过得最是无忧无虑又自由自在。”
两人来到云绣坊门口,瞧见了蹲在门口胡子拉茬面容憔悴衣衫不整的李均之,李均之前些日子还升了官,做了那户部侍郎,又逢小妾有孕,原是大好的喜事才是,苏凤锦瞧了他便没好语气:“你在这儿做什么?”
李均之坐在地上,颓废得很,瞧着苏凤锦气道:“陆雨薇在哪里!”
苏凤锦往战青城的怀里靠了靠:“我作什么要告诉你!”
“她害了我的孩子!若非是她害的湘儿,湘儿腹中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了,那是一个初初成形的男胎!你告诉我,告诉我陆雨薇那个毒妇在哪里!”
苏凤锦想,这李均之原敢是个风流少年郎,也曾有着山一般的盟约,海一般的誓言,而如今,他同陆雨薇终于跨过了高山与大海,一隔两地,再也无法相近了。
“你就这么怀疑雨薇?你同雨薇相处了这么多年,你竟信雨薇是那样的为人吗?李均之,先前也曾听说你少年风流怒马鲜衣,可是如今呢,你成了个什么样子!不识好歹,不知好坏,你走吧,我不想同你说话!”苏凤锦取了钥匙要开门,李均之面容颓败的站起身,细细瞧了眼那紧闭的门,冷喝道:“我冤枉她了不成,湘儿那般看中那个孩子,每日五六碗补药的喝下去,每日刀呕吐都要吃东西,她那般爱那个孩子,陆雨薇,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滚出来,你敢做不敢当是不是!”
苏凤锦伸手欲将人推开,战青城将她拉入怀里,取了苏凤锦手里头的钥匙开了门,冷声道:“李大人,战某从不去理旁人的对错,只是今日这句话亦是要讲一讲。”
李均之神色微缓,在他的心里,对战青城到底是有着不少的崇敬:“请说。”
“不知李兄以为,何谓妻?”
李均之面色微僵:“明媒正娶作府中之长,即为妻。”
战青城再问他:“何为妾?”
“侧门入府,作府中之次,即称妾。战兄问这做什么?”李均之有些茫然,如今他的孩子没有了陆雨薇也没有了,李府里头那个女人见天的抱着一个布团子哭得撕心裂肺的,他每每回去瞧着,都觉烦燥。
战青城将苏凤锦揽在怀里,轻笑:“妻,乃一生的伴侣,生同寝,死同穴,富贵相同,苦难不离,尊她敬她爱她,方为护妻之道,至亲至疏,夫妻。李大人,可曾这般待尊夫人?”
李均之懵了懵,嗤笑道:“左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连孩子都生不了,还要给她尊重与敬爱不成。”
苏凤换扯了扯战青城的衣袖子:“咱们进去吧,同他说这些做什么?雨薇如今早已经刀闯荡江湖去了,那儿美男如果云的,不知多少有对她掏心掏肺,同李大人有什么可说的,他如今已经是户部侍郎了,厉害着呢,哪里还会记着雨薇先前的好,你也莫来找她了,她不会回来了。”
李均之面色一冷,衣袖子一甩咒骂道:“哼!原就是个水性扬花的,先前求我一旨休书,怕是为着同那些男人明正言顺的撕混吧!”
苏凤锦砰的一声将门关了,气得直发抖:“你听听他说的话,真真是要气死我了。”
战青城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日后他总会后悔的,不必因着这值得的人生气。”
苏凤锦打量了一番这小院落,院子里头倒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只是这屋子
里头没有人,车来车往的,屋子里头积了一层薄薄的灰,苏凤锦琢磨了一会儿,望向战青城:“我想去找找忆秋。”
战青城点了一盏烛火,瞧着苏凤锦那一脸轻愁的模样,笑道:“你可知北晋六皇子名字的灭历?”
苏凤锦侧头想了想:“柳客舍,表字色新,莫不是那客舍青青柳色新?”
战青城挑了挑眉:“年幼时那六皇子去了一趟花楼,看上了一个花楼女子,那女子名唤青青,后来听闻那位青青不知怎的,得了病殁了,他弱冠之年便自请了这么一个名讳。”
苏凤锦细细扫了眼屋子叹道:“没曾想,他竟还有那么一段过往。”
战青城轻握着她的手腕,领着她打后门出去了:“六皇子原不是那么个性子,后来打从那位青青殁了之后便成了这纨绔样。”
先前在北晋的时候,这位少年皇子是最得盛宠的,其才华亦颇得皇帝的欣喜,后来怕那青青误了他的大业,便差人给那青青投了药杀了,对外只宣称是那青青得了病,可谁知青青一死,自家六儿子非旦没好起来,反而渐渐开始纨绔,性子越来越差,最后开始游戏人生。
打云绣坊里头出来,苏凤锦便同战青城来到了秦淮河的河岸边,入了夜的河岸边风很大,吹得苏凤锦的长裙随风摇曳,战青城宽大的衣袍与高大的身躯往苏凤锦身旁一站,便将苏凤锦这头的风给挡了个严实。
这云绣坊这边的人还不多,待过了云逸的刑部尚书府之后,那人便开始多起来了,若说这乌衣巷最是华贵,那是因为相府、战府、状元府、以及魏府几个权势颇大的府坻皆汇于此,那乌衣巷人来人往,到处熙熙攘攘挨肩擦背的,苏凤锦跟在战青城的身旁,见他竟将她带到了战府东屋的后门,一时有些愣神:“你这是……”
战青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可想进去瞧瞧?”
“可是,那外头已经上了封条了,这么偷偷进去,怕是不妥。”
战青城忽的将她背了起来,苏凤锦夹着他的腰,无尾猴似的扒在他背上,战青城身姿利落的利用墙角之间的位置跳进了战府。
昔日门庭若市的繁华似锦的战府,如今枯叶满地荒草丛生,处处透着清冽与孤寂,苏凤锦是极不喜这样的孤寂的。
她与战青城就着蒙眬的月光与灰暗不明的灯盏去了东屋。
如今正是三月初,那东屋里头的桌椅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苏凤锦跟着战青城一路出了东屋来到了东屋的内院,内院里头那一株樱花树上头结了好些花苞,有一些已经浅浅粗粗的开了花,花瓣随着风悠然在地上,战青城负手站在不远处,瞧着那站在树下满眼带笑的苏凤锦,心里头暖成一片。
苏凤锦瞧着这些不少反多的木笺,回眸一笑,那笑意明艳而和暖,透着些温暖的光芒,一点点的将战青城心里那座灰暗的城点亮。
战青城忽的凑了过去,将她揽在怀里,低头轻车熟路的亲着,他的动作温柔而缱绻,仿佛在待一个珍宝一般,百般呵护,万般相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