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又被大半夜的拽去了将军府,他瞧着那疼得脸色苍白的苏凤换,号了号脉,琢磨了半天,才开了口:“老夫可不欠你的,下次再夜半三更把老夫从家里拽出来,老夫就往她药里下毒!”
“情况如何?”战青城抱着怀中蜷缩的人,那素色的裙摆上沾着的斑驳血迹瞧着触目惊心,战青城将人抱得很紧,生怕一松手人就没了。
“幼时受了寒,所以如今来月事的时候多少会遭些罪,也不过就是几天的功夫,喝些药撑一撑也就过去了。”张纪全幽幽的扫了眼脸色由白转青的战青城,一脸鄙夷:“你这般沉不住气,行军打仗是怎么赢的?那么多的将士竟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出生入死,啧,当真是瞎了眼了。”
战青城不置可否,只瞧着苏凤锦直皱眉:“可有改善的法子?”
这月事到底是来得忒迟了些,战青城突然有些庆幸,先前不曾做过那忒唐突的混帐事,如若不然,可当真是作孽作大发了。
“平日里当心着些,别碰冷的,将来有了身孕,许会好转。你小子也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怎的如今如此分寸!”张纪全低头整理药箱子,一面训着战青城,战青城倒也老实了,没与他争执些什么,眼下他的心思都放在苏凤锦的身上,哪里有那心思去关注张纪全。
送走了张太医,安吉匆匆回了主屋,已经有丫鬟替苏凤锦收拾过了,那床单也是换了的,苏凤锦疼得睡着了,战青城坐在床头,目光呆怔的瞧着,那双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
安吉凑了过去,低咳了一声:“爷,状元爷来了。”
战青城微微拧眉:“整个长安城就他见天的闲得慌。”
“可不是,听闻那百花楼的一个雏有了状元爷的骨肉,这会子正闹着要嫁呢,谁劝也不听,后来那忆秋姑娘出了面,不知讲了些什么,那女人才将孩子给打了,没曾想,忆秋姑娘原也是个狠角儿呢。倒真是作孽,爷,你可千万别跟着状元爷学。”要不然,老夫人还不得气死。
想战家满门哪个不是清清白白铁骨铮铮的,如今却跟着宋仁义之流斯混,瞒了今上的法眼,却也急坏了老夫人。
宋仁义的风流浪荡在这长安城里头可是出了名的,但凡是风流浪荡的纨绔之辈,皆奉宋仁义为首,于是宋仁义之流也就这么传了出来,成了眼下长安城中一种纨绔子弟的代名词。只不过,宋仁义倒也不算什么纨绔子弟,原先也不过是从外地搬来长安城里当了大半年闲散公子,后来闲来无事,与一票美人打赌便去考了个状元回来。
宋仁义的肚子里墨水倒是不少,只可惜,今上瞧不得他那副花丛游荡的波浪样儿,也就只许了个状元府予他,算是对自己瞎了眼竟宣他上殿封作状元的警戒罢了,这般既不毁今上威严,又得礼贤天下名士的威名,倒也算是各取所需了,只是最近这些时日,状元爷浪的是越发厉害了。、
话语间宋仁义已经提着一柄扇子跑了进来,一脸焦急的道:“战兄,你快给我找个地儿藏起来,若是忆秋来寻,只说我又走了。大恩大德改日再报。”宋仁义满屋子找躲藏的地儿。
战青城挑了挑眉,在床沿的牡丹雕花花瓣上转了一下,出了一道暗门,宋仁义大喜,一转身便窜了进去藏了起来。
忆秋从外头冲了进来,嗓音咆哮着,像个泼妇,吓人得紧:“你给我出来!出涞!”
苏凤锦被忆秋闹醒了,坐起身来瞧着她有些茫然:“忆秋,你不是回状元府了吗?可是出什么事了?”
忆秋气得不轻:“苏姐姐,你可瞧见状元爷了?我找他有要紧事,那姑娘……那姑娘……那姑娘大出血,想着要见他最后一面呢。”
“什么?”苏凤锦心头猛的一跳,什么大出血??
“唉,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宋仁义,我知道你在这儿,你这个花心萝卜!要是那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不会原谅你。”忆秋气急,在屋子里面转了圈也没找着人。
宋仁义突然从暗室里窜了出来,面容沉冷:“你以为那孩子是我的?”
“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忆秋紧握着拳头,面色苍白,整个人很是疲惫。
战青城端了盏茶给苏凤锦笑盈盈的道:“边喝边瞧。”
宋仁义一脸无奈:“那不是我的。”
“你们男人都这般不负责任是不是!”忆秋气得差点吐血。
宋仁义捏着折扇,挑了挑眉,那暗红色的长袍外套着一件月牙白的的织纱,瞧着当真是风流万千:“亏你跟了爷这么多年,如今却连这点都瞧不清楚了?罢了,我与你回去看一看就是。”
这两人闹了一番,又走了,留下苏凤锦坐在床上,有点懵:“他们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着糊里糊涂的。”
战青城又替她续了一杯热水,温声道:“东屋里头的瓦昨儿塌了,这几日你就在这里先住着,东西我已经着人去搬了。”
苏凤锦这才发现地段不一样,她捂着肚子,满眼慌乱:“我……我怎么会在这?”
那日苏凤锦喝醉了,虽是醉了,可是那些话却一直扎在战青城的心里,像刺似的,疼,却又找不到是哪个地方在疼。
“赵大人大婚,你喝得多了些,日后还是不要喝酒为好。”他收了茶盏搁在矮桌上。
苏凤锦从床上爬了起来,捂着肚子面色越发苍白:“我要回东屋。”
“东屋的瓦塌了。你若是去了,怕是要床前明月光了。”战青城是绝对不会承认,那瓦是他昨儿让安吉去捅塌的,安吉当时听着这个命令整个人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为了追个妻,未免也忒下血本了些,若是老夫人知道了,这东屋奶奶怕是又没好日子过了。
“那总还有旁的房间可以睡。”苏凤锦一走路便只觉下腹一阵异样,她顾不得去想什么原因,只想着快些离开这里才好。
“所有的房间都塌了。”战青城去抢苏凤锦要穿的衣,苏凤锦干脆也不要了,去拿另一件。
两个人这就么僵持了一会儿,苏凤锦才道:“诺大个将军府,怎么会整个东屋的屋顶都塌了!”
战青城一本正经的扯着谎:“昨儿你喝醉了,拿了个竹杆满屋子的捅瓦片,拦都拦不住,我还没问你要修理费呢,让你住这儿你倒还嫌弃起来了。”
苏凤锦狐疑的瞧着他:“不可能。”
“怎的不可能?你当你这月事是怎么来的?张太医可说了,是你闹腾得太厉害了,所以才将那月事吓出来了,赶紧躺回去。”眼下是盛夏了,蝉呜声在屋外头此起彼伏没完没了,阳光晒进屋子里,四面八方都是亮堂的,屋顶的明瓦上投下来的光线打在铜镜上,光芒从铜镜倒映在地上,折出一道明高的黄光来。
“我……我是来月事了?”苏凤锦心里猛的一慌,若是来了,那就意味着有些事情,怕是避免不了了,她定要快些离开这主屋才好。
“躺下。”战青城伸手去碰她,她逃似的连着退了好几步。
“你瞧瞧你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可没你想的那么有兴致。”战青城的火气窜窜的往上涨,想起那日喝人家喜酒时苏凤锦说的话就火大!分明已经是他的妻,可是却还要唤着别人的名字。
区区一个赵阮诚,不过是个会在今上面前讨好卖乖的小白脸罢了,若是上了战场,一个响指的功夫铁定就死了,给他提鞋都 不配!偏生苏凤锦这女人当真是瞎了眼,竟对那么个小白脸念念不忘!
若说赵阮诚有宋仁义那会讨女人欢心的口才到也就摆了,可是那宋仁义除了会念几句酸诗会拍马屁之外,简直一无日处!真不知道苏凤锦是瞎了哪只眼。
这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啊,即便是自己的错,也会觉得是爱人的眼睛不好才会看不上他,完全不会去考虑是不是他自己瞎了眼看上了苏凤锦。
“我要回去。既是瓦破了,随便修一间先住着就好了。”苏凤锦慢慢的将衣服穿上。
战青城一脸阴沉:“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苏凤锦系披风的手微僵,好一会儿才点头,嗯了一声。
战青城气得直冒火:“嗯?你还有脸嗯?本将军那日在赵府,脸都被你丢光了,你是不是特别希望你嫁予我不过是一个梦?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昨天大婚的那人是你?苏凤锦,如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倒真是少见了。”
苏凤锦系了披风,低声道:“若将军没有旁的事,我就告辞了。”
战青城一拂衣袍,咬着牙沉声道:“滚!滚远些,别让我再看见你!”
苏凤锦只觉松了一口气,半福了身:“谢将军成全。”
“苏凤锦,我成全了你,谁又来成全我!你本就是我的妻了,我凭什么极成全你?”战青城忽的有些后悔说的什么滚,他就该如军师所说的那般,死不要脸才好。
苏凤锦紧着帕子,垂眸低声道:“将军日后……必能抱得美人归,我不过一个弃妇……”
“你是我战青城的夫人,我还没休弃你,你倒有先见之明,自称弃妇了。”战青城扯着唇角冷笑,眸子里透着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