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意难平(一)

天空先是泛起一抹鱼肚白,然后,一点红霞从云层里逐渐蔓延开来,慢慢染红了天际,等红日从东方的地平线上一跃而出的时候,霞光万丈,照亮了大地。

谢苏氏就在这一片晨光里进了宫,不过,在宫门口就和守在宫门的宫女起了冲突。谢苏氏气势汹汹指着几个宫女的鼻梁道:“这是什么规矩?为什么我都不晓得?你们赶紧把主事的人叫过来。”原来,宫女要搜查外命妇带进来的东西,偏偏谢苏氏带着生子药丸,心中有鬼,自然不肯让人搜查。

宫女急忙请来了涟漪,对她们来说,眼下能和皇后娘家人抗衡,只能是涟漪。

涟漪来到之后,见到谢苏氏站在马车边上,身上穿着一件湖蓝色云蝠纹暗花绸纹对襟袄子,配着一条藕荷色绣缠枝梅花纹长裙,梳着堕马髻,戴着几支赤金镶红宝石花卉簪子并一对赤金镶玛瑙耳环。

谢苏氏见到一个陌生的宫女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了几眼,只见此女娇小玲珑,五官清秀,行动做派也有几分气势。她梳着望仙髻,戴着一支珍珠钗,穿着一件半旧的葡萄纹刻丝对襟袄子,并一条绯红织金马面裙。

谢苏氏对冷哼一声,道:“我要进宫见皇后娘娘。”jrte。

涟漪眼睛一扫,道:“楚国公夫人要进宫见皇后娘娘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在进宫之前,还是先搜身吧。”

谢苏氏的双目如刀,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阻拦我?”

涟漪不慌不忙行礼道:“奴婢不算什么东西,奴婢是陛下册封的二品尚书,执掌宫中杂事,替皇后分忧。”

谢苏氏听了,真的很想晕了,这是拿皇上来压自己?“你—-”

涟漪抬起眸,很平静道:“楚国公夫人要三思而后行,这是内宫之中,并非等闲之地。这里的规矩,都是按照主子的意思定下来,莫说是夫人你,就算是皇后娘娘亲自来了,也不能随意更改宫里的规矩,你说是不是?”

谢苏氏的银牙都咬碎了,这些小蹄子,真的是反了天。

“好,搜就搜。”说着,她就走到一个宫女身边,仰着下巴道:“搜啊,为什么不动手?”

见那个宫女吓得躲到一旁,谢苏氏挑衅地望了涟漪一眼。“不是我不让我搜的,是她们没有胆子搜。”

涟漪含笑,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道:“那还请国公夫人跟随奴婢过来吧,让奴婢亲自动手如何?”她下漪人。

谢苏氏狠狠瞪了涟漪一眼,然后趁着跟自己贴身丫鬟擦身而过的瞬间,把手里的药顺利塞到丫鬟的手里。

等谢苏氏搜完身子出来,就没有看到自己的丫鬟,就急急追问丫鬟去了哪里。涟漪这才上前解释道:“丫鬟都去了别处候着,请国公夫人抓紧时间去看皇后娘娘吧。”

谢苏氏无奈,知道带丫鬟入宫不现实,就随着涟漪往前走去。涟漪吩咐人抬了肩舆过来,亲自送了谢苏氏进了皇后的寝宫。

谢苏氏一见到女儿,就两眼泪汪汪,才几日不见,谢皇后明显消瘦了不少。那张如满月圆润的脸庞,此时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她的双眼灰暗无神,和前些日子的神采飞扬,判若两人。

为了见母亲,谢皇后还特地打扮了一下。不过这一身打扮,并没有抹去她的憔悴和不安。厚厚的胭脂粉,让谢皇后更加苍老了,她梳着一个堆云髻,插着一支点翠凤头步摇并几支赤金簪子。一件金缎绣八宝纹交领袄子配一条兰色绣盘长裙,简单有余,却不如以往那么华贵。

谢苏氏当着宫女的面给谢皇后行了君臣之礼,等谢皇后支走了宫女,就立即抱着谢皇后哭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一下子就廋了这么多。”大抵天下做母亲的人,都会心疼自己的骨肉。

谢皇后觉得委屈,晓雪莫名其妙死了,皇帝的突然发难,还有那道褒奖魏贵妃的圣旨,每件事都像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头。“娘,本宫活着,真真是没意思。”紧接着,谢皇后就把近日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谢苏氏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对谢皇后道:“陛下这也太偏心了?”

谢皇后听着就气闷,对皇帝的不满也是可想而知的。“眼下,陛下是把那位当成金雕玉刻的人儿来捧着,那个尚书,也是什么事情都以那边马首是瞻,哪有把本宫放在眼里。”说着谢皇后用手帕印了印眼角,露出一副极度委屈的模样。

“这可不行,你是正宫娘娘,岂能被一个妃子压在头上?”谢苏氏心里十分不舒坦,若是魏丽娟在她眼前,谢苏氏立马就能把她撕碎。

“正宫娘娘?现在这宫里,有几个奴才把本宫当一回事了?”谢皇后愤愤不平,在她的心里,她才是皇帝的妻子,其他人是什么人,都是皇帝养的玩物,算什么玩意?偏偏皇帝为了那几个女人作伐子,驳了她的脸面。

其实,这也难怪,身为嫡女的皇后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妾室不是什么台面上的人物。可这个道理放到了皇家里就行不通。在皇宫里,只要有了品级的妃子,那就是皇帝的半个妻子,和那些低贱的妾室自然不同。

谢苏氏一听,就想起在宫门口遇到的屈辱,气个倒仰,“等你把皇子生下来,就该拿出你的威风来,免得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把你放在眼里。再怎么样,你都是六宫之主,没人能凌驾在你之上。”

谢皇后苦笑,她以前也这样认为,现在才知道,在后宫之中,皇帝才是真正的六宫之主,虽说她是皇帝的妻子,可以和他并驾齐驱,事实上,君臣这一说,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分割了一清二楚。

谢皇后笑容里的那抹苦涩,让谢苏氏极为不舒服,她摸了摸女儿的脸颊,轻声叹道:“孩子,谁让我们是女人,是女人,就得忍着。我这个做娘的,如今只盼着你平平安安生下皇子,坐稳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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