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大户人家讲究的是名声,一个人若是名声败坏了,就算再有才干,也是枉然。这道理粗糙,却实际,你如今不晓得其中的厉害,可日后你就能明白娘说的意思。”宋氏语重心长道:“香嬷嬷再混账,都是娘的陪房,你这样一声不吭的就越过我处置了她,不单单是落了我的颜面,也打了你自个儿的脸,毁了你自个儿的名声。”
言小纯纯网纯的。宋氏都已经说到这份上,苏绛唇再不明白,那就真的是傻了。香嬷嬷是宋氏的陪房,自己出面处置,就等于架空了宋氏的权利,知情的人,就会认为是宋氏的默许,可不知情的人却会认为自己是个阴刻的人,就连母亲身边的下人都不尊重。要知道,但凡在长辈身边伺候的老人,做晚辈的都是要敬重几分,自己处置了香嬷嬷,就是不敬重自己的母亲,这样的女子,哪个人家敢娶?做婆婆的,不单单要给儿子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也想娶个敬重自己的儿媳妇,若是自己在这上头落下了话柄,足够一辈子翻不了身了。“女儿知错了,不该自作主张,更不该僭越。”4633832
宋氏的脸色才缓了些许,“还有一件事,娘也要提你一句,这大户人家,最不喜欢的就是搜屋,但凡有脸面的人家,都不会自个打自个的脸面。”
苏绛唇这才明白宋氏那句放肆从何而来了,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冲动,差点给了人家这么大的把柄。要知道,这府里若不是有丑事发生,哪个人家会搜屋?搜屋,其实就有点等同于抄家,不过,一个是私底下的行为,一个是府衙的公务,可不管是哪种,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就是家里有了丑事。于是她更内疚:“娘,都是女儿的不是。”
“你能明白,那最好不过了。”宋氏也不想为难自己的女儿,“这些日子,你就别沾手府里头的事情,好好磨磨自个儿的性子。想想,若是今日的是婆婆,这件事,你该如何善后?”
宋氏的话直白了点,却是真真切切的道理。“你以后要记得,这婆婆对你再好,始终不是一路人。凡事都要多掂量几分,切莫贸贸然去做,要像今日这样,再好的婆婆,对你也有了嫌隙。”
苏绛唇哪里不晓得宋氏的意思,就按刚才自己这番做法,是个人都会生气,何况是自己的婆婆。“是,女儿听从母亲的安排。”
就在宋氏正要说几句话把刚才的事情抹去,就听到一个丫鬟慌慌张张道:“太太,不好了,琴姨娘流血不止了,眼看着就要断气了。”
宋氏一听,心慌了,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出这种事情?“大夫呢?刚才请的大夫了?”
宋氏这话一出,就有几个丫鬟道:“奴婢这就去追。”
宋氏也不管那些丫鬟,直奔琴姨娘的住处,苏绛唇紧紧跟着她的后头,等到了琴姨娘的住处,宋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苏绛唇道:“你跟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屋去?”
苏绛唇这才记起,自己如今的身份,的确不方便进去,可琴姨娘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绛唇边走边往回望,玛瑙就对苏绛唇道:“小姐,琴姨娘一定没有事情的,你不用担心。”
苏绛唇翻了一个白眼,琴姨娘是死是活,对自己根本都不重要,她关心的是,到底是谁动了手脚,若是自己的母亲,这番举动未免太大了。
宋氏进了屋子,就看到丫鬟一盆盆端着血水出来,宋氏扫了一眼,就知道琴姨娘绝对活不了了,就挥手屏退了丫鬟。
琴姨娘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她的下身还在不断往外涌出血水,不过厚厚的锦被盖着,宋氏看不到而已。“太太,想不到,我居然比你先走一步。”做了一辈子的奴婢,等到快死的时候,琴姨娘终于不用奴婢和婢妾两个词来称呼自己了。
宋氏面无表情,对琴姨娘落到眼前的境地,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好好养着,大夫就要来了。”
“大夫?!”琴姨娘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这样的结果,不是太太心中期盼的么?”
宋氏的眼里透出一抹寒光,定定望着琴姨娘道:“我并不曾对不起你。”
“是啊,你不曾对不起我,你对我很好,从不曾打骂过我,也不曾对我恶言相向。”琴姨娘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像是陷入了回忆:“我不过是个从贫苦山村卖出来的贱婢罢了,若不是得了你的青眼,最多也就做一个打杂的粗使丫鬟,配一个小厮就算了。可惜的是,我自小就在你身边服侍着你。看着比我平凡的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我,却要战战兢兢的做个低贱的婢女,每天想着法子讨你欢心。你一有了事,头一个倒霉的都是我们身边伺候的人。你知道么,我有多么的恨你,凭什么你可以投生在富贵人家做小姐,而我,却要做个婢女,一个低贱的婢女。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所以你要勾引我哥哥,所以你要爬上老爷的床。”宋氏的目光如电,“你不择手段,就为了有一天压下我么?可我告诉你,除非你死了,再重新投生一次,否则的话,你永远比不过我,因为你的出身,已经出卖了你的全部。你想跟我比,想跟我斗,却不曾掂量自己手里的分量。你鼓动芳姨娘放蛇害我和姐儿,你借萍姨娘的手来害秀芹姨娘,你甚至要用香嬷嬷这枚废棋,离间我和老爷的情分。你跟香嬷嬷这个老货合谋,在我的食物和衣物里下药,就是为了断苏家的香火。你做下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就算是下了十八层地狱,把你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琴姨娘不敢置信,望着宋氏的眼里充满了惊惧。“你全都知晓?”
“以前或许不知晓,可今日,我还能再糊涂下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