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赏菊吃蟹,自古都是安排在花园里头,这次,魏丽娟花了一点心思,在花园里头的亭子里细细布置了一番。苏绛唇一踏进园子,就能看到那一簇簇盛开的菊花,顺着鹅卵石的小径一直向前走去,就能看到千娇百媚的菊花此刻正大放异彩,色有浅黄色,粉红,玫红,墨绿,浅紫瓣……瓣有卷瓣,有折瓣,宽瓣……形状有的垂丝如雨丝,有的如莲花宝座般端庄,有的如遒劲的龙爪……苏绛唇细细瞧了几眼,发现牡丹、绿云、墨荷、帅旗……这些珍贵的品种居然都在其列,越发觉得魏丽娟的身世不简单了。要不然的话,她一个知府千金,凭什么坐到良娣位置?虽然前世和今世有了很大的不同,可不代表着魏丽娟背后的家世就简单了。
魏丽娟见苏绛唇落后了她几步,连忙唤她快点,苏绛唇不由加快了步伐,走到亭子里,苏绛唇才发现,亭子里的桌子摆满了吃蟹用的“蟹八件”。而原先在亭子里等魏丽娟的章婉如见到苏绛唇的第一眼,脸色就阴沉下来。
苏绛唇察觉到不善的目光,就抬眼望向了章婉如。其实,她对章婉如的印象很模糊,也许是因为章婉如这个人太低调的缘故。可经过今日,苏绛唇的看法大大改观了。
章婉如今日穿着一件大红色缕金双蝶戏花窄袖袄子,下身系着一条水红色缕金撒花裙子,头上绾着端庄的飞燕髻,插着一支极为醒目的赤金垂东珠簪,那东珠如龙眼大小,实在是惹人注意。章婉如见到苏绛唇打量她,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真真是没有见识的人,这么一粒东珠,值得她如此反复打量。于是,她一出口,就带着一丝讽刺:“苏小姐莫非是被这东珠闪花了眼睛?眼巴巴望着,要是外头的人瞧见了,指不定以为苏小姐这辈子都没有见到好东西呢。”
苏绛唇听了章婉如的话,睁大了圆眸,自己得罪过她么?为什么冲着自己说这么刻薄的话?眼睛扫向了魏丽娟和阮沉鱼,这两个人好像没有听见似的,眼睛一直向着外头。苏绛唇这么一思量,也明白了这两个人的意思,毕竟,章婉如和她们的情分深,自己不过是半路上认识的手帕交,没有道理为了一个情分不浅的,得罪一个情分深的姐妹,换上是她,多少也是偏向自幼长大的伙伴。“这好东西戴出来就是要人家看的,若是不想让人家看了去,还不如收起来,放在匣子里更好。”苏绛唇自从重生后,就不打算做个绵软的人,这人啊,要是不硬气一点,那些人就会一步步踩过来,将自己当成地上可以随意践踏的泥土。“再说,几颗东珠,也值得章小姐动如此大的肝火?按我说,莫说给人看几眼,就算是送给人家,那也是使得。”
“你——”苏绛唇的话,分明是指她小气,想到此处,章婉如的眼眸里露出了一抹凶光,“商贾之女就是商贾之女。满身铜臭味,三句离不开那黄白之物。”
“章小姐这话说的不错。”苏绛唇一点都不恼火,缓缓说着话。“我们这些商贾之女吃的是五谷杂粮,用的是那黄白之物,满身铜臭味是免不了的。哪像有些人,天生就不吃人间烟火,用不得黄白之物,浑身上下,就是透着一股尊贵。”说着,苏绛唇还睃了章婉如一眼。
章婉如本来是没有听出苏绛唇讽刺的味道,等苏绛唇的眼神扫向了自己的衣衫时候,章婉如才记起,她今日是穿着缕金的衣衫,这话,不是在打她的脸么?她一怒,正要上前理论的时候,阮沉鱼拉住她,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不看在我的面上,难道连丽娟姐姐的面子也不给了么?”
魏丽娟也怕事情闹大了,到头来会失去其中一个挚友,赶紧出来和稀泥道:“婉如,你何必和绛唇妹妹一般见识?论岁数,你也比她大,论见识,你也比她强。她不过是长了一张刀子嘴,你何必将她的话放在心里头。”4633832
言小纯纯网纯的。章婉如咬碎了银牙,真真没有想到,她最好的姐妹,居然都替这个小贱人说话,看来,就如那些长辈说的,这个女子,分明就是一个狐媚子,不但迷惑了男人不知天南地北,就连女子也会被她给蛊惑了。想到此处,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不过,她今日是来做客的,也不想拂了魏丽娟的颜面,冷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苏绛唇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她才不会把章婉如的那些话放在心底,反正人活一世,总会遇到一些人看你不顺眼,苏绛唇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哪里会和章婉如计较。
苏绛唇镇定自若坐了下来,偏偏章婉如是铁了心要和她作对,冲着一个丫鬟努了努嘴,她道:“还不把蟹端上来?这苏小姐是何等人物,牙尖嘴利的,只怕那蟹八件还不如苏小姐的那张利嘴。”
魏丽娟和阮沉鱼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平时温婉端庄的章婉如,今日怎么像一只小刺猬似的,非要把苏绛唇刺到才甘心。
“章小姐这话说的,我若是真有这等厉害,哪里还容得下一些人在我跟前做耗?”苏绛唇的笑容淡淡的,可是落到了章婉如的眼里是如此的刺眼,恨不得扑上前去,把她这种虚伪的脸孔给撕下来。
“厉害不厉害,可不是由你一个人说的算。”章婉如努力平息自己心底的怒火,皮笑肉不笑道:“喏,瞧这只螃蟹,脑满肠肥的,最适合你牙尖嘴利的。”说着,就使了眼色给苏绛唇送过去。
苏绛唇瞧着章婉如这副尖刻的模样,不禁想起前世遇到的种种。或许,换到前世,自己真的会甩袖子走人,可今世,她不会,不但不会,她还会把对方的话,一句句给还回去。“我瞧着这螃蟹,不过是仗着一点人势,就横行霸道,也怪不得会落到如斯田地。你说,是不是,章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