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想不到的?”苏绛唇对紫玉无奈道,“你现在坐的位置,就是老太太女儿坐的。她女儿没有享受到陈进的福气,做母亲的,肯定是心里不服气。再加上,人年纪大了,心事也重,就怕陈进和你成亲之后,听信了你的枕头风,日后对她这个岳母也不会如此孝顺,她才想着把持府里的中馈。”
韩氏年纪大了,自然和薛氏的想法不同,她要掌权,就是怕府里的中馈落到紫玉手里头,她的日子不好过。这次,她明面上是提出要紫玉主持中馈,暗地里,就是希望紫玉狠狠摔个大跟头。等紫玉闹得灰头土脸的時候,陈进恼了薛氏,自然会想着法子抬她这个老太太出来压场面。一旦中馈的事情落到她手里,就不会轻易还给紫玉。
紫玉沉默了,半晌不语,她为自己的掏心掏肺感到不值得,也觉得心寒。当年看着那么慈爱的婆婆,如今居然朝着她伸出魔掌来,想想都不寒而栗。
苏绛唇叹气,道:“如果她掌了权,必定诸事齐全,唯一的缺点,就是她不会让你沾手府里的事情。到時候,陈府就是她一言堂,而你,若是对她有一丝不恭,她都会有法子拿捏你,这就是她全部的目的。”不是为财,不是为名,就是为了要压住紫玉一头,生怕紫玉坐大,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说起来,韩氏这个人不可恨,是可怜。没有子女傍身,没有亲人可以依靠,如今唯一的落脚地,就是陈府,她怎么也不会让自己的救命稻草落到别人的手里。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薛氏掌家,她就不争了?”紫玉有点不明白,“薛氏这个人,实在是招人烦,难道她情愿给薛氏掌家,也不愿意给我吗?”。
“那是因为薛氏是婶娘,即使掌家,也是一个拿着钥匙当家的丫鬟,不能够真正做主。最后拿主意的,还是你的夫君。退一步说,薛氏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对韩老太太不敬,克扣她的用度。至于你,你是陈府的主母,陈府的上上下下都是归你所有,你想怎么做,没有人敢质疑的。若是你夫君有其他想法,也不会当众说出你的不是,最多背着人教你。”苏绛唇见紫玉露出恍大悟的神情,不由地一笑,“你呀,也别怕韩氏,她不是什么恶人,你若是掏心掏肺对她,時日久了,她就知道你的好。”
苏绛唇对老太太的印象很好,知道她也是逼不得已,换成谁,处在老太太的位置上,都会有一番想法的。
紫玉听了苏绛唇的话,对韩老太太已经释怀了。她知道苏绛唇说得对,对一个没有子女傍身的老太太,她不能太过于苛责,毕竟,老太太想抓权,就是想找点安全感。“嫂子,我懂你的意思。这些年,她一个老人家也不容易,跟着夫君风里来雨里去的,有時候,还得亲自操持家务,照顾夫君,把夫君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疼。就是冲着这点,我也不该对她生出什么芥蒂的。”
苏绛唇满意地颔首道:“这就对了,你能这么想,我也放心了。”若是紫玉和韩氏的关系不好,就会间接夫妻之间的感情。陈进对这个岳母很看重,不是薛氏能比的。紫玉可以得罪薛氏,却不能得罪韩氏。
紫玉起身,郑重朝着苏绛唇行礼道:“多谢嫂子点拨几句,要不然的话,我真的会吃大亏的。”苏绛唇扶起紫玉,“我是把你当成自己亲妹妹来看的,你也要争气一点,让那些暗地里笑话你的人知晓你的厉害。千万别堕了侯府的名声,也不能丢了自己的脸。以你如今的身份,放眼天下,有几个女子,有你这样的福气?你得好好珍惜得来不易的幸福。”
紫玉点点头,从丫鬟到小姐,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如今,她还嫁给四品的官做正室,这样的好事,就是白日做梦也要偷笑几回。想想一起当差的姐妹,除了碧水和苏瑶,其他人不是配小厮,就是配个管事,当然,像碧梅那种做姨娘的,暂且不说了。真正能和自己比的姐妹,真的是凤毛麟角,绝不多见。
三个人重新落座,吩咐丫鬟换了新茶,然后又开始闲话家中琐事。
说到一半的時候,苏绛唇突然想起一件事,对紫玉道:“前些日子,你哥哥刚刚得了几匹松江布,你且带回去一匹,给妹夫做中衣或者做袜子都好。你知道的,这贴身的衣衫,最好要用松江布。”
其实,苏绛唇真正想说的是,夫君贴身的衣衫要自己缝才好,既可以拉近夫妻的感情,又能体现自己的贤惠。毕竟,看别人的妻子贤惠不贤惠,首先要看的,就是这个男人身上穿的衣衫。
紫玉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了苏绛唇的意思,歉然道:“这怎么好意思?回家一趟,又拿了嫂子的好东西。”
苏太君闻言,露出一丝笑道:“你放心,你嫂子这个人,对银钱这些东西,素来不计较的,你带一匹回去,若是不够,等过些日子,你遣人过来一趟,我让人再送一匹过去也使得。”
紫玉的眼圈微微泛红,这些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娘,这些松江布贵着呢,还是留着给嫂子的孩子做衣衫。”
苏太君的脸一沉,道:“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还能亏待你嫂子吗?说句托大的话,再贵的布,我都舍得买,这不单单是给我的孙子,也是给我的外孙准备着。你回府之后,别光顾着抓权,最要紧的,就是肚皮得争气一点,早日怀个大胖小子,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到時候,你在陈家的位置,稳如泰山,旁的人休想动你。”苏太君的话,已经直指韩老太太。
紫玉点点头,不再客气。“娘,你放心,女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句话,听得苏太君分外熨帖,有時候,人年纪大了,就希望晚辈顺着自己的意思,而不是逆着自己的意思来说话。即使私底下阳奉阴违,也好过当面顶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