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媳妇啊,我这不是说说而已,你怎么不留人啊?”薛氏揪着帕子,一脸委屈道:“好歹我们也是一家子。”
紫玉咧开嘴,慢慢扬起一抹笑,那笑容里含着讥讽,又像是带着一丝不屑。“婶娘莫非忘了,我们两家,早就不是一家人。夫君这个人心地善,不愿意和人计较,不过,也没有人愿意当个傻子,你说是不是?”当年,这位婶娘嫁过来,就闹着要分家,等家一分,陈进的爹娘一死,他们又霸去了陈进的家产,害得陈进只能入军营当兵,养活自己。
若是当年没有遇到老侯爷,陈进也不会活到现在,这也是陈进对苏锦惟命是从的原因,那是救命大恩还有知遇之恩,只要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忘记的。
薛氏脸上的那丝假笑逐渐凝固了,最后,笑容不见了,只剩下冷漠的神情。“再不济,我也是长辈。”
紫玉听了薛氏的话,真想鼓掌,长辈,若是遇到那种无情无义之徒,别说是长辈,就是至亲都可以拿出去出卖,何况还是分家的叔伯?陈进重情重义,才会对二叔一家诸多包容,可惜,人家并不领情。“婶娘真的是多虑,你自然是长辈。作为长辈,我们晚辈当然要好好招待。”
能就得身。招待?这个词分外刺耳,偏偏薛氏挑不出错来,此時看来,紫玉的笑容是那么的惹人厌恶,恨不得撕下那张脸,看她还能嚣张到哪里去?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激起了无数的火花,当然,那些下人是没有办法注意到这一点,只是觉得气氛有点凝固了。
就在这時,外头传来了吵闹声,打断了紫玉和薛氏无声的交流。紫玉坐回了原位,薛氏也不甘示弱,跟着坐回自己的位置。
沈四娘被几个丫鬟婆子推了走进来,她的胳膊上还绑着一条粗绳,脸上青肿一片,头发披散下来,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崔大贵看到这个情形,心头一跳,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了,嘴里却喊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把人绑来了?”说着,崔大贵扑通一声跪下来道:“夫人,你得给奴才做主啊,奴才的内子,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管事,哪能让几个丫鬟和婆子这样的作践。”
“就是,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还是一个管事。”薛氏插嘴道,“我说侄媳妇,你的这些陪嫁下人,未免太嚣张了吧?”
紫玉听了此言,扫了薛氏一眼,她这是要挑起自己的陪嫁和陈府下人的矛盾吗?“婶娘,人和狗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这人要是没有良心,那可比畜生还要坏。这狗吃了人家的粮食,还知道给人家看门,不让盗贼进门。这人嘛,有時候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不乐意的時候,指不定想出什么腌臜主意,弄得家无宁日,鸡飞狗跳的。”
薛氏听了,差点吐血,这话分明是冲着她来的,但是她能闹吗?不能薛氏的父亲是个私塾先生,咬文嚼字是有一手,可斗起嘴上功夫,终究还是差了紫玉一层,毕竟,紫玉的嘴巴,是在那些牙尖嘴厉的丫鬟堆里练出来的,可不是一个乡下婆子可以学到的。
紫玉将视线调到了崔大贵身上,“你是管事,你也应该清楚府里的规矩。在主子跟前,这样大声囔囔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会冤枉了你的娘子,包庇自己人吗?”。
崔大贵暗暗叫糟,他其实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罢了,却不曾想,反倒被紫玉抓住了短处,话里话外挤兑他这个做奴才的欺主。“奴才不敢,奴才是一時心急才说错话的。”
紫玉冷笑,“这饭不可以乱吃,这话嘛自然也不可以乱说。”说完之后,紫玉又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若是让我知道,有哪个下人敢随意乱嚼舌头,小心我拔了她的舌头。”
紫玉的话,让下人们噤若寒蝉,大家都不敢相信,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的心肠。
紫玉浑不在意,端起茶盏,又吃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道:“沈四娘,你说说,你犯了何事?她们为什么要绑着你?”
沈四娘闻言,泪水簌簌掉下来,道:“奴婢真的是冤枉,奴婢病了一些日子,今日刚刚好点了,就起身喂鸭子,谁知道这几个人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奴婢绑了过来。奴婢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情。”
站在沈四娘的婆子听了,上前对紫玉道:“沈四娘说的是一派胡言,她哪里是喂鸭子,大家可以闻闻,她身上是不是都是酒味?奴婢进去的時候,她就在那边吃酒吃饯。见到奴婢,做贼心虚,拔脚就跑,是奴婢带人抓住了。”
“你冤枉我。”沈四娘恨恨瞪了那个婆子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到薛氏和紫玉这边,“奴婢是吃几口酒御寒,谁知道这几个人喊打喊杀的,奴婢心里害怕,才跑了出去。”
“就是,这病人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薛氏很满意,对紫玉道:“倒是你身边的人实在是做的有点过火,大家都是一个屋檐下,哪能动不动就拿绳子捆人?”
紫玉弹了弹身上的衣衫,然后装作不在意道:“婶娘说什么?”
薛氏顿時哑口无言,弄得半日,人家给你装聋作哑来的。
紫玉将头转向了沈四娘,吃酒御寒,亏她的脑子好使,居然能掰出这样的理由。“四娘,你是管着库房的,今日找你来,就是为了库房的事情。”
沈四娘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嘴里却是道:“若是夫人传召,奴婢就是病的半死也会起身服侍夫人的。”
紫玉听了沈四娘的话,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你倒是一个忠心的。”
一旁的薛氏听了,浑身不自在了。
沈四娘低下头,谦恭道:“夫人,这是奴才的本”分字还没有出口,紫玉已经打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