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莫夫人不了解,以前的了解全都是基于她跟随莫首长出席公开场合,媒体发布的新闻宣传稿,还有网络上的宣传炒作。本来我看她,还觉得她是个很和善的人。”林初闷声说。
“她不是坏人,就是有一些大家族中人的通病。但她本身并没有坏心思。就是有些小心眼儿,但该做善事的时候,也不落后。怎么说呢,是人都有些缺点,没有人完美,她的缺点就是这个。”燕北城解释,“且她这性子也是许多年了,从一开始就有,就算是想改也改不了了。不然以莫首长和莫景晟的性子,早就让她改了,只是没办法而已。”
“我看莫景晟虽然性子淡,但为人很不错。”林初说道。
“他们兄弟俩都是随了莫首长。而且毕竟是男孩子,稍稍懂事后,还是父亲管教的比较多。莫首长平时虽然严厉,但是知道莫夫人是个什么性子,并不敢放心将两个儿子交给她,总跟她在一起。两人从上小学开始,莫首长就把他们送去了寄宿学校,连稷下学府都没有上过。高中毕业,就把他们送去了军校,接受部队的教育。所以莫夫人即使想要参与两人的成长,都没有多少机会。”燕北城解释道。
“听你这么说,我就更矛盾了。”林初抠着自己剪得齐短干净的指甲,苦恼的撅起了嘴,“让锦西跟莫夫人一起吧,我不放心。怕莫夫人跟锦西念叨多了她的那些门第观念,非要分出个三六九等,人性本恶的,对锦西的影响不好。而且我也看出来了,莫夫人其实并不打算让锦西再跟孤儿院的人多来往。但锦西那孩子很有些倔劲儿,又不忘本,不会听莫夫人的。真要发生了,真怕他们会吵起来。”
“锦西是个特别念旧的孩子,为了他在意的人,宁愿自己委屈,根本不是莫夫人拦着他,他就能把孤儿院的人事放下的。而且我担心他这样会让莫夫人不喜欢。毕竟他不是从小就在莫家,现在快八岁了才回去,难免生疏。我怕时间久了,莫夫人会对他失去耐性。”
“锦西是个男孩子,莫首长不会将他全都交给莫夫人来照顾,对这个莫家长孙,应该会更重视。有莫首长亲自插手的话,你就不必担心。”燕北城说,就像莫景晟和莫景钰,交给莫首长,好歹不会被养歪。
林初叹了口气,“可按照你说的,锦西是个男孩子,莫首长对他像对莫景晟和莫景钰那样严厉。小小的年纪就把他送到寄宿学校去。锦西这才刚认回家人就又离开家人,多可怜啊。”
好歹,莫景晟跟莫景钰以前还是从小在家里生活了几年才去的寄宿学校。
“而且我要是想见他,也不容易了。”林初失落的咕哝道。
燕北城都被林初弄无奈了。
把莫锦西留在莫家吧,林初担心梁秀林把莫锦西教歪了。按照莫首长那一套教育方式吧,林初又心疼。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莫家说的算了,你就算是再担心,也不能插手莫家的教育问题。”燕北城说道,迅速的看她一眼,“我看等你生了孩子,也得是个惯孩子的母亲。”
“谁说的,我觉得我是能跟孩子讲道理的。”林初不同意的说,暂且把莫锦西的事情放下了。
燕北城说的对,就算她想的再多,莫家的教育问题,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只能到时候再看了。
……
莫家的办事效率确实高,毕竟他们身份在那儿,只是一句话,底下人就得紧赶着给他们办出来。尤其梁秀林又是一天都等不得的,所以两天后,所有的手续就都办齐了。
而这两天,梁秀林天天往孤儿院跑。每次都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足够分给所有的孩子。
当然,这是因为梁秀林想要堵住老院长的嘴,反正她也不缺那几张钞票。
在手续办下来的当天下午,梁秀林就忍不住激动,让司机带着她直接去了莫锦西的学校,在学校门口等着莫锦西。
车是家里的私家车,用莫首长的公车太扎眼,光是那车牌号就够震撼的。
梁秀林戴着墨镜,透过深色的车膜,看到莫锦西从学校里走出来。他身旁还跟着石头和恬恬。
梁秀林赶紧降下车窗,激动的叫道:“锦西!”
莫锦西闻声望过来,朝梁秀林露出腼腆的笑,带着石头跟恬恬跑了过来。
“奶奶。”莫锦西叫道。
梁秀林开门下了车,伸手去摸莫锦西的额头,给他擦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现在天冷,就算运动也很难出汗,出了汗也被风吹干了。
梁秀林又给莫锦西紧了紧外套的衣襟,才朝石头跟恬恬笑了笑,“先上车吧。”
莫锦西刚要上去,就发现石头和恬恬站在原地没动,两人正互相看着,有些迟疑。
“怎么了,一起上来呀。”莫锦西招手说,见两人不动,便去一只手拉一个人,“你们俩怎么了?”
石头和恬恬虽然比莫锦西小一岁,但还是能看得出梁秀林对他们的敷衍。
不过梁秀林也不至于连两个孩子都不顺路接着,更不想让莫锦西不高兴。
便笑着让两个孩子上车。
于是石头和恬恬这才跟莫锦西一起坐到了后面,梁秀林只能坐在副驾驶了。
车往孤儿院开,梁秀林回头对莫锦西说:“锦西,手续都办好了,今天带你回去跟孤儿院的人道个别,咱们就回家了。”
莫锦西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突然。他渴望家庭,可不知道为什么,真到了这时候,他却并不急着离开孤儿院,反倒更想跟老院长还有小朋友们在一起。
或许他私心里也明白,这次回到莫家,他就很难有机会再回到孤儿院,再与他们见面。
“这么快吗?”莫锦西忍不住问,想要跟梁秀林说说,让他可以时不时的回来孤儿院住住。
“你不想跟我们回家?”梁秀林惊讶的问,微微皱眉,“锦西,你是我们的孙子,我们找了你许多年。这些年来,我们没有一天是踏实安稳的,就担心你在外面吃苦,害怕你遇害了。我们家盼了这一天好久,你不想跟我们回去吗?锦西,我们是你的亲人啊。”
莫锦西赶紧摇头,“没有,我也想跟家人在一起,我不是不想回去,只是舍不得老院长还有弟弟妹妹们。”
莫锦西情绪低落的垂下头,小声问:“奶奶,以后我放假,能不能回来孤儿院住几天?”
梁秀林心说你又不是没有家的孩子,没事儿去什么孤儿院。
“这事儿到时候再商量吧。”梁秀林敷衍的说道。
就连莫锦西都听出来了,不肯放弃的说:“奶奶,您答应过我,即使我跟你们回去,也能经常回来孤儿院看老院长跟弟弟妹妹们的。”
梁秀林微微抿唇,按捺着不耐烦,说:“是,我答应你能够经常回来看,但是如果长时间住在那儿的话,就得再看了。毕竟孤儿院是给没有家的孩子们住的,你在那儿占着位置算什么呢?”
莫锦西低头咕哝道:“初初也经常回去住的。”
“总之,到时候再说!”梁秀林不容拒绝的说,语气也严厉了起来,回头坐正了,不再跟莫锦西说话。
如果可以,她都不想莫锦西跟林初来往了。瞧瞧林初起的什么作用?就没给莫锦西树立个好的榜样。
也不知道燕家人怎么想的,就能这么轻易地接受林初这样的儿媳妇儿。
燕老爷子跟燕老太太甚至还成天出去显摆,她就不明白了,就林初这样的,有什么好显摆的呢?
要不是林初是燕北城的妻子,背后还有个燕家,莫家不能不跟燕家往来,她一定不让莫锦西跟林初亲近。
莫锦西失望的垂下头,石头和恬恬互看了一眼,都担心的看着莫锦西。
原本莫锦西找到了家人,他们都为他高兴。可现在看,似乎莫锦西也不如以前那样快乐。
车开回了孤儿院,一进门,没想到林初跟燕北城也在,梁秀林有点儿惊讶。
她并没有告诉林初跟燕北城,他们今天要把莫锦西接回去。
梁秀林觉得这是他们的家事,家事没必要事事都跟林初说吧,管的不要太宽了。
莫锦西有点儿蔫头蔫脑的,但看到林初,立即来了精神,高兴地叫了声“初初”,就跑了过去。
因为林初的肚子,他没能像以前那样直接扑进林初的怀里,就被肚子给顶到了。
于是只能伸开两条短短的小胳膊,抱住了林初的大肚子,小脸在林初的肚子上蹭。
燕北城看着碍眼,捏着他的后领就把他给提溜到了一边儿。莫锦西双腿碰不着地面,像只小乌龟似的,手舞足蹈的在空气中来回的扑腾。
梁秀林笑了笑,“你们怎么来了?”
“是我跟北城说的,手续都办下来了,今天正式接锦西回家。”莫景晟在旁边不露任何情绪的解释,“锦西也想要跟大家伙都见一见。”
莫锦西用力点头,如果说莫家有能让他安心的人,那肯定就是莫景晟。
一起生活了七年多,快要八年的孩子,就要离开这里了,老院长心里也难过。即使知道他是去跟家人一起,以后的生活、前途,都比在这里要好,但也无法止住心中的难过。
“今晚在这儿吃饭吧?吃完饭再走?”老院长对梁秀林说。
这时候也顾不上介意梁秀林的言行了,重要的是莫锦西。
梁秀林可不想在这里吃,孤儿院能有什么好吃的,再说她还准备今晚让家里阿姨做一顿大餐,作为迎接莫锦西回家的第一餐呢。
便说:“老莫现在还没下班,本来说好了回家给锦西一起接风的,等他过来的话,估计得很晚。”
老院长笑笑,没再说什么。
“奶奶,我想在这里吃完饭再走。”莫锦西说道,转头看向了林初。
梁秀林还要拒绝,莫景晟开口道:“我给爸打个电话,让他下班直接过来,不用回家。”
莫景晟这话一出,梁秀林的笑就不大好了。
莫锦西却咧开嘴,高兴地叫道:“谢谢大伯!”
莫景晟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顿时让他的脸看上去柔和了许多。
老院长摸摸莫锦西柔软的短发,“今晚老院长给你做一大桌子菜,你爱吃的,我都给你做了。以后……以后这样的机会就不多了。”
莫锦西点头,双唇微微的瘪了起来,拼命的忍着却没有哭,眼睛却红了。
梁秀林抿着唇,就听不得老院长说这些,忒不吉利,听着像是咒莫锦西似的。当即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袁老师可顾不上梁秀林,她跟王老师都不喜欢这个女人。以前看她觉得端庄大气,真是瞎了眼。
她弯腰捧着莫锦西的小脸,给他把沾到了睫毛上的泪擦干净,说道:“因为早市的菜齐全新鲜,所以今天老院长一早就去早市买了好些你爱吃的。”
莫锦西动作小小的不住点头,抬起胳膊在眼睛上胡乱的擦了一把,“以后……以后我还会回来找老院长要吃的。”
“好,我等着你。”老院长红着眼说,颤颤的吸了口气,“我这就去准备。以后你想吃什么,就给院里打电话,我做好了叫人给你送过去啊。”
“嗯。”莫锦西瘪着唇,哭着点头。憋得狠了,双唇都变形了。
他看着头发花白的老院长,说:“我……我一定快快长大,然后孝顺您。”
“好孩子,老院长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老院长摸着莫锦西的脑袋,“老院长等着你。孩子,别哭,别难过,你找到家人了,是好事儿。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图,就图你们能够过得好。你有这样好的家人,有他们疼你照顾你,就是最好的了。这是好事儿,不能哭。”
结果老院长不说还好,越是这样安慰,莫锦西反倒越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老院长,我舍不得你们,呜呜呜呜!如果……如果你们能跟我回去该多好,呜呜呜呜!我舍不得你们……”莫锦西哭着说。
抬着一条胳膊低头挡着眼,眼泪把袖子全都浸湿了。
“好孩子,没事儿,好事儿怎么能哭呢?又不是以后再不见面了,是不是?你想我们了,可以来看我们,我们也可以去看你啊。”老院长安慰道。
“是啊。”林初也说道,“以后还是能经常见面的。”
好歹,把莫锦西安慰的好了点儿,抽抽嗒嗒的答应了,吸吸鼻子,忍着不再哭。
“乖,都把自己哭成个小花脸了。”老院长拿纸巾,给他擦眼泪,“石头和恬恬他们还等着你,有礼物要给你呢。”
莫锦西吸吸鼻子,转头看向了石头和恬恬。
“你们好好说说话,我去做饭。”老院长拍拍莫锦西的肩膀,说。
老院长进了厨房,石头拿了一个小箱子给他,“锦西哥,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这个。之前你写想要的生日礼物的时候,我偷偷看了那么一小眼,就一咪.咪那么小。”
石头拇指和食指几乎贴在一起比划,“这是用我过年的压岁钱买的。”
虽然平时孩子们没什么零花钱,但过年的时候,依旧能够收到压岁钱。
都是之前从孤儿院走出去的人,包括林初,还有志愿者们给的。
给的不多,有的给五十,有的给一百,但也能慢慢的攒起来。
莫锦西接过来,石头送的是一套玩具工具箱,打开后,里面扳手,锤子,螺丝刀之类的,什么都有。并且作为练手,还送了一整套工作台的零部件,让孩子用这些工具自己把工作台拼起来,很是鼓励孩子的动手能力。
因为并不难,照着图纸慢慢的就能搭起来,又能给孩子很大的成就感。
今年老院长就让孩子们每人都在纸上写一个生日愿望,写上想要的礼物,莫锦西写的就是这个。
这种玩具工具箱,根据内含工具的多少,以及有无工作台,在价格上也有差别。像石头送的,就是豪华版了。
石头平时有多节省,莫锦西是知道的。可为了送他礼物,却花了好多压岁钱。
莫锦西抱紧了工具箱,“石头,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地留着的。你等我回来,回来咱们一起玩儿。”
石头咧嘴笑,“好呀。”
恬恬则拿了一个大袋子,袋子里装了好多娃娃,都是王老师带着她去买的,也是用的她的压岁钱。
各种颜色的布,棉花,还有黑色的毛线充当头发。
恬恬为了做的好看,都没有像对自己的娃娃那样,随便找碎布头凑合。
娃娃的脸用肉色的,衣服也是按照平常他们穿的衣服颜色来买的布。
原来,恬恬把孤儿院的小朋友都做出了相同的娃娃。
只是她人小,手艺不是那么精致,但是从发型和穿桌上还是能认得出来。
“我在他们的衣服背面都缝了名字,平时你不能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些娃娃,就像是我们陪着你一样。”恬恬笑着说。
这么多的娃娃,也不知道她花了多少时间做好的。
莫锦西也妥贴的收好,“我回去,都摆起来,天天看。”
为了防止走的时候忘了带,莫锦西交给了莫景晟,“大伯,我们先把这个放到车里吧。”
莫景晟点头,没让莫锦西出去,自己拿着礼物出去,放进了后备箱中。
六点多的时候,莫首长到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梁秀林惊讶的问。
“我提早下班了。”莫首长解释道,便朝莫锦西走了过来。
莫锦西跟莫首长接触不多,对于他的严厉,还是很紧张。为了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莫锦西硬着头皮把石头和恬恬送他礼物的事情说了。
莫首长竟然微微勾起了唇角,因为并不长做这个动作,有些僵硬,面容更不好看,还不如不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