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濂的到来让原本跪在地上的众人不得不起来迎驾。
绍濂伸手扶起文依……
沁婕妤几乎眼中冒火, 自己怀着身孕,竟是不如这个眼见就要死无葬身之地的贱人。
文依将皇上扶坐在太后的榻上,自己复跪了下来。
“都坐下吧?这是怎么了?各个脸上都有泪痕?”孟绍濂脸色极是不正常的白。
“皇上, 今日觉得怎么样?”太后脸上挂着笑容道。
“谢母后关心, 今日倒是觉得好多了。”绍濂道。
“哀家也觉得你今日气色好了些, 想是乔儿的心诚, 再有就是陈太医的医术好, 除了他,别人都指望不上。”说着又笑。
这边,沁婕妤已气得脸都变形了, 由丫头扶着,咚地跪了下来。
绍濂正和太后说话, 见他跪下, 道:“你怀着身孕, 有什么事起来说吧。”
“皇上,您今日要是不处置这个贱人, 臣妾,臣妾……就不起来了。”沁婕妤道。
“贱人?”绍濂道,眼底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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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婕妤回头指着文依道:“就是她,这个……这个贱人……”话说到一半,使劲咬了咬牙道:“她对皇上不忠。”
此言一出, 陆芙甄手里的锦帕呲地被撕烂, 杨月盈更是惊得不知所措。
文依眼光放出, 已含了凌厉, 若是她敢说出寒池半个字, 今日必是要她从此再说不出话来。
孟绍濂半日无语。
“不忠?”太后玩味着这两个字。
“是!”李美人道。
“你也知道?”太后看着李美人道。
“从那日皇后娘娘病中说出此话,臣妾便留心着, 臣妾开始并不敢问皇后娘娘,直到那日看见皇后娘娘在殿中无人处独自哭泣,臣妾才忍不住相问……原来……”李美人道。
“原来什么?”太后道。
“原来那日传来出使大理队伍遭遇刺客之事,宫中议论纷纷。皇后娘娘担心不已,直要去打听,却偶尔听得衿妃娘娘原来的侍女采葭和几个小宫女私下里说,不用担心,建中王爷是一定会拼命护着衿妃娘娘的。”李美人道。
“这有何不妥?”杨月盈接口道,“建中王本是有这样的责任。”
沁婕妤瞥了杨月盈一眼道:“若只是这样,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就在于,采葭见其他小宫女不信,便说道,你们不知道,建中王与衿妃娘娘有青梅竹马之谊。”
文依跪在地上,紧紧握着的手一松。
“呵呵……”太后笑道,“你们自然不知道,衿妃曾为咱们皇上育淑,哀家那时偶尔听得,建中王确实求过先帝,要将顾文依赐给他为妃,而且……先帝也答应了。”说罢,挽了挽浅紫衣袖。
沁婕妤道:“这事情被李美人听见,因她没有主意,又觉得事情不简单,就和臣妾说了,臣妾便同她一起来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当时犹豫不决,臣妾便做主将采葭那死丫头绑了来。果然,逼问之下,才得知,这个贱人与建中王旧情复燃,早已有私,真是瞒得皇上好苦。”说罢望着皇上。
孟绍濂脸色由浮白变得铁青。
“这事,你可知道?”太后望着一边有些紧张的顾文乔。
顾文乔面露失望痛惜之色,半晌道:“乔儿知道。”
“糊涂!一宫之主,这样的事情,你竟然敢瞒着!”太后怒道。
顾文乔忙跪下。
“太后老佛爷,这事怪不得皇后娘娘啊,皇上病中,娘娘怎么敢说?”颜才人柔声道。
一时间,众人皆无语,太后望着绍濂。
皇帝猛地咳嗽,一时竟止不住,直咳得脸色潮红起来。
顾文乔忙伸手来拍。
半晌,绍濂停下咳嗽,抖缩着问跪在地上的文依道:“你怎么说?”
文依抬起头,道:“臣妾想采葭来对质。”
几人都是一愣。
“要何对质?这是我和李美人,皇后娘娘都听到的事实,皇后娘娘是你的亲妹妹,怎么会胡说?”沁婕妤道。
“既然是事实,又怕什么对质?”文依道。
沁美人气得鼻子冒烟,道:“她……她已经死了。”
饶是做好了准备,文依听得采葭已死,仍是止不住血气上涌,眼睛红透,死死盯着沁婕妤。“采葭是我的侍女,你怎么敢动用私刑?”文依道,语气说不出的冷。
沁婕妤想是从不见文依如此,也是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太后,又直起腰杆道:“谁说我动用私刑了,不过就是问问,是她自己吓得什么都说了。”
“一派胡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若不是你动用私刑,采葭那么小,怕是都不懂什么叫私情,怎么编的出这样的事情?如今就算是你动用私刑,这话也未必是采葭说的,怕就是你沁婕妤编造出来的。”文依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尚玉娇。
果然,沁美人头上冒汗,潸潸而下。
“嗯……说来采葭那丫头是太小了,不如传子青殿里的一应奴才都来问问,或许能问出个什么。”太后道。
便有太后宫里内监去了子青殿传旨,差一等人来问话。
文依心中顿地凉透,因为伤于采葭之死,昨日王路提醒自己之事,尚来不及办,吴成奎……天啊。文依几乎不曾跌坐在地上,看来这圈套是栓得死死的了。
不一时,茏平、青宁、碧生并几个小内监、宫女悉数被带来,文依打量,竟然……不见吴成奎。
太后想来也是有点意外,便问道:“都到齐了吗?”
回事的姑姑忙道:“回太后,子青殿掌事内监并没有来……”
“哀家宣人,也敢不到?真是什么主子就教的出什么奴才。”太后道。
“回太后,昨晚,昨晚吴成奎掉在子青殿外的河里,淹死了,尸体刚刚被捞起来。”回事姑姑道。
文依心中一惊,目光寻到碧生。
碧生微微点头。
沁婕妤首先反映了过来:“衿妃,你杀人灭口。”
“本宫昨日一直在赫宁宫配殿跪着。”文依不慌不忙答道。
“杀人灭口不需要自己动手,你可以派……”沁婕妤回头看了看几个子青殿的奴才,端得都是小的小,弱得弱,和人高马大的吴成奎根本不成比例。“你可以让建中王的人动手。”
“那我何必等到昨晚,若是吴成奎真看见什么了,大可当时就被处理掉,不是更保险?”文依道。
杨月盈忙点头。
“你们闹够了没有?”绍濂忽然道。
他这一说话,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绍濂喘了几口气道:“朕不许你们诋毁朕的衿妃,文依与朕两情相悦,绝不可能有外心。”
“皇上!”沁婕妤道。
“闭嘴!”孟绍濂道,因为激动,又是一阵喘息。
“皇上,您风寒入肺,最怕就是动怒。千万不要着急,乔儿也相信姐姐是清白的,建中王不过是喜欢玩笑,才和姐姐偶尔叙话,乔儿也曾见着他们在一起说话,并没有见着什么不妥之处,沁妹妹孕中多思,还请皇上多担待……”顾文乔急道。
“皇后娘娘,你还要护着这个贱人吗?”李美人道,“谁不知道她与建中王串通起来演了一场品酒做媒的好戏,才赢得了一起出使的机会,离开皇宫,双宿双栖正是好时候,臣妾都在想,是不是绯岩郡主和贡琛王子撞破了他们的好事,才会被杀。”
“你胡说!”站在一旁的青宁忽然道,“我家娘娘与建中王爷清清白白,以礼相待,哪里来的私情,亏你出身官家,说出来的话这样不干不净!”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数落本宫?”李美人亦是恼了,道。
“青宁这话正是替本宫说的,不可以吗?”文依起身到,跪了半天,觉得膝盖疼得很,干脆站起来说话,横竖死与不死与跪也没什么关系了。
李美人刚想回嘴,被文依一个眼神狠狠定住,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了,今日之事到此结束,朕要歇着了,你们拿不出什么证据,多说无益,朕信衿妃与绍泠,都退下吧。”皇上说着便要起身。
“臣妾不服,臣妾死都不服。”沁婕妤追道。
“皇上,臣妾有一想,既可以还姐姐和建中王爷清白,又可以平后宫之口,从此再无人诟病姐姐,不知姐姐可愿一试。”扶着绍濂起身的顾文乔忽然道。
她这一说,沁婕妤和李美人脸上都是一阵得意。
绍濂看了看顾文乔,道:“朕今日累了,再议吧。”
“让皇后一试也好。”太后道,“哀家也乏了,再过些时日,哀家便想到泓泸寺去住些日子,为你这身子祈福,为岩儿超度,哪还有精神管这些事情,现在一试,是与不是都可定论,这后宫也能得安宁,哀家去着也放心。”
太后这一拦,绍濂也无话可说了。
太后对文乔道:“皇后,你可有把握?所试的方法又是什么?”
文乔面露无奈,仿佛极是不愿道:“文乔实属无奈,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文依从站起来,一直在旁若无人地活动着膝盖,此时见文乔说话,便道:“皇后娘娘但说无妨。”
文乔一笑道:“说来简单得很。自来最难测的便是人的心智,若是心智被蒙,则问而知答,必是实情,文乔近年钻研药理,偶得了一味药材,名‘归灵’,此药若是和曼依之花香气相佐,闻者顿失心智,所问之事必会实话实说。”
不待文乔说完,文依已傻在当场,一旁碧生更是惶恐不已。
竟是孙梦昭曾言及的“三关之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