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亮来到科学宫,才到门外就看到这里热闹非凡,练功者们熙熙攘攘地争着抢着“请”大师的带功表。已经“请”到了的开始就地闭眼瞑目或端立站直或手舞足蹈地开始练功,还没有“请”到的拥挤着往科学宫里面挤,几个似曾相识的人在旁边维持着秩序,何天亮估计这些人可能都跟着道士去给他们的饭馆开业捧过场,对他们客客气气地点头致意。他们则吆喝着请大家排队:“各位学员朋友不要急,大师的带功表有的是,每人都有,遵守秩序,按顺序来……”这几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可是却也兴奋的满脸通红,可以看出来,他们都预感到即将到来的丰厚利润。
见到何天亮,这几个人都非常热情,想必那天开业的时候跟他照过面,想过来跟他打招呼,可是又要顾着维持秩序,只好冲何天亮招手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何天亮见他们忙得不亦乐乎,也不愿意打搅他们,挤过人丛,见人们都从一个办公室模样的房间往外拿“带功表”,也挤了过去,从人丛中探头一看,果然见二秃子和另外几个人兴致勃勃地给中华正气道的“学员们”卖“带功表”,旁边的几个人何天亮也都知道底细,有二秃子的同学,曾经在道士撂地摊的时候给他当过托儿,还有一个中年人正是科学宫的主任,估摸着科学宫也能在这笔生意里赚一笔,不然科学宫也不会成为道士骗人的基地。二秃子专门收钱,其他的人负责分表,还有一个人专门记账,科学宫的主任则在一旁主持大局,维持秩序、监督买卖,这几个人显然已经弄熟了,配合默契,虽然前来“请”表的人很多,可是秩序井然,忙而不乱。
何天亮在门口看了一阵,二秃子一转眼看到了他,满脸兴奋地招呼着他:“何哥来了,我这正忙着,你稍微等一等。”
有的人还以为何天亮是认识人走后门要“请”表,就在后面喊:“排队,排队,别夹心。”“大家都是正气道的弟子,不能偏向,排队。”
何天亮怕引起众怒,赶紧解释:“我不是来买表的。”
二秃子也急忙解释:“大家别误会,这位大哥不是来请表的,是我的朋友,来看看。”
一个老年妇女一边接过手表试着往腕上戴,一边嘀嘀咕咕地责备何天亮:“年轻人说话一点没有规矩,什么买表,这是大师的带功表,应该说请,大师又不是卖表的。”
何天亮听到了她的话,朝她笑笑假装客气地说:“大婶你说得太对了,我是没有规矩,这表不是卖的,是请,您说得对。”
老太太见他挤了满脸笑容赔礼道歉,满意地“哼”了一声,艰难地从人丛里挤了出去。何天亮见手表卖的红火,大大放心,暗暗算计了一番,按五千块手表计算,每块表给道士的价格是八十块,总价款是四十万,刨去还给黄金发的十五万,他们能赚二十五万,他以为自己计算有误,又在心里算计了一阵,当他确信自己没有算错的时候,由不得大吃一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二十五万块钱在他心里是天文数字。他又替道士算了一番,结果更让他吃惊,他给道士的价格是每块表八十块钱,道士卖到每块表一百八十六块钱,每块表道士能赚一百零六块钱,五千块表他就能赚五十多万!就算刨除其他开销,四十来万块钱落到道士手里是没问题的。何天亮被即将到来的现实震惊了,他的心脏怦怦狂跳,大脑如同被洪水漫过的孤岛一片混乱一片狼籍。不管道士能从这笔交易里搂多少钱,他想到的是他们自己居然能一下子挣来二十五万元!
从科学宫闹哄哄的“请”表现场出来,他觉得自己象是在云端里行走,深一脚浅一脚,脚底下软绵绵地踩不实在。恍恍惚惚中何天亮来到了广场西面的花坛旁边,艳阳高照,人群熙来攘往,他蹲在花坛的边上,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努力压制内心里被发财的好运气搅滕起来的汹涌波涛。想到原来三四十块钱都卖不出去的手表,经道士这么一点化,套上了“带功表”的包装居然立时身价百倍,而且供不应求,何天亮禁不住在心里连呼荒唐,想象着道士发财后那得意洋洋的模样,何天亮忍不住笑骂了一声:这个大骗子。
抽烟的工夫何天亮自己劝自己,别光顾了在这里作发财梦,把正事耽误了,眼下还是要赶紧找到肖大爷把白国光那档子事理一理,否则就算发了财也安稳不了。他起身溜溜哒哒地在市府广场又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见到肖大爷的踪影。肖大爷会不会生了病,或者到外地去了?按说这么好的天气他应该出来的。不远处有个公用电话亭,何天亮朝电话亭奔去,给肖大爷挂电话。
电话通了,才响了两声就有人接了起来:“谁呀?”
一听到肖大爷的声音,何天亮立时有了一种亲切感,赶紧回答:“我呀,何天亮。你好吗肖大爷?”
“啊哈,小何呀,我可是好久没有跟你下棋了,怎么样,生意还好吧?”
从话音里可听出肖大爷很高兴,何天亮说:“我挺好的,生意也还可以,还没发大财呢,每天就是挣个肉钱和酒钱。”
肖大爷哈哈大笑:“每天有肉吃有酒喝你小子还不满足啊?”
何天亮说:“你不是告诉过我,人不能安于现状么?我要是满足现状您老人家不又得教训我。”
肖大爷问:“你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