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回 另类谈判

巨鲨堡,纪泽、赵雪与顾敏三人在帐篷中秉灯笑谈,不一刻便将过往的些许交集说了个清楚。毕竟都是年轻人,彼此也各有产生好感的理由,三人倒是谈得颇为投机,很快便似成了多年至交。当然,每当顾敏一脸好奇甚或不无仰慕的询问纪某人血旗之旅,每当纪某人不自觉的盯视顾敏那双明眸,一旁的赵雪看向纪某人的目光就不免多了幽怨与警惕,谁叫这厮英雄救美的对象业已不止她赵大姑娘一人了呢?

这通闲聊直到三人用完一顿便饭,待得在帐中重新坐定品茗,顾敏终是按捺不住,她端正身形,整肃面容,凝视纪泽道:“贫道之前已于张长史言明来意,却不知将军作何打算?”

聊聊天多好,美女何必涉及政治肮脏呢?纪某人心中哀叹,却也知晓绕不开这一问题。同样坐正身形,他却是放低姿态,一脸苦相道:“纪某今日刚才收到徐州消息,东海王业已敕封麾下张宾长史为会稽太守,分明鼓动我血旗军进攻扬州,哎,贵方想来也是抱着念头,使我血旗军北上扰乱徐州吧。哎,纪某如今成了一颗人人嫌弃,却又人人意欲利用的棋子,还请道长指条活路啊。”

转眼便能看透故吴士族的那点心思,纪泽的心机见识顾敏自然明了,她自不愿随意班门弄斧。忍不住一个白眼,顾敏无奈摇头道:“将军休要诓笑贫道了,血旗军踏马塞北大漠,船至茫茫四海,旌旗纵横大晋,以将军资历见识,这点困难何值一提,哪容贫道聒噪?”

虽分属阵营,不曾遮面的顾敏却少了仙灵,更显活泼真实。尤其那一个白眼的风情,直瞟得纪某人差点缴械掉自家的一切伪装。好在有赵雪的适时干咳,纪泽这才稳住心神道:“角度不同,我对江南风土人情知之不详,更非士族出身,彼此或有一些求同存异之处,或可达成共赢呢。”

尽管明知纪某人是在装蒜,套自家的话底,脸嫩的顾敏却未抗住这厮的希冀眼神。她踌躇半晌,最终像是鼓了把劲,这才极为认真道:“将军才华横溢,这般年纪便有如此功业,更敢要挟东海王,想来也非人下之人,更不会臣服陈敏。既如此,将军何不趁势自立,占据青徐,与江东守望相助。甚或,将军文治武功远胜那陈敏,代之统领我江东士族也非不可,届时孙吴之势可成,不枉大好年华啊!”

纪泽下巴掉地,他可没想到顾敏的建议竟然这么大,直接鼓动自家好好表现,争取取代陈敏成为东南霸主,看来故吴士族对陈敏的拥戴极为有限嘛。想想也是,从东汉末到西晋一统的百年历史,看似英雄逐鹿、波澜壮阔,其真正主线却是士族豪门在背后的争权夺利。什么桃园三英、江东霸王、曹魏代汉的,名为主公,今在何处?无非是士族阶层的另类工具而已,好用则留,无用则弃,正所谓良禽择木嘛!

想想自个与陈敏竞争上岗,争当故吴士族的主公,准确说是管家护院的,纪泽禁不住觉得搞笑,故吴士族配吗?他下意识摇头道:“圣使说笑了,陈敏与江东士族多年勾连,纪某焉能轻易取代,就莫要取笑纪某了。”

纪泽拒绝得这么干脆令顾敏一愕,随即想到纪泽连对自己的救命之恩都不愿居功,可见其人之谨慎,不由笑道:“将军莫要生疑,贫道不打诳语,我江东士族拥戴陈敏,无非厌倦晋廷索求无度,另寻强人苟安自保而已。相比仅有剿匪之功的陈敏,将军抗击匈奴,纵横南北,听说还是纪灵将军之后,却比那陈敏适合得多,只要将军有意,想来不乏支持。”

纪泽这次皱眉思考起来,按顾敏所说,故吴士族拥戴他纪某人的确不无可能!这也可能是他纪泽的一条捷径,若是短期内得到故吴士族的帮助甚或拥戴,他纪某人凭借两三万血旗军,占据兵力空虚的青徐并非没有可能,再凭借穿越者的前瞻眼光,他没准就能在西晋灭亡、五胡鼎盛之前,成为雄踞中原的一大势力,进而改变这一段黑暗历史呢。正所谓时不我待,一步先步步先啊。

捷径!诱惑!可口的毒药!一番歪歪遐想之后,纪泽恢复清明。且不说自己与士族们理念极度对立,故吴士族们的便宜哪里那么好占?想要吃下糖衣再打回炮弹,做梦吧!若是面对故吴士族们的正面打击,他血旗军还有望顶住,至不济敌进我退就是;可若是与他们为伍,难免他们的渗透控制,只怕不是自己利用故吴士族,而是缺乏底蕴的自家被别个掌控吧。

纪某人前生是一名混不开的公职人员,否则也不会挂在最危险的第一线,今世更是一个难入社会主流的军头,一个连贵族礼仪迄今都没学全的将军,让他参与波诡云谲的政争权谋,与那些根深蒂固且惯常勾心斗角的士族们周旋厮混,无异于舍长取短,他那点情商还真不够用,穿越者又咋的,被人卖了一样还得给人数钱,能否光溜溜的活着出局怕都难说!孙策是咋死的?

纪泽也充分相信,面对士族们的和平演变,自家那些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麾下,多数会投向士族,而非跟着自己追随那些不靠谱的理想。想想昔日三国雄主的子孙们,如今都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画圈圈呢,倒是豪门士族们的权势达到了史上的极致,如今的陈敏,抑或顾敏建议中的自己,差不多也就是那样的主公,甚或是用过就丢的面巾纸吧。即便他纪某人取代了陈敏,焉知自己何时成为下一个被取代的陈敏呢?

足足半柱香功夫,纪泽总算抗住诱惑,他整理一下思绪,对顾敏笑道:“圣使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很惭愧,纪某尚无那么大的胃口,有些事情,我等本无条件入局,若是不自量力强行为之,最终不过落个一片干净罢了。”

“或是贫道率性了,但此议绝非虚妄,还请将军三思。”见纪泽如此直白,顾敏不禁赧然,忍不住坚持道。事实上,劝诱血旗军攻占青徐是故吴士族之意,但取代陈敏却是她的临时起意,未经深思熟虑,却自认是神来之笔。之所以有此提议,她一是为了报恩,二是她觉得纪泽与血旗军绝非等闲,希望为己方拉上一名强援。只可惜她所想的两全其美,并不受纪某人待见。

“呵呵,纪某闲野惯了,无意参与过多纷争,更无意取代那陈敏。圣使或许听闻过,我血旗军速来主张抵制内战,除暴安良,非不得已,纪某不愿与任何晋军同室操戈。”知晓顾敏出自好意,纪泽只得再度婉拒道,“如今纪某所欲者,乃外征蛮夷,扩土海外,率领麾下经营一块大同乐土,并迁移汉家流民前去避祸,这般既能逍遥,又可无愧于心,方是大丈夫所为!”

率军民创立桃园乐土,而非投入民族内战,这本是纪某人冠冕堂皇的推脱理由,可说着说着,他却是愈加投入,愈加清醒,再不受之前的虚妄诱惑。是啊,自家真正领先的是眼界与科技,却非权谋暗斗,还是抢块天高皇帝远的海外荒蛮,还是随心自主的潜心发展,还是先欺负欺负土人,或者打打小海怪之类的才是正理呀。

只是,纪某人这一投入,这一大义凛然,难免气场外放,难免英姿勃发。至少在此刻的顾敏看来,这位血旗将军兼救命恩公,虽不算英俊倜傥,倒也相貌堂堂,隐约散发出的沙场气息、浩然正气与上位者气势,相比寻常所见的那些出口成章的江南才子们,更多一股彪悍阳刚,更具浓浓的男人味道。

终究还是个感性的二八少女,顾敏再有江湖阅历,一旦因为救命之恩对纪泽心生好感,便是怎看都向着好的一面。要说她对纪泽好奇已久,好奇本就是种毒药,今日总算得以解惑,方知她的救命恩人竟是抗匈杀胡、声名远播的血旗将军,哪个少女不怀春,英雄救美的浪漫情结,又怎不令顾敏心起涟漪?

“纪哥哥,喝点水。”就在顾敏略有恍惚之际,赵雪的声音适时响起,甚是温柔。却见赵雪已经起身,给纪泽杯中添满了茶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更是掏出手帕,将纪泽额上那些并不存在的汗水仔细拭去。

瞳孔一缩,顾敏的心中蓦然一痛,继而一怒。少女的情怀本就矛盾,譬如,当别个对她竭力示好的时候,她会诸般顾忌,百般挑剔;当别人对她不甚在意的时候,她又会千般念好,万般不舍。若是今日无此一遭,顾敏念及家世,或许很快就会掐断那么丁点涟漪。偏生赵大小姐看不得顾敏对纪某人的欣赏,自作聪明,急急宣誓主权,反令那份涟漪愈加澎湃。

下意识的摸了把自己的娇容,顾敏不免暗自不忿,凭啥那厮对赵雪那般亲昵温柔,对自己却疏远装蒜,之前更是佯作不识,难道她顾大小姐变丑了?莫名的失落中,顾敏突然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暗啐一声,脸色顿时为之一红,心乱之下羞得螓首低垂,呐呐不知所言。

“咳咳...不知圣使觉得纪某所言可对?”纪泽自然不明白顾敏的小女儿心思,更不知自家竟会运字当头的被美女心生遐想,眼见顾敏面色变幻不定,帐中渐有尴尬暧昧,他忙轻咳一声,拉回话题。

“将军不必客气,适才贫道考虑不周,有些唐突,此事就此揭过,不必再提!只是,江东士族对舟山志在必得,更难容血旗大军虎踞在侧,将军若不愿协同我江东起兵,就只能离开舟山,否则便是兵戎相见。贫道将设法沟通,但人微言轻,结果恐难更改。”顾敏忙收摄心神,不无遗憾的答道,面上难掩黯然。纪泽的拒绝几乎就等于双方阵营的敌对,她直觉极度不愿,却也无可奈何。

纪泽目光一阵闪烁,蓦地笑道:“其实,我血旗军对舟山岛也非势在必得,但是,江东士族叫我等退走,我等便依从行事,颜面何在,哪有那么便宜,我血旗军日后又何以纵横碧海?”

“那就好,将军言之有理,江东士族光给些许钱粮就想打发血旗军,也未免太过容易。”顾敏听得纪泽让步,面上一喜,秀眸转动,旋即挥拳提议道,“其实,将军想在甬东开设自贸市场,舟山虽然不行,飞鱼贼的泗礁岛却未必不行,只要驻军控制人数,想来江东士族们或可勉强接受。贫道可以就此与那些老古董好生谈谈,哼,其实他们也是极不愿与将军撕破脸的,大不了将军再武力威胁一番。”

话到这里,顾敏突然打住,面色腾地通红,只因帐中的纪泽与赵雪二人正都古怪的看着她,脸上就差写上“你是哪边的”。而更令顾敏不解甚至羞恼的是,她莲花圣使居然心乱了,不知不觉中,她非但主动替纪泽考虑,还对其下意识的毫无防范,要知双方阵营战和尚还未定呀。

占据泗礁岛开设自贸市场甚合纪则心意,时局发展至此,纪泽业已无心强留在舟山岛与江东势力死磕。此举若行,他血旗军搏得长期经贸利益,算与故吴士族各退一步,皆可接受。满意之下,他倒也不曾注意顾大小姐的扭捏心思,拍板笑道:“此议颇佳,谢过圣使了。我血旗军只图和平发展,不愿与人为敌,但也不至任人拿捏,圣使尽力便好,切莫难为自己。”

话毕,想想顾敏看似聪黠实则重情的个性,哪里配玩政治,纪某人难得良心发现,根据自己所知的历史进程,诚恳的提醒顾敏道:“陈敏起兵,江东自立,且不说芸芸众生何辜,但陈敏必败无疑,姑娘自身不过一马前小将,身处局中难免危矣。且大晋此番内战,流血漂橹之后掌权者必为东海王,琅琊王也将鸡犬升天,届时恐将刁难于你甚或顾氏,还望姑娘少沾政事,低调自保。”

“他心里竟是关心我的!”没由来的,顾敏心中一甜,颇觉心情通达。只是,对纪泽的提醒,她却并未深信,反如后世叛逆少女一般,斗志昂扬的作出了令纪泽直欲骂娘的回答:“小女子虽非男儿之身,却也不愿庸庸碌碌,一生只为相夫教子,哪怕再有危险,定也要做出一番大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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