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回 神罚州胡

州胡岛,罗河西岸,几声震天轰响之后,夷阵陷入大乱,高盛生死不知,战局瞬间翻转。黑火药一出,血旗军胜局在望。只是,血旗军想要不出代价便拿下州胡,却也绝无可能。

“砰!”“砰!”“砰!”“砰…”一连串轰响从前阵中心盾阵处传出,就在纪泽喝令调度的当口,仅余的五十敢死夷骑勉强驾驭着狂冲暴跳的战马,借着惯性,终于正面撞上了血旗营中军所在的枪盾阵。整个战场,除了纪泽未因爆炸呆懵之外,恐怕也就这些心智浑沌的“嗑药”夷骑未受爆炸影响而不懈作战了。

此刻,这群白发苍苍的敢死夷骑几乎个个染血,在他们与他们坐骑的身体上,大都或多或少的插着箭矢乃至投枪,但是,他们却对自身和战场境况毫不在意,他们的身上,燃烧着熊熊战意,他们的眼中,只有前方一个个等待惩罚的侵略者,而他们的内心,更只充满着“圣药”刺激出的杀戮欲望。

“噗嗤!”“噗嗤!”“噗嗤…”面对井然成阵的枪盾,头前夷骑毫无例外的被一杆杆巨枪长枪穿透身体,而夷骑潮水般的冲势,经过数拨远程打击尤其是最后一拨投枪的攻击,已经大幅减弱,在坚固的枪盾阵之前,一时如同拍打礁石的浪花,被迫停滞乃至破碎。

普通贼匪抑或郡兵,两成伤亡可致溃败;正规晋军,四成伤亡便是极限;精悍强军,面对六成伤亡也将无可是从;这支敢死夷骑,九成多伤亡之下仍能冲往枪盾阵,即便他们看来已经伤痕累累、强弩之末,也委实令血旗军上下惊叹不已。

惊叹远不止此!很快,夷骑们的表现便再次刷新了血旗军上下的认识,令其由惊叹变为震惊,甚至是惊骇!因为,这群看似装备简陋、伤痕累累的夷骑,绝非仅仅精神可嘉那么简单,他们竟然发挥出了超乎想象的战力,而他们的凶残,更是远超寻常认识中的狠人,甚至应该说,他们此刻已经不是人,而是凶兽。

一名夷兵连人带马被长枪贯穿,本该抽搐等死的他非但未曾痛苦哀嚎,反而面露狞笑,瞪着血红的双眼,半空中掷出手中战刀,直没一名血旗兵卒的面门。另一名夷兵侥幸避过阵前枪林,因坐骑受阻而被抛入阵中,身在空中,他便被血旗军卒的三竿长枪扎透,死得不能再死,可待到长枪收回,这名摔落在地的夷兵却贴着地面挥出最后一刀,愣是斩断斩伤了身边两名血旗军卒的小腿。

又一名夷骑借着阵前倒毙的马尸,纵马跃过铁盾,冲入后方枪林,撞飞三名血旗军卒之后,那夷兵已经身中数枪、失了兵器、战马毙命,可他却硬顶着一杆贯胸长枪抱住了一名血旗军卒,并张开大嘴死死咬住对方脖子,直至两者一同咽气。

“轰隆!”“轰隆!”“轰隆…”随着夷骑不断冲撞,随着踏尸跃阵的夷骑不断搅乱,相邻几处盾墙因后继无力轰然崩溃,在夷骑伤亡三十多骑之后,枪盾阵终于被打开一个缺口,剩余不到二十夷骑随即涌入血旗前阵,展开了最后疯狂。

当然,数次打击,数度阻滞,此刻的夷骑已经基本失去冲势,即便还能以一拼二甚至拼三,在枪阵中终归更像位置鲜明的靶子,不断被血旗军卒们用弓弩射伤射杀,用刀枪挑翻斩落,已难影响战局,剩下的只是多快解决而已。

“咻咻咻咻…”“嗖嗖嗖嗖…”血旗营中军恶战敢死夷骑的当口,其余血旗军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出了抢钱的速度,对迎面奔来的火牛发起了爆裂远攻。

“噗噗噗噗…”铺天盖地的强攻硬弩狠狠扎入火牛群中,溅起片片血花。狂奔的牛群中,一头头强壮火牛不支摔倒,略阻牛群速度的同时,还不断偏移着后继火牛们的奔突方向。

“扑通!”“扑通!”“扑通...”非但如此,火牛群冲至血旗军阵前方二三十丈之际,地面被他们踏出一个个大坑,接连有火牛栽倒其中。这是布阵前便提前挖好的陷坑,本欲留待州胡夷骑的大举冲锋,甚至没舍得用于嗑药夷骑,此时已被蹲点军卒拉翻支撑立柱,用以坑埋这些狂暴火牛。

经过两处炸点在州胡军阵的中心开花和在战场中央的爆炸阻遏,直奔向北的火牛已不过三百。如今再遇血旗军弓弩的不吝打击,以及陷阱的全数发动,它们或倒毙或落坑或偏向,所余直奔军阵者已不到五十。但坑憋的是,屁股着火的它们,比白发夷骑还要疯狂,跑了这么久,威势甚至不减反增!

“够份的跟本将来!全力封堵中路火牛!”不知何时,纪泽已从楼车下窜至了前阵,他大喝一声,并未理睬困兽犹斗的最后几名夷骑死士,而是冲出军阵,挡在血旗营中军之前杀奔火牛群。在其身后,纪铭、范毅、林武三名顶级护卫业已形同影随。

纪某人可非哗众取宠,更非奋不顾身,此刻敌方自顾不暇,而己方在弩炮长弓之后,前阵两侧的血旗营左右两军尚有投枪与枪盾阵为护自身,中路被夷骑死士搅乱的血旗营中军对火牛已无任何防御。一头狂暴火牛撂翻十名寻常军卒不成问题,而他纪某人是准一流高手,在稀疏牛群中自保却是不难,杀一牛救十人,他自要杀一头是一头!

“噗嗤!”寒光闪过,纪泽挥起随身的极品鹰翅刀,一刀斜斩,右前方打头的火牛头颅滚落,无头的牛尸带着大蓬鲜血轰然滚倒。他不做停留,飘身跃起,脚点左前一头火牛,将之踢得一个摇晃,奔突方向就势由直奔中路改为斜冲侧阵,而他则已借力右移,挥刀斩向右侧奔来的第三头火牛。

“好,看老夫的!”纪铭更不含糊,兔起鹘落间窜至两牛之间,鹰翅刀划过残影,业已废了这两头狂暴牲畜。

“我也来!”林武热血上涌,大喝一声,手持一根镔铁大棍,一式力劈华山,直砸当面火牛头颅,顿时,牛头崩碎,血浆飞剑,火牛戛然倒毙,可是,林武也被火牛的冲劲撞得“蹬蹬蹬”后退数步,终归难逃一个屁蹲,胸中更是一阵翻滚,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林兄,多谢提点!”本欲直面一头奔牛的范毅见到了林武的糗态,连忙侧身闪开,学着纪泽纪铭那般,从侧面攻杀起了火牛。

“卧槽!姓纪的都奸猾也就罢了,血旗军的怎也都这德性,老子还得勤学苦练啊!”摸摸脑袋,林武这时才明白狂暴火牛的冲劲有多恐怖,更是明白了纪泽纪铭为何总是选择侧面攻击火牛。

“卧槽!”不及继续腹诽,林武怪叫一声,却是有一头火牛直奔他过来。再也不敢逞能,他一个懒驴打滚,让开这头火牛,顺势横挥铁棍,一击砸断它的前腿,令其轰然栽落阵前。

有着林武的反面教材,跟着从前阵中路杀出的数名军中二流高手,自也一一效仿纪泽纪铭,不断从侧面攻击路过左近的火牛,或斩腿剖腹,或断头刺脑,近十人横亘于血旗营中军的前方大显神威,须臾间便解决了二十多头火牛,愣是没让一头火牛冲入中路军阵。

“咻咻咻咻…”前阵两侧,血旗营左右两军的数百投枪腾空飞射,劈头盖脸扎向迎面奔来的三十多头火牛。强劲打击之下,火牛们纷纷倒毙,最终仍能勉强撞上盾阵的火牛不过数头,面对稳如磐石的盾阵和如林刺出的长枪,它们再是狂暴,最终也只得乖乖毙命的份儿。就此,州胡精心策划的火牛阵,在消耗血旗军大量弓弩投枪之后,终是未立寸功。

“血旗万胜!血旗万胜!血旗万胜...”躲过火牛一劫的血旗军卒们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双方大军之前几乎是各忙各的,但己方毛发无损的挨过霉运,敌方却水深火热的跌入苦海,还有什么比这更爽的呢?事实上,还真有!

“轰隆隆!轰隆隆…”无巧不成书,高远的汉拿山顶,蓦然传来阵阵巨响。或因方才爆炸余波的酝酿,或因血旗口号的确太响,甚或,是某种冥冥中的寓意,恰此时,汉拿山的某处石峰竟然突兀崩塌!

巨大的岩石,含着千丈的势能,接二连三从高处滚落,沿途带起连锁滑坡与震天轰响,也倾泻下了山顶的皑皑积雪。片片雪花从千丈高空撒落,随风盘旋于州胡岛上空,飞飞洒洒,飘飘扬扬,在蓝天骄阳下五彩石色、氤氲生辉,映衬下方的铁血硝烟,平添一份玄奇,更显一股天威,恰似验证了所谓的“神罚”!

“卧槽,好大的棉花糖!这,这也太夸张了吧!”血旗阵前,纪某人目睹这机缘巧合下的世间奇景,禁不住心荡神驰,嘴巴开合数次,愣是没想出能够应景的后世佳句。正此时,却有身后的血旗大军发出了由散至齐,震撼云霄的口号:“血旗天佑!主公神威!血旗天佑!主公神威...”

卧槽!这次好像玩大了!愕然回头,纪泽迎上了上万道聚焦己身的目光,激奋,炽烈,崇拜,乃至由衷的敬畏!这感觉,像被上万人敬神般的顶礼膜拜,有点飘飘然,更有点毛毛的。心念稍一转动,纪某人瞬间明悟,顿时哭笑不得,且哭比笑多!

方才引爆炸药前,他那段神神叨叨的“跳大神”,的确是有所预备,目的是为掩饰黑火药这种划时代热武器的秘密。毕竟西晋时期正是道教大发展与大混乱的时代,各类装神弄鬼的把戏层出不穷,恰如葛玄画符驱鬼,谢鲲野捕鹿妖,石勒路遇神仙,为这次火药应用披上玄幻外衣,日后传开,反而会被其他势力当做谣言惑众之举,不会引发过度关注以及随之而来的大麻烦。

天可怜见,纪某人又怎会想到汉拿山今个如此凑趣,竟然配合自己来了这么一出难得一见的大手笔,令他的装神弄鬼俨然带上了皇皇天威,事态蹭蹭蹭上窜了好几个档次。如此一来,掩饰火药秘密多半不成问题了,但他纪某人可不愿被推上神坛啊!

恰似一个假道士在某个偏僻山村玩油锅捞钱,本想扮高人骗吃骗喝,偏生捞钱那一刻遇上流星过顶,结果却被村人拜成了火德星君,真的好吗?若有个不懂事的村人求他点石成金咋办,自掏腰包蒙混吗,若所有村人再一起恳求点石成金呢,是凑钱继续掩饰,还是事发后被村人骂死打死呢...

纪某人这边被拜上了天,对面的州胡人则如下了地狱。惊雷,地裂,兽狂,山崩,飞雪,种种无可抵抗的自然横祸同时降临,本就混乱不堪的州胡夷兵们彻底崩溃了斗志。作为诸多异象的受害一方,外在的牛马狂乱、军阵溃散、国王遇难等等尚在其次,他们更难接受的是天降神罚、神灵佑敌引发的信念崩塌。难道敌方贼首所喊的“神罚高盛”真的应验了吗?难道自家国王真的罪大恶极、惹恼上苍了吗?难道敌方入侵州胡确是上苍旨意、无可抵挡吗?甚或,难道自家的兽神被敌军一方的某位神灵给干翻了吗?

信念坍塌令得州胡上下彻底崩溃,再无丁点斗志!所有人都想立刻逃离这片天神降罚的战场,真正的,再也无可挽回的大溃败彻底展开。什么头人,什么贵少,都给死开让路!兽蹄加身、自相践踏、夺路砍杀,不消血旗军动手,尚余的八千夷兵转眼便伤亡近三成,余者则如惊弓之鸟般逃散奔离...

“点起三道狼烟!”眼见血旗军卒已经扛过难关,州胡军阵则是自行土崩瓦解,纪泽不再纠葛于什么神灵天象,高声喝令道。三道狼烟是安海水军等伏兵出击封锁夷兵逃路的信号,也是蚌壳岛百姓前来罗口弯登陆的信号,战局再无悬念,是时候了。

“总攻!特战曲,奔骑直取州胡王庭!血旗营左军...血旗营右军...”夷人牛马已经释放完狂暴激情,纪泽开始调度大军收取胜果,却也不忘叫过林武,手指高盛所在的小丘,寒声低语道,“速带两队亲卫,乘骑赶往那里,本将希望所有的州胡贵人,都能轰轰烈烈的捐躯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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