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彻底拉下水的牛桑别无选择,也没犹豫不决亦或另生事端,他当即传令族中牧民收拾打包准备逃命,同时也将他与赤牙部落联手对抗蒙兀部落的决定公之于众。相比人老成精的他,更为单纯的牛慕斯族人对此决定倒是毫无介怀,反为赤班等人提供营地,帮助他们逃难而愈加感激。
期间,赤班等人并无牛桑所隐忧的异动,而是派出了些许人手帮助牛慕斯人搬迁。没到太阳落山,部落外出的近三百男丁,也在收到族内急信后匆匆赶回。男人们一回来,女人小孩们都激动的冲出来,有的笑着,有的却是哭着,这些男人也就更清楚了白日之事,嘴上不停的叫骂,死了家人的男人,眼中更是充满了仇恨的火焰。
时间紧迫,天色将黑的时候,赶了顿饱饭的两方人便离了牛慕斯营地。他们借着月色,顶着夜寒,押着俘虏,赶着牛羊,拽着大车小车,拖拖拉拉的连夜东行。五十里的路对于部落迁移可不算短,直到次日午后,他们才终于抵达赤班等人所说的山内营地。而后方的探哨则传来消息,蒙兀族长蒙巴已然亲率五千大军前来寻仇。
五千大军,绝对是杀鸡用牛刀的节奏,足见蒙巴何其的丧子之痛!不过,此时的牛桑反已不似昨日的惊惶,只因眼前的这个山间营地,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营地位于兴安岭西麓的一片峻岭,两扇夹一谷的地形,营地谷口有着近三丈的崭新护墙,对于不善攻坚的漠北胡骑而言不啻天堑,即便仅凭同行来此的千人兵马,牛桑也有自信守到大雪封山。
只是,牛桑却也愈加好奇,亦或说是惊疑,这帮号称赤牙部落遗民,其实更像是马贼的家伙,是凭借什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大山里建设出了这么一个营地。而且,看营地中那些赤牙部不知从哪儿淘来的胡人眷属,足有两三千人,个个居然吃的满面红光,又是从哪儿搞来的粮食,连块草场都没的草原马贼,职业生涯真能混得这般殷实吗?
当然,作为借地暂住的便宜盟友,牛桑知晓进退,只管多看多听,绝不开口多问不该问的。左右山谷营地条件颇好,背着风,有温泉,有溪流,还够宽敞,令人十分满意,刘桑遂在赤班等人指定的一片区域,指挥族人扎帐安置。未几已是傍晚,赤班却是遣人来请...
赤牙部落的大帐是个小有气派的山腰石宅,此刻,赤班与二三头领崔啸、敖巨正在商谈。却听二头领崔啸道:“方才收到消息,两千特战军已从山那边翻过来了,抵达了预定位置,由曹淡偏将带队,正在熟悉我等备好的战马。曹淡偏将说,他们特战军随时都可出发投入战斗,嘿,还叫咱们动作紧凑些,别耽搁他们回去猫冬。”
“卧槽,特战军咋总是那么拽,尤其是那个曹淡!”敖巨有点不爽,略带醋味道,“咱们漠北先遣第三军忙活好两年,偌大的功劳分给他们,他们还似大爷似的牛气个不行。”
崔啸闻言打趣道:“别个够本领,又属近卫,就是那么牛,谁叫这次是咱们自己向着山那边请调支援的呢?哈哈,老三,知晓你当年报名特战军没选上,也不必如此耿耿于怀嘛,如今在咱漠北先遣军里干,待得他日漠北到手,大王,呃,这已过了十月初一,该改称陛下了,呵呵,他日陛下论功行赏,多半你还要比在特战军里混得好呢。”
没错,这支所谓的马匪兼赤牙遗民部落,便是华国渗透漠北的诸多队伍中的一支。昔年纪泽逃窜漠北,沿途得了数千漠北胡族健儿,经过十余年苍狼骑的锤炼和教育,其中不乏文武双全且忠心耿耿的各级军将。为了暗中渗透漠北,避免北胡大联合,三年前华国便以他们为骨干,以胡人为主,派出一支支挑自苍狼骑的小分队,并切合骨干人员的出身背景,潜入漠北各处逐步发展壮大。
赤班确为昔年赤牙部落的贵族之子,一度随着部落覆灭成为奴隶,进而被当年路过的纪泽收入血旗骑军。其部正是一众小分队中发展较好的一支,初始时,他们一手拿着刀枪,一手拿着丝绸等随携贵重物品,先是亦商亦匪,吸纳奴隶散勇,继而择地兴安岭建立据点,而到了现在,他们的目标已是逐步削弱直至取代蒙兀部落,以不为怀疑的本地胡人身份,成为这一片区域的掌控者。
“得了,得了,事情还多,先别闲扯了。”赤班笑着打断二人道,“本想攻掠几个蒙兀的附庸部落,逗引蒙兀出兵将之伏歼,猫冬前突击几仗,狠狠削弱一下对方,顺带得些人员壮大自身。不过机缘巧合,竟然多了一支盟军,更将五千蒙兀大军引了出来,我倒是觉着,计划可以稍作调整,再大胆些,直接灭了蒙兀部落,并趁着冬歇期其他大部落不及反应,彻底消化战果,立足站稳这片地区。”
崔啸和敖巨二人闻言一震,片刻思忖,目光渐渐炽热,敖巨更是叫道:“好,干他丫的。老子和大哥都与那蒙兀部落有着血海深仇,憋了这么多年,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诶,报私仇是迟早的事,却不能为之失了方寸。”崔啸没有那份私仇,自比敖巨冷静,他皱眉道,“想法是好,可惜入冬没几天了。预想歼灭蒙巴所部再行反扑蒙兀部落,就需尽早歼灭五千之敌,难免急于求成呀。依我看,最好还是利用守御多磨他们几天再行围歼,能否反扑蒙兀部落且看天意,否则,伤损太大就不好承受了。”
“不不不,谁说非要歼灭了蒙巴所部五千主力,才能反扑蒙兀部落?”赤班却是摆摆手,目露深沉道,“防守营地只需五百军兵,辅以谷内民壮健妇足矣,最多再请调一屯特战军侧旁协助骚扰,守上五日绝无问题。余下兵力尚有接近三千,何必一旁傻等,完全可以先去奔袭蒙兀部落,再行对付蒙巴的惶惶归师嘛...”
正说间,有报牛桑来了,敖巨却是不无吃味道:“我说二位,咱们即便依照大哥所言行事,自身兵马加上援军也已够了,何须牛慕斯部落那些乌合牧骑,还要分给他们一成多的缴获,岂非为日后培植不稳定因素嘛?”
崔啸笑道:“一成多的缴获,拉拢一支盟军倒在其次,关键是我等想要立足此地,可不能一味攻杀劫掠,强行兼并,以至四面皆敌,人人喊打;拉上这个盟友,正为树一标杆,从而拉拢更多中小部落,进一步壮大势力嘛。”
“老三就是跟着那帮老兵油子习惯了抢食甚至吃独食,哈哈。”赤班笑着打断二人,起身催促道,“得了,快迎迎咱们的盟友吧,可别失了礼数。”
三人起身相迎,一见牛桑,赤班随即笑道:“怎么样,牛桑大叔,这片山谷还成吧?贵部就是在此猫冬,条件也当是足够了吧?”
“很好,很好,不曾想山间竟然有着这么一块宝地,呵呵。”牛桑一笑,随即问道,“只不知赤班头领召老朽过来,为的何事?”
“唉,山谷营地虽好,怎奈有人不愿我等好好过日子呀。”崔啸假假的叹了口气,不疾不徐道,“适才已有陌生人到了山谷之外,想来当是蒙兀部落的探哨。预计那蒙巴即便夜间不敢进山,最迟明日也就该率领大军杀至谷口了。”
眉头仅是微皱,牛桑倒不意外,毕竟他们举族迁移,光是那些清理不净的羊粪蛋,就足够蒙兀部落一路跟来了。他询问道:“大头领不是说还能寻来援军吗,不知何时抵达?只要再有两千人,蒙巴怎么也不可能打进山谷,五天,最多十天,必有大雪封冬,蒙兀必退!”
赤班却是豪气干云道:“呵呵,牛桑大叔,什么叫打不进来?这里可是咱们的地盘,凭借此间地利,若仅为了防守谷口,某都不需劳烦您过来商议!之所以请您过来,是为商议如何打出去,嘿,如今蒙兀族帐正是空虚呢,牛慕斯勇士们难道不想前去以牙还牙,顺道挣个盆满钵满吗?”
“什,什么?攻打蒙兀的部落营地?”赤班的提议显然超出了牛桑的脑洞,惊愕半天,他下意识摇头道,“这,这也太大胆了,咱们加上两千援军,好好守着这片谷地过冬不好嘛,何必那般冒险呢?”
“牛桑大叔,实话跟您说吧,两千援军都是无利不起早的马贼,叫别个一起去抢蒙兀部落发财可以,但叫别个陪着死守谷地,您雇佣得起吗?”崔啸嗤笑一声,复又劝道,“再说了,即便咱们今冬顶过去了,到了明春又该如何,牛慕斯部落不要草场了吗?只有击败蒙兀部落,至少也要将之大大削弱,令其自顾不暇,你牛慕斯人才有活路!”
见老牛桑依旧踌躇,敖巨却是不耐烦道:“蒙兀部落已被调虎离山,咱们是一定要出山偷袭的,届时,牛慕斯青壮留在这边的谷地,只怕不合适!”
牛桑面色一苦,不合适有两种理解,一是盟友出去冒死拼命,自己闲着不合适,二则是牛慕斯青壮届时留在谷内,别个主家不放心,言而总之,牛慕斯青壮是必须跟着前去奔袭蒙兀族帐的,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