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秋站起身子,四顾了一眼,只见雷飞卧榻一角,放着一个白色的包袱,心中暗道:“此人被称为神愉,那是说他偷盗之技天下无双了;他能在我不知不觉中,使用药物,使我沉睡不醒,证明他乃极善用毒之人;他又能辨识各门派的暗记,又擅长易容之术,这人之能,实在世间少见了。”
心念转动,按不下强烈的好奇之也伸手去取那白色包袱。
手指将要触及包袱时,突然又缩了回来,暗暗忖道:“我李寒秋堂堂君子,岂能私窥别人之物?”
当下盘膝而坐,澄清杂念,运气调息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李寒秋暗中运气戒备,装作不知。
只听那步履到了房门口,停了下来,紧接着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之声。
李寒秋不能再装,起身说道:“什么人?”
室外人低声应道:“我,可以进来么?”
口音陌生,不似出自雷飞之口。
李寒秋起身说道:“请进来。”
只听木门呀然,一个年约十五六岁,衣服破烂的童子,行了进来。
李寒秋双目神凝,盯注在那童子睑上瞧了一阵,希望能够看出他是否习练武功。
那童子左顾右盼了一阵,不见有人,目光才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这里还住有一位客人呢?”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那童子道:“有封信要交给他。”
李寒秋道:“什么人的信?”
那童子道:“我不认识,有人给我一封信,要我送给住在这房中一位年纪很大的客人。”
李寒秋道:“信在何处?拿给我吧!”
那童子道:“但你的年纪不大啊!”
李寒秋道:“那是我的朋友,给我也是一样。”
那童子沉思了一阵,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了李寒秋。
李寒秋接过书信,只见信封上一片空白,既未写雷飞的名字,亦未写什么人写的书信,但却封得十分严密。
那童子把书信交给了李寒秋后,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李寒秋缓缓说道:“小兄弟,还有什么事?”
那童子一伸手,道:“把书信还给我。”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那童手道:“那人告诉我,我如送来这封信,定有银子可拿,但我把信交给你了,怎的毫无消息?”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探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那童子接过银子,转身出门而去。
李寒秋掩上房门,心中暗道:“这封信上既无姓名,打开瞧瞧,亦是无妨。”
正待启封阅读,忽然觉着信中十分沉重,暗道:“难道这封信之中,除了信函之外,还有其他之物不成?”
当下又改变了心意,不再拆阅。
一下午再无事故,待到太阳将要下山时分,雷飞才匆匆转回店中。
李寒秋起身相迎,道:“雷兄发现了什么?”
雷飞道:“此地已不能再住,咱们要快些搬家才成?”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我去之后,可曾发生什么事故?”
李寒秋道:“有人派了一个童子,送来一封信。”
雷飞道:“信上写些什么?”
李寒秋道:“在下没有拆阅。”伸手取出书信,递了过去。
雷飞接过书信,在手中掂了一掂,道:“这信内别有物件。”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道:“李兄,运气闭住呼吸。”
把书信放在桌子之上,匕首轻轻一划,挑开了封套,刀刃一转,拨出函笺。
只见一枚形如制钱大小的银牌,啪的一声,落着实地。
雷飞望了那制钱一眼,也未伸手去捡,却先行展开函笺瞧去。
李寒秋暗中留意雷飞的举动,只见他不时耸动眉头,显然,这函笺之中,并非什么好的消息。
雷飞阅完函笺,也不给李寒秋,就折叠起来,放入怀中。
李寒秋心中暗道:“大约这函笺之上,写的他私人事情,所以不便告诉我了。”
但见雷飞伏下身子,捡起银牌,两面翻转,瞧了一下,也匆匆收入怀中。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银牌之上,一面画龙,一面雕凤,除此之外,再也瞧不出什么可疑之处。
雷飞收好银牌,低声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地方咱们不能住了,非得快些搬家不可。”
李寒秋道:“现在搬么?”
雷飞道:“今夜就搬。”
李寒秋道:“雷兄,可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事?”
雷飞轻轻叹息一声,道:“江南双侠的耳目,早已发觉了咱们。”
李寒秋接道:“怎么?已经被他们发觉了咱们的身份么?”
雷飞道:“凡是到过会武馆中的陌生人,都受到了江南双侠的监视。唉!原来大名鼎鼎的会武馆,竟作了江南双侠的眼线。”语声一顿,接道:“除了江南双侠之外,另外还有几批人马,也对咱们动了怀疑,他们已决定今夜三更时分,进入客栈,搜查咱们。”
李寒秋道:“刚才那封信……”
雷飞摇摇头,接道:“那是另外一件事,是我一位朋友,写信告诉我几件事。”
李寒秋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雷飞道:“那信上写的暗语,除了知晓内情的人之外,别人拿到了这封信,也是看不明白。”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来,他也有着很多布置,若有所图。人家不愿说明,我也不便再问下去了。”
雷飞望望天色,道:“此刻,咱们已然受人监视,只要咱们在金陵城中,不论搬到哪一家客栈,都无法逃避别人的耳目。”
李寒秋道:“这么说,咱们要搬到金陵城外了?”
雷飞道:“不错,咱们今夜出城,摆脱监视人的耳目,明晨再化装成其他身份,投宿客栈,那就可易明为暗了。”
李寒秋道:“兄弟一切从命,雷兄安排就是。”语声一顿,接道:“在下有一件事,请教雷兄。”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雷兄易容术高明异常,在下行动又极为小心,不知怎的会露出了破绽?”
雷飞道:“目下这金陵情势的混乱、复杂,连我也大感意外。一则,我低估了江南双侠的才能。二则,这金陵似乎正在发生着一件什么大事。”
李寒秋道:“什么事呢?”
雷飞道:“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了,瞧各方留下的暗记来讲,似乎是在争夺一样东西。”
李寒秋道:“争夺什么?”
雷飞道:“这个就是咱们要查明白的事了。”
李寒秋心中忽然一动,暗道:“莫不是和那荒祠中丁佩有关?”
但闻雷飞说道:“就目下情势而言,江南双侠似是在维护一件东西,各大门派中人,似乎在找寻一件东西,最妙的是,各门各派之间,还都要互相保密、斗争。”
李寒秋道:“雷兄,可曾瞧出他们争取何物么?”
雷飞道:“各大门派留下的暗记中,似是都用一种隐语,未指明争取之物。”
李寒秋道:“各大门派暗记不同,内容所示,难道也完全一样么?”
雷飞道:“不错,他们所用的暗记所示物品名词纵有所不同,但内容却是一般,这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事。”
李寒秋道:“他们是故用隐语呢?还是当真的不知?”
雷飞道:“兄弟一生中,经历过无数的奇怪事情,但却从未经过此等怪事。各派各门中人,一齐云集于斯,但却全部施用隐语,若有所指,而任何一派,都未能指明究竟是何物,这大概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事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此事和丁佩有关,必得设法助他一臂之力。”当下又接口问道:“以雷兄丰富的经验判断,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雷飞沉吟了良久,道:“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无法以常理推断,如若勉强作一推论,那该是在金陵城中,有一件极为珍贵之物,这讯息已然遍传江湖,各派各门中人,都赶来此地,希望取得那件珍贵之物。”
李寒秋道:“什么东西呢?”
雷飞道:“问题就在此了,那件事物,也许是太过珍贵,所以各大门派中人,虽然知晓其为何品,但却不愿说出,不过……”
李寒秋道:“不过什么?”
雷飞道:“不过,这可能太小了,一门一派如此,那也罢了,不可能各大门派全都如此,因此在下心中很怀疑。”
李寒秋道:“你怀疑什么?”
雷飞道:“怀疑这是一件从未有过的滑稽荒唐之事。”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可是说来此之人,也不晓得他们来此的目的,找寻何物?”
雷飞笑道:“也许还不至此,只怕连那主事的人,也不知晓内情。”
李寒秋道:“这么说来,岂不是一件很糊涂的事么?”
雷飞笑道:“所以,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之心。李兄弟如若有兴,希望能和我合作,追查一下内情,说不定,借他们各门各派的暗记之助,咱们两个人还有一次很大的收获呢!”
李寒秋道:“这个,咱们似无关连。”
雷飞接道:“关连太多了,此事不但牵扯上江南双侠,而且在金陵城中的武林人物,大部都将卷入漩涡,咱们涉入其中,了然内情,才能从中掌握大势。”
李寒秋道:“咱们掌握了大势之后,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雷飞道:“掌握大势之后,咱们就可以从中操纵,左右大局。”微微一笑,道:“你不是想杀江南双侠报仇么?”
李寒秋道:“那是在下唯一的心愿。”
雷飞低声说道:“据我的观察,目下只凭咱们两人之力,很难杀死江南双侠,必得借重外力不可。”
李寒秋道:“如何一个借重之法?”
雷飞道:“很简单,只要咱们了然内情,先在他们之间挑起互斗,咱们隐身幕后,袖手旁观,适当时,出手一击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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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道:“这个,只怕是不很容易。”
雷飞道:“所以,咱们要设法了解内情。”
李寒秋也被雷飞说得好奇之心大动,跃跃欲试,当下说道:“好吧!就依雷兄之意,兄弟一切听命就是。”
雷飞道:“你是七绝魔剑的传人,武功上自然是强过兄弟。但这江湖上斗智的事,兄弟只怕是稍强你李兄弟一着。”
李寒秋道:“好说,好说,兄弟是望尘莫及。”
雷飞笑道:“李兄弟太客气了。”提起包裹,接道:“咱们走吧!”
李寒秋不再多问,随在雷飞身后而行。
两人算过店钱,离开客栈,大步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