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神医放下毛笔,将纸张上的墨迹吹干,想了想又填减几味药材,重新誊抄了一遍,仔细看了点头,躲过木太妃伸过来的手,“不能给您,我一会给安阳郡主送去。 ”
“你何必让她跟着操心?小柔还需要安阳照料,安阳身体底子不是太好,这你应该清楚。”
木太妃在女儿孙辈面前一直是坚强的,仿佛任何的疾病都不会找上她,木太妃抿了一口茶,眸子里有几分疼惜愧疚,“当初她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小柔,在那府里她尊卑有别,存下点好东西着实不易。“
杨门主宽慰木太妃说道:“安阳郡主身体总能调养过来,您不想见曾孙辈?”
木太妃说不动杨神医,无奈的叹息:”你就想让她们跟着**心。“
杨门主说道:”并非如此,我早就说过太妃殿下必须得谨慎,神医都会看卦象,您的命格太祖皇后曾经请高僧帮您看过,您命里主杀,位白虎星宿,一生嗜血,去年是您的命里的大劫。”
“我不是过了?那个老和尚批八字不一定准。”
“能过此劫唯有您直系血脉的贵人,我猜想不是安阳郡主便是...丁夫人,左右离不开她们两人,如此一来安阳郡主看着您正合适。“
杨门主苦劝木太妃,“慧净老和尚练得是闭口禅,不是太祖皇后亲临,他七年不曾开口,他有个神算子的称号,为世上难得的铁算,他只批了您一个人的八字,因您破了闭口禅后便圆寂了,太祖皇后为您煞费苦心。您不为儿女想想,也得为她着想,她老人家不希望您过早的去找她,享受不得人间的富贵,儿孙的孝顺。”
提起太祖皇后。木太妃眼里闪过几许的怀念。低头看着手中的清茶,淡淡的茶香扑鼻宜人。“师傅。”
当初她身体不好,很多人都说她活不长,是师傅领着她四处求医。最后师傅亲自去找了慧净老和尚。才有了她的命格,过了去年的大劫,她安享晚年,百事平顺。
是丁柔还是柳氏?木太妃向杨门主点头。“你既然提起师傅,提起慧净。我听你的便是。”
杨神医如卸重负,”您是最不受大夫欢迎的病人。”
“还是得麻烦你,我不放心小柔,安阳,以及我的孙媳妇。”
“我会让八妹照料她们,八妹悟性是极好的,同丁夫人也谈得来,如果不是丁夫人劝过她,好悬她就被富贵迷花了眼儿。 ”
木太妃问道:“怎么说?”
”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如今我那天分极好的女徒弟已经同药材王的嫡子定亲了。“杨门主笑眯眯的说道,”医女配药商——绝配,下个月他们拜堂成亲。”
“看来我得准备一份贺礼,往后还得多麻烦杨八妹。”
杨神医也没推脱,信阳王府送了贺礼,也算是给徒弟的婚礼添彩的事儿,他很疼惜杨八妹,自然不会回绝,“您能记得,就是她的福分。”
“且不可如此说,没你没杨八妹,我断没有今日,师傅在世的时候曾说过,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夫,尤其是像你这样医术精湛,通晓毒经,有心眼小儿的大夫。”
木太妃笑着感叹,却见杨门主神色有些阴暗不明,木太妃笑意收敛了几分,问道:“怎么了?有何难处?”
杨门主沉思了一会,压低声音说道:“本来这事我不想提,但您既然说到小心眼儿上,我...不是我妄言皇子,燕王妃做得着实不地道,八妹曾经救过燕王殿下。”
“什么时候?燕王怎么受得伤?”
“这我不知晓,只是知道燕王殿下中蛊,八妹恰好救下了燕王殿下,燕王妃以侧妃位置聘八妹...王府再富贵,后宅龌龊事儿,我知晓,八妹出诊这么多人家怎么会不知?以侧妃的位置是抬举了平民百姓的八妹,然燕王妃还有附加的条件。”
“是什么?”
木太妃眸子炯炯有神,杨门主道:”内宅的阴私,八妹的嫁妆不是医术,是各府邸后院的阴私,其中也包括尹家,丁家...信阳王府,八妹拒绝眼王妃正经废了许多的功夫。”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年吧,丁夫人还在京城时。”
木太妃想了一会又问道:“燕王提起丁家?”
“是。”
“看来我给八妹准备的贺礼必须要再厚上两层。”
木太妃略带几分的感慨,她不是不想当众承认柳氏是她的亲生女儿,虽然认下个为奴为妾的女儿对她不容易,但脸面没有女儿重要。她安国夫人可以舍得脸面,皇上却不行,公主风光大葬,文熙帝即便对木太妃有愧疚,也不会无言不信于天下百姓,到时一旦事情暴漏在众人面前,她知晓自己的脾气,定然不会动怒,愧疚,最终...
杨门主说道:“夺嫡之争开始了?”
木太妃无奈的眨了眨眼睛,叹息:“我阻止不了陛下纳入后宫的妃嫔,你又治不好皇后娘娘的凤体。”
杨门主摇头,“等八妹成亲后,我会再闭关,您应该知晓如何找到我闭关的地方,太妃殿下,慎重,保重。”
木太妃抬了抬手,示意杨门主起身,算是认可了他闭关,杨门主向外走去,木太妃道:“谢谢。”
杨门主停下了脚步,将自己卑微的心愿隐瞒在心底,主杀主贵的安国夫人受万民敬仰,杨门主眼眶有几分红了,“您不必气,我欠太祖皇后一条命,您是她最为放不下的人,我定然竭尽全力保你性命。”
木太妃送走杨门主,她一辈子都不会知晓杨神医的心思,木太妃捏紧茶杯,”燕王,辽王,鲁王?陛下到底选谁?“
她同样不知晓孙子外孙女婿已经提前下注,木太妃都替文熙帝为难,不过嘉柔县主总是惦记外孙女婿,木太妃手掌收紧,总不能让丁柔再被谁欺负了。
以前她不想教训嘉柔县主,但现在不同了,各自成亲还是让她放不下?太不可理喻了,这份倔强绝不像是师傅,师傅永远不会以权势压人。
另一边,尹承善肩膀靠着床框站着,丁柔笑着问:“你还要站多久?你身上也有伤!”
尹承善脱了鞋子,爬到丁柔身边,丁柔是平躺着,他是卧着,尹承善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丁柔的身体,喃喃的说:“看一辈子可好?”
手腕被他握紧,仿佛怕她跑了一般,丁柔心里并非没有感动,感情分不清楚谁付出更多,喜欢了便喜欢了,丁柔选择嫁给尹承善是因为喜欢。
“你让我明白,我还能再喜欢上男人。”
丁柔唇边的笑容格外的温柔,”虽然是娘在...但我醒过来前梦见你被人抢走了,我选得丈夫,不能让给谁去。”
好不容易调教出来的男人,丁柔舍不得将他拱手相送,尹承善却很认真告诉她,“抢不走,谁也抢不走。”
他离她的距离更近一些,不是顾忌着丁柔的伤势,尹承善都想爬到她身上去,将她包裹住,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缝隙。尹承善眸光带着些许得自卑,此处是信阳王府,但他还是说了:“我是庶子。”
“嗯。”
丁柔爷侧头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再次汇集在一起,尹承善释然的说道:“察言观色,斤斤计较是我的本能,小柔,我身上是两个人的命儿,我想出人头地,我想位人臣,想让嫡母父亲跪在我面前...所以我...”
“你不必说得。”
“不,我想要告诉你。”
尹承善手掌盖住了丁柔的眼睛,“小柔看起来很厉害,其实心肠最是柔软,所以我总是让你...让你帮我,却没有做到保护你的责任,总是让你为我做什么事儿。”
丁柔拽下了尹承善盖在她眼睛上的手,眸子亮晶晶的说:“你不必困惑,道理很简单你是我丈夫。”
尹承善低声说:“方才我怕你太累了,不肯再醒过来。”
丁柔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尹承善的胳膊撑起上半身,轻轻的吻了她的眼睛,她的鼻尖,最后吻落在她的嘴唇上,两人目光相对,鼻息相闻,“往后的事情,我不会总是让你一个。”
庶子除了自卑之外,他们很难相信谁,趋利避害的心思比寻常人要高,丁柔明白几分尹承善的心思,公主和县主对他的爱慕,他会很得意,会忘记庶出的卑微,而且可以利用她们达到他的目的,不管是杨名还是仕途,对他而言只会有好处。
丁柔的手掌摩挲他的眉眼,“你决定了?”
尹承善点头说道:“我没有左摇右摆沉默的资格,嘉柔县主交给我,府里的纠纷也交给我,你专心养伤,小柔,我想要儿子,咱们生一个吧。”
“好。”丁柔笑盈盈的答应了,儿子...许是快了。
尹承善想抱起她,“咱们回家。”
“你身上有伤,抱不动我,还是会说你想让我们两人伤上加伤?”
尹承善的郁闷神色,让丁柔的心情越发的愉悦,抓住他的袖口,温婉的说道:“往后妾身就依靠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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