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参将心中一跳,在这种事情上质疑上官不遵号令,那是绝对落不了好的,要不然怎么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呢。验伤?那些军医平时谁愿意去和他们打交道?结果这位总兵来了之后,他的人三天两头往军医营跑,如今那些受惯了冷落的军医大概早恨不得和这位总兵穿一条裤子了。
那个三天两头往军医营跑的人不用说,自然就是应飞鸿。大夏朝的辽东总兵府是个比较特殊的所在,既是官衙也是军营,因为随时都要准备出兵去镇压女真和各族部落。
卢参将偃旗息鼓了,琢磨着只要能脱身,得立刻往总督府走一趟,总兵大人突然发威,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亲唐派的官员嚣张了一个多月,此时终于受到灾难性的打压,萧江北公开偏袒,借此次流血事件迅速出击,将他们这一派的人几乎瓦解了一大半,偏偏还让人说不出什么来。就如同当日钟春风说的总兵府不好插手总督府的事务一般,如今唐万年即便气得暴跳如雷,却也不能公开干涉总兵府的人员任免,何况萧江北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二品武将,他还是镇北候爷。
老狐狸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很快,他的不祥预感就成真了:朝中传来消息,皇上封程统为钦差,代天巡守辽东,并赐下尚方宝剑,给他先斩后奏之权。
“奶奶当日拿出了十万两银子让我买地,如今已经花了八万六千三百四十四两。共买进各处肥沃良田三千五百亩,合计七百顷,这些是地契。都是按照奶奶指定的地方挑的最肥的地……”
花厅里,顾绮罗和钟春风应飞鸿等坐在椅子上,杏花春雨在她身后站着,正听曾远禀报这些日子在外面奔忙的结果。
听完后,顾绮罗接过那些地契,一张张翻看着,一面笑道:“也就是这个时候儿了。辽东还没有多少人,地不值钱。如今北匈无力南侵,不打仗了。关内人口很快就会繁盛,到时候会有更多人来关东,到那时,这样肥沃的田地。七百顷。八万两银怎么可能买得下来?”
曾远道:“正是如此,例如江南那边,最肥沃的上等良田要八两银子一亩,而辽东这边的土地更肥沃,然而最多也只要三两银子就可以得一亩地,大多数都是二两多银子就可以买一亩了。”
说完他喝了一口茶水,看着顾绮罗道:“即便如此,我们买下的地和整个辽东相比。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我有个想法。那个……说出来奶奶别笑话我。”
“有什么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笑话过你?”顾绮罗微笑鼓励,她当然愿意看到曾远日益进步,有自己的主张和想法,只有如此,他才会慢慢成长起来,最后成为自己真正的膀臂。
“奶奶,这一次我主要走的是辽东南边一带,所见已经震撼人心。大片土地荒芜,若是开垦起来,必然是肥沃良田。所以我想寻一批人手,我们自己来开荒,只要交给官府少许银子就好,不用花费巨资买地。”
“哪有那么多人手啊。”顾绮罗叹气,却听曾远正色道:“关内百姓日子困苦,只要条件合适,我想应该能招一批人过来。这一次我打算带些人去关内,现身说法,只要让人知道辽东这里好过日子,肯定很多人来的。何况奶奶也说过,真正最好的土地是在北方严寒地带。”
“曾远,你这个想法是很好的,但一口吃不下个胖子,咱们慢慢来哈。”顾绮罗连忙给曾远的头上泼了一盆冷水:开什么玩笑?市舶司才开,她让王玥儿淘弄的玉米种子地瓜种子还没看见影儿呢,曾远这就想着囤地了?北方的地很少有适合种水稻的,她是依照现代经验让曾远去买了些现代盘锦的良田,那些田地种水稻非常好,可以现在就用上,剩下的开荒囤地,只能慢慢来。
不过人手真是一个非常显著地问题啊,顾绮罗摸着下巴:应飞鸿那边也就罢了,毕竟药材稀少,找几十几百个工人暂时就够用,但种地,开荒,开店,这些可都要人手,所以,或许可以让曾远先去关内走一趟?
最后,顾绮罗批准了曾远回关内雇人的请求,想到程统即将到来,她到底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软,看向一旁的钟春风道:“要不然,春风你也和曾远一起回去一趟?”
“天寒地冻的,我和他一路风尘去挨冻?”钟春风披着一件狐狸皮斗篷,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体窝在椅子里,一听顾绮罗的提议就翻起了白眼,见顾绮罗脸色有些不对,他这才嘿嘿笑道:“奶奶,不是我偷懒,实在是爷这边也离不开我,先前他把总兵府都整顿了,这就是要撕破脸啊,这个时候我得帮他长长精神。”
“那好,随你的便。”顾绮罗点点头,心中冷笑,暗道你就懒吧,哼哼!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钟春风还在那里洋洋得意呢,为自己偷懒成功而庆幸,浑不知灭顶之灾就要降临了。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大概又过了五六天,这一日晚上下了一场好雪,顾绮罗和萧江北就没有早起,而是过了卯时才起床。吃完早饭,夫妻俩就逗弄着熊大熊二玩耍。这两个小家伙比刚到总兵府那会儿长大了不少,也胖了许多,身上毛皮跟黑缎子似得油光水滑。
两个小家伙十分活泼好动,但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就连本来看它们不顺眼的萧江北,如今也濒临沦陷。
这会儿萧江北正和顾绮罗说道:“从前猎到的狗熊,那毛都粗的像钢针似得,怎么这两只小家伙的皮毛倒像貂皮一样滑溜?”
顾绮罗笑道:“它们还没长大呢,再者吃得好,如今天气虽冷,隔一天也要给它们洗个澡,自然就没有森林里狗熊那么粗糙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岳嬷嬷尖叫了一声,顾绮罗抬头看去,只见萧江北站起身道:“这老货又搞什么鬼?一惊一乍的,也不让人消停。”
话音未落,就听岳嬷嬷尖声叫道:“那个人,你给我站住,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乱闯的?哎!你听没听见?给我站住……”
随着话音,外面一阵咚咚脚步声响,接着就听外室里春雨惊叫道:“钟大哥?你怎么了?活见了鬼吗?脸色怎么这样差……”
不等说完,钟春风已经一头闯到屋里,萧江北刚刚竖起眼眉,就看见他一脸惨白,于是便把火气压下,没好气道:“发生什么事了?看你慌不择路的,这是我和绮罗的卧室,你也不管不顾就闯进来。”
“是,我失礼了。”这一点钟春风是抵赖不过去的,连忙向两人赔礼,但很快他便又抬起头惶惶不安道:“大人,听说朝廷钦差要来了,是……是程统,这……这是真的吗?”
“是吗?程统?我怎么都不知道呢?之前得的信儿只说朝廷会派钦差过来。”
萧江北和顾绮罗看见钟春风这副模样,心里就明白了,只此时自然得装糊涂,于是萧江北便一脸“诧异”地说,然后摸着下巴沉吟道:“唔!不过派程统过来,倒也的确很合适,那也是个智计无双的,家里又有钱,不会被唐万年拉拢收买。咦?春风你就是为这事儿来的?这个……也没什么吧?”
“怎么没什么?”钟春风急的青筋都蹦起来了,喃喃道:“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那就是我的克星,不行不行,我们是一山不能容二虎,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既然他要来,那我得走。奶奶,我忽然想起,之前曾远一个人去关内招人,这真是太不容易了,我得去给他帮帮忙。”
顾绮罗听了这话,差点儿没气笑了,心道:还一山不能容二虎呢,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活像是听见猫来了的老鼠一般,说出这种话亏不亏心啊。等到听钟春风说出最后一句话,她更是连翻了两个白眼,冷笑道:“你现在想起曾远不容易了?早干什么去了?那会儿我问你要不要和曾远一起?是谁说天寒地冻的不想冻死?好歹那时候没下雪,路还是平坦的。可如今你看看,昨晚下了一夜雪,这道还能走吗?别说入关了,你出了山春府,就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处境,活活冻死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那怎么办?难道我在这里坐以待毙?”钟春风都要急哭了,这里杏花便忍着笑道:“钟大哥你也用不着这样吧?程大人又不是三头六臂,会吃了你,不过是在才学上压你一头,压一头就压一头呗,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认输不就行了吗?你虽然傲气,可也向来不是那不服输的人,这一次怎么了?”
“你知道什么?我……我……唉!算了算了,你一个丫头什么都不懂,哪里知道那条毒蛇的可怕?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钟春风说完就告辞离去,耷拉着一个脑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只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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