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的众人都是心中警醒,秋容便连忙道:“奶奶,奴婢这就去找爷回来。”说完转身离去。而这里春雨却苦恼道:“果然奶奶先前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新太太进门不到半年,这獠牙利爪倒是都暴露出来了,她竟是这样的肆无忌惮,可就算如此,奶奶回去又要如何?当初咱们家太太还不是什么一品诰命,老爷也不是一味的对她言听计从,姑娘收拾下她却是费了多少工夫?可这位新太太却是一品诰命夫人,常往宫里走动的,奶奶您要拿下她,谈何容易啊?说不定反而会被她所害。”
顾绮罗沉声道:“我也知道不容易,可即便如此,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好儿的家被她给折腾的天翻地覆人仰马翻。虽然如今她是一品诰命,可你们别忘了,如今的我也是侯爷夫人,论起来,我这诰命还是超品的。我若回去,最起码还可以和她据理力争。哼!她不抱着歹心还好,若真是抱着不可告人的坏心肠,我必不能容她胡作非为。不就是宅斗吗?姐当初玩的都是商斗,看看这玩心眼儿的本事,咱们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杏花听顾绮罗这样说,便知她主意已定,至于爷那里,只要是奶奶定下的事情,什么时候见过他反对?而自己能做的,便只是替奶奶收拾好东西,不日返京。一念及此,她便招呼春雨一起进了里屋。
萧江北很快就过来了,顾绮罗将那封家书递给他。还不等看完,萧二爷便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咬牙道:“当日我们就担心这女人心怀叵测。如今果然证实了。可谁能想到她竟这样能折腾?这才几天?好好儿一个侯府竟成了这个模样。爹爹是老糊涂了吗?竟然到这地步还不知这女人包藏祸心?连祖母都病了,他……可恨,太可恨了。”
顾绮罗叹气道:“人都是这样,失而复得的宝贝便格外珍惜。如今说这些也都没用了,我只是要和你说一声,看眼下这个情形,我是必要回去府里的。不然一大家子人还不知落个什么下场……”
不等说完,便听萧江北沉声道:“好,我陪你一起回去。”
“说什么胡话呢?别忘了你是辽东总兵。没有圣命你回得去吗?”顾绮罗拍了萧江北一下,这才让他想起此事难办,因皱紧眉头道:“可是你自己回去我实在不放心,那女人既然是不安好心。你回去后如何制衡她?要不然。你就耐心等一等,左右辽东这边也没什么大事,我给皇上上书请调回京,只要太子殿下帮着说话,应该可以成功。”
“不行。”顾绮罗连忙摇头否定,接着凝重道:“江北,这不是儿戏。今年皇上大病了一场,看邸报上消息。他竟似比以往多了点疑心病,人老了难免如此。这时候你让太子殿下帮你说情调你回京。这成了什么?就算皇上对你再信任,此时也未必不会生出疑心。你放心,别人不了解我,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当初我那位继母够不够厉害?结果又是如何?你该相信我办事的能力。更何况,那个女人城府虽然深沉,但我料着她也不敢直接就给我下毒捅刀子。若只论勾心斗角,你看我怕过谁?”
“可是……”
虽然知道妻子厉害精明,但萧江北还是不放心,只是这一次他只说出两个字,就被顾绮罗伸手轻轻捂了嘴,听她轻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实话说,我也不愿离开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再到相知相许,我们俩的心早已是系在一处,我也盼着和你形影不离,只羡鸳鸯不羡仙。然而总不能因为我们夫妻和睦甜蜜,便不管那一大家子翻天覆地了,那是你的祖母和兄长嫂子弟弟妹妹们,更不用说香姨娘待你我如何?若我们只贪图夫妻和美,到时候回到京城,却只能面对一个凋零凄惨的家,即便我们能白头偕老又怎样?你不用担心我,好歹我也是侯爷夫人,有这个名分在,就算她是我名义上的婆婆,也要顾忌三分,有这三分,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萧江北定定看着妻子,顾绮罗也回望着他,良久之后,方听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我也知道你下了决心就一定会去做。既如此,绮罗,我不拦着你。”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些婆婆妈妈的男人。”顾绮罗在丈夫脸上亲了一口以资奖励。却听萧江北又沉声道:“但是绮罗,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平安等我回京。”
“这个就是你不说,我也一定要做到的。”顾绮罗微笑,见丈夫仍是眉头紧锁,她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上去,一面柔声道:“好了,不要这个样子,我保证一个月给你写一封信,详细向你介绍家中情形,如何?”
“一个月?时间太长了。”
萧江北不满。顾绮罗只好道:“好吧,半个月总可以了吧?什么?还不行?你总不会要我十天就写一封信吧?”
“三天。”萧江北见妻子迟迟不能提出自己满意的数字,干脆直截了当自己提出来了。
“什么?三天?敢情我回京不用干别的,稍有闲暇就全都给你写信了是吧?”顾绮罗龇牙,旋即一口否定:“不行。就十天一封信,写信很累的你知不知道?再说三天一封信,没有你这样浪费国家驿马的。”
顾绮罗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萧江北既然答应了她。接下来她就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抓紧时间安排辽东的事。
到京城的贸易线已经初具规模,而这些都是曾远一手经营,交给他就好。药庄那边也有应飞鸿,完全不用她操心。萧江北布置得人手已经在天下各州县悄悄寻找曾经退役的老兵,安插到萧顾山庄每一个需要的地方。
即便是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各项事宜,可因为事情太过繁杂,到底也是安排了大半个月,这还得力于曾远如今已经成手,不然不知还要安排到什么时候才算完。也是利用这段时间,各地田庄的租子相继交了上来,除了粮食之外,还有各种田间出产的绿豆,南瓜,大豆,薏米,野鸡,野兔,柴炭等物。顾绮罗便收拾了一些装在回京的马车中。
熊大熊二就暂时留在辽东,这可是两头狗熊,不是小猫小狗,如果没有方琼华,带这两个家伙回去还没什么,但如今那个女人既然是虎视眈眈,难保不利用两头熊掀起轩然大波。所以顾绮罗再三考虑,方决定将两头熊留在辽东。
待一切妥当,便定下了三天后十月十二出发,这三天里,夫妻俩自然有无尽的缱倦缠绵恋恋不舍,却也不需多提。
顾绮罗将杏花留在萧江北身边,一是有意让她和曾远多见面,培养感情。她这些时日见两人似乎疏远了,心里就有些焦急,却不知那两个人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完全是想岔了。
再者,杏花稳重聪慧,她一走,这总兵府连个女主人都没有了,后院须得杏花这样的人来总管,方不会有什么幺蛾子事情发生。
消息传出,最高兴的便是岳嬷嬷了,这老货知道顾绮罗要回京,只留下杏花总理府内事务,因喜滋滋想着这下自己总算有了出头之日,一个毛丫头儿,只要奶奶一走,她便没了靠山,到那时还管得了自己吗?就算真的不识趣儿,自己把奶过二爷的资历拿出来一说,便是倚老卖老,也足够压得那丫头喘不过气了。
因越想越高兴越想越欢喜,却不料正幻想着未来美得冒泡儿时,便接到信儿说奶奶这一次回京要把她带着,让她赶紧收拾东西,三日后准时和奶奶一起出发。
这口信就如当头一棒,一下子把岳嬷嬷从云端给砸落到了万丈深渊。希望落空的老家伙气急败坏,竟想也不想便闯进了顾绮罗的房中,总算她在顾绮罗手底下吃过好几次亏,也不敢梗着脖子,只是“据理力争”道:“奶奶回京,这府里越发没个人了,就是留下杏花姑娘,那么一摊子事要管,哪里还顾得上二爷?我好歹是二爷的乳母,把二爷从小奶到大,看着他长大成人,他的喜好我都知道,便是下人们不精心,有我在,还能照应一二。奶奶如今何必非要我和你一起回京?我老了,腿脚又不好,我就想留在辽东服侍二爷。”
“腿脚不好?”顾绮罗放下手中账册,似笑非笑看着这老货,讥诮道:“刚刚我在窗前,分明看见嬷嬷健步如飞闯进我院子里,便是身体弱一点的管事媳妇,也没有嬷嬷走的这样又快又好呢。更何况我们又不是走着回京,是坐马车,你腿脚不好就正好在马车里养一养,省得在这府中奔波。”
岳嬷嬷让顾绮罗刺了一句,顿时老脸涨得通红,她却还不肯死心,撇撇嘴道:“就算老奴能支持,可二爷也离不得我,我看着他从小到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