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又过了不算长时间,就有人报说姑老爷和表姑娘过来了,顾绮罗和香姨娘等人连忙出去迎接,这里许老太君也要出去,被秋月秋芳两个按住,只听她们道:“老太太刚刚就差点儿昏厥了过去,这会儿该好好坐着等消息才是,若您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大家还得担心您,左右有奶在,什么事情都会安排妥当,老太太不用急,在这里等着听人过来报信就是。”
许太君听着有理,只得耐着性子坐在罗汉床上,自觉着过了许久,却还没人来,不由气道:“怎么这么些时候还不过来?樱桃和她爹爹到底怎样了?这存心是要急死我啊。”说完又要起身。
秋月连忙道:“老太太是着急,所以觉着时间长,其实还不到一刻钟,不是说姑老爷受伤了吗?大家总得探问探问,这一耽误,可不就是好一会儿工夫呢,您老镇定些,没事儿的,要是有事儿,只怕惊呼声就传过来了。”
如此好不容易按着许老太君,只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众人都匆匆回来,其中一人看见许太君,便扑上来哭道:“外祖母,外孙女儿险些就看不见您老人家了,呜呜呜……”
许老太君这才看清扑过来的是彭樱桃,不由搂着也是老泪纵横,众人忙劝住了,她这才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听见消息,我吓了个半死,说你爹爹受伤了,你也差点儿被掳走,这……这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禽兽做下的?你爹爹的伤势如何?”
彭樱桃这才擦了擦眼泪,因为许太君紧握着她的手,她便在外祖母身边坐下。抽泣着道:“让外祖母担心了,爹爹的伤势还好,大夫已经给包扎过,过些日子就没事儿了。至于到底是谁做下的,我也不知道。这还幸亏是二表嫂那天去看我,说府外有些人来来回回的,似是不怀好意。当日她劝我回来。我不肯。只想着这天子脚下,难道还有人敢做杀人越货的买卖?只是我到底多了个心眼,就吩咐看门婆子注意些。过了几日。果然她也说门口总有些熟面孔晃着,说是货郎,可看做派又不像是货郎……”
不等说完,就听李氏道:“这必是人家故意在你们府外踩点儿呢。你既知道了,就该早些和我们说。搬过来才是,哪会有昨晚的惊险?”
顾绮罗连忙道:“樱桃妹妹向来沉稳,她又没有证据,只凭着几个形迹可疑的人。甚至就这几个人是不是形迹可疑的还说不准,毕竟她又没有亲眼看到,所以哪肯听风就是雨?”
彭樱桃垂头涩声道:“是。我当时便是这样想的,若能确定那些人不怀好意。不用嫂子说,我自然就赶紧过来寻求庇护了。”
顾绮罗道:“吃一堑长一智,这以后可要记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说到这里,忽然拍着额头一笑道:“罢了,是我说错话,从此后就不用你为这种事上心了,这一次你趁早儿给我乖乖住下来,说破大天也不可能再让你搬出去,你说这万一有个闪失,可不吓坏了人?”
彭樱桃垂头不语,顾绮罗也只是用这句话点她一下,那边许太君着急,连忙又问道:“后来怎么样?”
彭樱桃这才深吸口气,继续说道:“听看门婆子这么说,虽然我不能确定,到底还是起了防范之心,就让人做了点安排,在我和爹爹房间周围挖了几个深坑,撒了一些枣棘子,每天在门窗横梁上放了水,又令几个健壮仆妇加强巡夜,我爹爹原本还说我这是杞人忧天,太小心了,哪曾想安排完没几天,竟然……竟然就用上了。”
顾绮罗这才明白为什么彭樱桃和彭老爷能逃过一劫,原来这冰雪聪明的女孩儿早已经做好了一些准备。那枣棘子就是山上野生的酸枣枝子,野酸枣虽然很少有长高长大的,但枝叶茂盛,细细枝子上是数不清的倒刺,所以彭樱桃在房间周围挖了坑,还用这玩意儿在房间外防护,那些贼人不了解里面情况,大意之下难免要吃点小亏。这就给了人呼救的时间,加上彭府中如今的下人都是忠心耿耿的世仆,大家奋力厮打之下,又拼命叫喊,这才吓退了那些贼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听完彭樱桃的讲述,众人全都是合掌念佛不已,许太君更是一阵阵后怕,紧紧拉着彭樱桃的手不放。这时就见萧江中也走了进来,向来跳脱飞扬的少年,此时却是紧绷着脸,眉眼间全是怒气。却还没有忘了礼数,见长辈们都在,便团团行了礼。
许老太君连忙问道:“老三,你姑父怎么样了?可安置妥当了?”
萧江中道:“安置妥当了,按照二嫂说的,把听涛院收拾了出来,让姑父先在那里住着,我爹也回来了,听说此事也是十分震惊愤怒,这会儿正和姑父说话。大夫说只是皮肉之伤,没有大碍,休养几天就会好,也让他开了药,小墩子已经跟着去药房抓药了,请祖母和表妹放心。”
许太君这颗心才算是落进肚子,只是一想到昨夜彭府的事,仍是一阵阵心惊肉跳,遂怒道:“你去告诉你老子,让他找人好好查,这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胆大包天的盗匪,还了得了?”
萧江中道:“不用老太太说,爹爹说过一定严查,绝不姑息。这会儿正和姑父说话,只等了解了情况后,就去顺天府。”
许老太君点点头,这里顾绮罗便道:“樱桃妹妹昨晚受了惊吓,这会儿虽是逃过一劫,只怕也是心惊肉跳疲乏不堪,这几日都不适合独自居住,恰好我那院里如今只我一个人住着,也十分寂寞,不如让妹妹先过去住几天,和我一处做个伴儿,老太太以为如何?”
许太君点头称善道:“如此甚好,你好好劝劝你妹妹,让她务必留下来,那府里不能再回去了。甚至就连她父亲,也在府里住一段日子,等伤好后,这事儿过去一阵子再说。唉!也就是他那个清高性子,让他在这里住着,就怕他不自在,不然只剩了父女两个,就都在我们这里又何妨?”
彭樱桃小声道:“外祖母,没有这样的道理。”
“道理道理,你们父女两个可是差点儿没命。”许老太君瞪眼睛:“难道道理比命还重要?”
彭樱桃咬着嘴唇不说话。许老太君就也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不管自家对彭父和彭樱桃怎么好,也难以让他们这样的人摆脱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所以这件事竟是无解之局。
正苦恼伤心着,就听顾绮罗道:“老太太不用担忧,据我推测,那些人应该只是冲着樱桃妹妹,姑老爷是为了保护妹妹才会奋不顾身,被贼子伤到。只要妹妹长住在我们府中,等事过境迁,想来姑老爷就算是搬出去,也没人会打一个老头儿的主意。”
香姨娘也道:“奶说的没错,老太太放心吧,姑老爷两袖清风,家里除了许多书外再无别物,那些江洋大盗懂什么?所图还不是金银财宝?只怕之前他们不知是谁偶然看到表姑娘,所以……如今只要表姑娘住在我们家里,姑老爷就万无一失了。”
彭樱桃脸红了一红,知道香姨娘那未完的话是暗指歹徒要劫色,想到昨天晚上的凶险,她不由一下子红了眼圈儿。又听顾绮罗道:“好了,一大早老太太让这消息吓得不轻,这会儿赶紧喝点安神补气的汤水,好好休息一下。我也带樱桃妹妹回去,让她好好睡一觉。”
许老太君连忙道:“也给这孩子喝点安神补气的汤,可怜见儿的,定是吓坏了,别说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就是我这老婆子,几十年什么没经历过?听见这事儿也吓得魂飞魄散。”
顾绮罗连道“知道”,又嘱咐秋芳秋月好好服侍老太太,然后便和众人一起退出来。
李氏与萧静舒萧静悦拉着彭樱桃,不住安慰她,容姨娘和闵姨娘也都上前抱着安抚了一阵,这里顾绮罗便和香姨娘道:“姨娘,过去我那里坐坐?因为过年忙,咱们好长时间没一起坐着说说话了。”
香姨娘欣然道:“好啊。”说完又压低了声音道:“奶奶可是觉着这事儿有些奇怪?”
顾绮罗凝重点头道:“非常奇怪。从我进京以来,还没听说这天子脚下发生过这种事,竟然是趁着后半夜人们熟睡之时公然劫人越货,以往那些案子,最多也就是趁着夜深人静偷盗些财物,且多是平民百姓家遭殃,咱们那旧日府邸虽不是什么显赫名门,好歹也是高门大户,怎么竟忽然有人打起了它的主意?”
香姨娘沉吟道:“我也是这么说,咱们旧宅那条街上住的虽然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可大多也都是武官门户,这些盗匪无论如何也不该挑着那么个地方下手才是。可若不是盗匪所为,那是什么人做的?”
“盗匪肯定是盗匪,只不过在我看来,这些盗匪不是那些随意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罢了,这背后定是有人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