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袜刬钗滑

两人远远便看见驿馆里一片灯火通明,人影憧憧,隔着老远听见雷越声音,“混账,大活人找不到?再找!”听不清别人说什么,只听他又喝骂,“山头翻过也给老子找出来!快去!”

流景再疾奔一尚,到驿馆门口才放下宁慧。

忽然一骑飞马闯将过来,流景忙手臂一伸把宁慧带到了路边,马上的人显然也吃了一惊,手臂用力,勒得马儿前蹄都扬了起来,雷越随即滚下马鞍,奔到跟前,叫了一声,“公主!”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旋即狠狠瞪了一眼流景。

驿馆外动静惊动了驿馆里的人,众人一下涌出来,秋红跑在最前头,眼泪鼻涕一把,“公主你可回来了,急死奴婢了。”

宁慧只淡淡嗯了一声,“散了吧,早些歇息,明日赶路。”她往驿馆里走,秋红赶着扶她,“你可好些?还发热么?大夫就在这里……”

流景埋头跟着,却被雷越伸手拦住,她也是淡淡,只扫一眼雷越,“在下带公主前去寻医。”

“胡说!大夫就等在这里,压根没见过你们身影!”雷越气的眉毛都要翘起来!

宁慧闻言回首,流景嘴角微扬,示意她走,她便不再理会,先随秋红进屋,外面的争执还在继续,雷越嗓门奇大,“你即说寻医,可开了方子,可抓了药?”

“不需方子,不必抓药。”流景倒是淡入冷水。

宁慧听得脸上一红,浸在热水里沐浴,微微弯了一下嘴角。

外面半天没有声响,忽然乒乒乓乓打斗声响起,秋红急道,“公主,他们打起来了!”

宁慧靠着浴桶边缘,舒舒服服泡着,嗯了一声,又道,“想看就去。”

秋红挂记着她的雷大哥,又念着流景姐姐有伤在身,得了赦令立刻往外面跑。

秋红出门也只看见庭院上方,月光之下,一团身影翻飞,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不由得焦急。

但看旁人大多和她一般茫然,只跟着雷越的小厮喃喃念道,“哎呀,少爷要吃亏了。”

秋红还不及问,就听仓啷一声,一杆长/枪飞过来,斜斜刺进庭院里的老榆树干上,嗡嗡之声不绝。

众人还未回神,紧接着就听一声闷哼,人影分开,雷越扶着手臂,退了几步堪堪站住,流景气定神闲,立在一旁,倒是赞了一句,“功夫不错!”

这话再真诚,听起来也像是嘲讽,何况雷越当着这许多手下的面被一个姑娘打败,俊脸早已通红,哼了一声,神色恨恨。

众人看雷越脸色不善,霎时之间站岗的站岗,喂马的喂马,造饭的造饭,看月亮的看月亮,散了个干净,雷越伸手去拽钉在树干上的长/枪,不想那□□得极深,他一时大意,一拽之下竟没拽动,恼羞成怒,脸都绿了。

流景却在雷越暴跳如雷之前取过长/枪递给他,雷越额上青筋跳动,拼命压着怒气。流景也不睬他脸上阴晴,□□脱手,掷向雷越的小厮,那小厮本自往门口走着,听见风声回头,倒也反应迅捷,伸手便接住了□□。

“你是战将,不必与我比武争胜。”流景见他气的紧,安慰了一句。

这话中午时宁慧说来给他撑腰,此时再听,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却怎么听怎么不顺耳,雷越嗤笑,“教训老子?也不掂量掂量你是谁!”

流景微微一笑,“流景。在下,流景。”

六个字惊得雷越几乎跳了起来,指着流景鼻子,“你,你……你有病吧,冒谁的名不好要冒他的名!”

宁慧正在沐浴,白皙手指拨弄着清水,闻言顿了一顿,只听门外流景还是淡淡,“哦?”

“总之那不是个好人!”雷越愤然道。

“哦?”流景含了三分笑意,若非她面冷,这倒像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调调。

“那人是个……”

雷越虽在行伍,语言也多粗俗,但淫贼两字对着一个姑娘家也说不出来,“那人不是正经人,如今可是官司在身!”

雷越尽量说的含糊,只因宁荼给他的密令是“见流景,斩之!”

流景其人,据他所知,以前也是名不见经传,为讨生计进了王府,先时是宁荼侍卫,后来被宁慧讨了去,也还是个近身护卫,武艺倒是不错,心肠也狠,宁慧似乎颇为信赖。

听闻宁荼密令时他着实迷惘了一番,不知一个侍卫,何以要劳圣上大驾,亲自惦记,多问了一句,才知此人心术不正,竟打公主的主意,那可就相当的不入流了。

“哦。”流景应了一声,也不放在心上,“世上有同名之人,也不足为怪。”

她这反应倒叫雷越起疑,心想圣上说那人擅长易容,等闲认不出来,说不定眼前这人就是那厮易容来的,不由往流景胸口瞥了两眼。被流景一瞪,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急急道,“此事没完,老子自会查证!”仓皇转身就走。

流景脸上挂着一丝笑意,那笑意却转瞬即逝,她抬头望了一眼天边的弯月,把叹息藏进心里。

宁慧被秋红围着,定要请大夫诊脉,流景不好太过,随着雷越等人在外头候着,等大夫说她身体已无碍后才去安歇。

夜阑人静,月光如银,流景身上冻伤未愈,又疼又痒,难以入睡,便只静静躺着,许久,外面脚步轻轻,越来越近,她初时以为是雷越来探虚实,便也不以为意,许久才听一声轻响,门被推开一条缝,月光地里门缝里探进来一张秀丽的小脸。

流景欠身坐起,“宁慧!”

宁慧关上门,轻轻走过来,身上只是中衣,一手搭着衣衫,一手提着鞋,站在流景榻边轻轻笑。

秋夜凉寒,宁慧浑身早已冰凉,扎进流景怀里紧紧搂住着她的腰取暖。流景顺着她,搂着她,将她的脚放在怀里捂着,“怎么不穿鞋?”

“秋红觉轻。”原来偷偷出来怕惊醒了丫鬟。

咳。

此时想起了,她欠起身子吹亮火折子点起烛台,掀起流景衣袖查看,也只看见一道极长极宽的疤痕盖住了牙印,横亘在流景手臂上,她呆愣在那里,她想起那场铺天盖地的大火里,她几近绝望时听到的幽微的声音,她说,“我来救你。”

宁慧那时目盲,不知流景究竟被火烧成什么样子,只是凡能摸索到处都热得烫手,她像容身在一团火焰里,被夹裹着踉跄前行,穿过曲折迂回的洞穴,跌进刺骨冰冷的水流里,水流的冲力卷带着她向不知名处漂流,她早已不抱希望,只是紧紧拽着手里的衣角,拼命不让水流将她们两个冲散。

“不看了,很丑。”流景放下衣袖,将宁慧圈回怀里。她不想宁慧歉疚,一点儿也不想。

“我要再看一遍。”宁慧又从她怀里爬了起来,伸出两只冰凉的手去解流景衣衫。

流景被她闹得有点痒,捉着她的手,“那有什么好看的?”宁慧的目光像是黏在她的身上,声音轻的像羽毛轻抚在她耳畔,“我想看,永远都看不厌。”她说着在流景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惊得流景窜出半尺远,两个人像玩闹的孩子一般,相视而笑。

“在千离院时最怕这个,挨了不少打。”

那时她们几个女孩子中,抚宁最善此道,流景最怕这个,要娇媚呻|吟,要情迷神陷,要眉目如水,她一样都做不到,叫出来跟挨打时没两样,神色永远平静,眉目里一片冷清,先生教鞭都打断了几根也不见效。

那时葛素为她着急,在她茶水里放毒,流景年纪小,未经□□,药效起来时浑身酥软难耐,她难受地抱着床柱哀哀哭泣,终究也学不会去献媚,差点被打死。

如今没有教鞭逼迫,情到深处,不能自持,以前挨打也学不会的一下子全都会了,她心里柔情蔓延,不觉低头去吻宁慧额头,宁慧正目光灼灼望着她,伸手扶住她脸庞,深深吻下去。

两人都是初尝此事,没有餍足一般,流景从她眼稍眉角吻下去……

流景愣了一下,顿住了:“你……”

难以出口的话叫宁慧忍不住轻轻咬唇,神色却还镇定……

情话如灼人的烈火般燃起流景的热情,情|事激烈如撕扯,累了相拥着睡过去,如此才足以弥补分别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