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足蛇吞象。”清河掌门眯起了眼睛,开始仔细观察张野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你哪里来的自信?你也明白现在手握绝对武力的人是我,如果事成之后我为了倾吞所有利益把你们一一灭口,你打算怎么办?”
“啧啧啧,杀伐决断、干净利落,不愧是一派掌门。”张野也跟着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听这个语气,想必大剑师也已经被阁下灭口了吧?”
清河掌门的脸上骤然一冷!
“别紧张,开个玩笑。”张野嘿嘿一笑,云淡风轻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不合作,为了保守秘密您也一定会对我们下手。我倒想请问,如果是您站在我这个位置,您会怎么选择?
“放手一搏吗?哈自寻死路,蠢到不能再蠢的做法。
“跪地求饶?不仅蠢,而且蠢得没有尊严。
“拿破阵之法换取一条生路?我这么说您也得信呀。
“对一个没有选择的人来说,绝境中寻求合作才是我最聪明的做法。这个简单的道理,清河掌门不至于想不通吧?”
“所以你觉得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了是嘛?”清河掌门笑笑,俨然是打算继续看看他的表演。
“你爱信不信。”
对这种人张野直接一个白眼扔了过去,“有本事你就动手,看看到底是谁打得过谁。信不信你有种敢对我动手,我就有本事让你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把礼貌的面皮一撕,现出来的居然彻底是一副街头耍狠的泼皮无赖相来。这种转变不仅仅是清河掌门,就连他身旁的跑堂小哥都是不由得一惊,只有跟在他身边许久的林九清楚,能拿出这副嘴脸来,只能说明清河这种人已经令人厌恶到张野都不愿与之多啰嗦。
的确,身为一派之长,有心计而无魄力,有贼心而没贼胆。这样的人身居高位,当真是恶心到令人发指。
清河掌门稍稍一愣,很快便从这份惊诧中回过了神来,“是仗着自己身怀弑神诅咒是吧?”
他冷冷一笑,像是突然间为自己的睿智而感到欣喜骄傲。
张野的眼神微微一动,“你居然还知道弑神诅咒??”
“真以为我没有调查过你吗?”清河掌门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可以可以,是我小瞧你了。”张野鼓掌,“不靠弑神诅咒,老子照样有一万种方式玩死你。”
“跟我耍狠没有用。”清河掌门不屑地扫了他一眼,“真有这个本事,你也不会在这里进退两难了。说吧,你有破阵之法?”
张野笑笑,心说这个人果然跟自己想象的一样恶心,吃硬不吃软,摆明的贱骨头。
“有啊。”他没好气的应了一声。“现在想跟我求合作啦?”
“直说吧,你想怎么做。”清河掌门看样子也是懒得搭理他,直接撂下一句话,合不合作随你。
“我说了,那东西是这座大阵的最高意志。它的任务,是对我们这些走捷径的人进行干预,阻止我们进一步向前,获取岩壁之后的东西。眼下突破他的方式有两种,第一重回原点,靠实力硬闯阵法,走另一条路,应该可以避开它,直接去到岩壁的另一面;而第二种,就需要用他的方式通过他的试炼,只要岩壁被打破,就可以直接通关。”张野望着面前的黑色虚影,回答说。
“打破岩壁?就这么简单?”清河掌门一笑,看样子是不相信。
“简单?哈?是啊确实挺简单的呢。”张野也跟着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清河掌门一声冷哼,趁三人不注意,将张野所画虚线前的跑堂小哥一掌推入了虚线以内!顺惯性,直直飞向了岩壁前的黑色虚影!
这一手来得出人意料,三人中一个都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受袭的跑堂小哥后知后觉拔刀,凭着最快的速度转身将正面朝向了墙壁分化的虚影。后者如同受惊的猛兽,看到有人上前,一刹间狰狞的面目宛若地狱修罗!
那一刻,漫天的剑光划成了一道圆。数不清的天剑在虚影的指间绽放如开不完的繁花!密集的剑气打在百足连身甲上,庞大的内劲震得跑堂小哥连连后退,空气中隐隐撕裂的波纹甚至已经妨碍到了他的肢体运转,在突然承受的爆裂式攻击之下,他一个倒飞,双刀脱手!
“这就是,这座大阵的力量吗!”
作为始作俑者的清河掌门深深侧目,睁大的双眼中,是两道忌惮而惊艳的微光。
见状的小掌柜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他的束缚,上前搀起受创吐血的小甲后,两人紧紧依偎在了空荡的山洞角落中。
“还简单吗?”
张野平静的望着他,神情语气中没有任何生气的感觉,只是眼神已经如同看向一具死尸。
清河掌门不知道,就因为这一刻自以为是的一点小聪明,他在张野心中的全盘算计里已经直接划归了“必死”一类。
对这种人不需要讲任何道义,早点让他牺牲,是早点让这个世界少一分祸害。
张野的原则很简单,他不像李江帆那样追求“理想中的正义”,也不像清河掌门这样追逐“虚伪的利益”,他只根据自己的喜好自己的价值观评判对错,底线以内什么都可以容忍,超出了底线那就抹除。
清河掌门被他的眼神看得没来由浑身一冷,避开了他的目光以后,只是暗自运气朝向了十步外的黑色虚影。
他没有跨过张野所画的那条线,因而这一系列的蓄力动作并没有引起虚影的反应。这老道在动手之前很心机地给自己身周套上了一层护身罡气——这是为了防止自己进攻之时被人用同样的手段偷袭。
磅礴的真元开始在狭小的洞窟内凝结汇聚,地魁境之威,不容小视。
只见那些零散的真元开始如百川到海一般凝聚于清河老道的手中,出手一刻,是一柄熔天地为一线的火色光剑。
剑威浩荡,掠过视野中时如同一颗坠地流星。
然而这威势庞大的一招换来的不过是黑色虚影脸上的又一次鬼神修罗相,随后万千剑华融于指间,反射的威力,更胜一筹!
数道剑气越过界限,因为清河老道这一击的强悍,越界后生生打碎了后方的山岩多处。细碎的砂石或多或少的溅射在几人身上,只有清河掌门一个人眯着双眼沉默不言。
“似乎不是靠蛮力可以突破的。”他沉吟。
“的确,它所能动用的力量,是整个大阵的上限数值,也就是除非您的破坏力能够超越这座大阵的总和,否则没有可能从力量层面压制对方。”张野面无表情地说,然后话锋一转,“但是可以取巧。”
“怎么取巧?”清河掌门抬眼。
“牵制。”张野回答。“岩壁本身很脆弱,强的只是这阵灵而已。面对这种情况,所需做的只是牵制住阵灵的行动,随后强行破壁。等它回过神来,一切已经结束。”
“如何牵制?”清河掌门继续问。
“用剑意,”张野答,“这个阵灵本身也是剑灵,因为大阵的特殊性,它会对剑意有特殊反应。想牵制住它,只需要您将自身的剑意外放,并不断试图对它进行攻击锁定。这种外放的剑意不会对它产生任何实质性伤害,却能锁定它的行动,压制住它的活动能力。与此同时,需要另一人以极快的速度破坏岩壁,配合的好,可以一次完成。”
“哦?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万一我用剑意锁定它以后,它对我发动百倍攻击怎么办?”清河掌门质疑,死死盯着张野的表情。然而后者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他一句,“我随你。”
“你,还能动手吗?”
清河掌门走到一旁,瞄了一眼半靠在墙壁上的跑堂小哥。
小甲嘴角挂着血迹,面对他的询问,只是冷冷回敬了一句,“指望我帮你动手,你做梦。”
“很好,非常好。”
清河掌门笑笑,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必要再装好人了。于是他再次运劲,二度掐住了小掌柜的脖颈。
“我再问一遍,你还能不能动手。”
“哈哈。”
有人笑出了声。是站在最外面的张野。
跑堂小哥捏紧了拳头,狠狠剜了清河掌门一眼后,默默站起了身,拾起了遗落在地的两把长刀,合二为一,并成了一把六合重剑。
清河掌门冷笑着点了点头,“掂量掂量自己现在的位置,如果待会儿你打不碎前面的岩壁,我就让你一辈子只能守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还有你,”转过头,他的目光像是终于临到了张野,“如果等下岩壁破碎了我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不触发你身上的弑神诅咒,我也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折磨你一生一世。”
“折磨我一生一世?你怕不是要让我爱上你然后再狠狠把我抛弃呀。”
张野看着他,用一种很严肃认真的语气说。
清河掌门因为他这句话稍稍一愣,随后笑出了声。“我是真的很佩服你,这种情况了还能开出玩笑来,很不容易。”
说完,他扫了对方一眼,对着面前的黑色虚影展开了铺天盖地的剑意锁定。
那一刹,宛若一千把无形的剑同时指向了虚影的眉心。而它的脸上也终于不再是那副修罗鬼神相,相反,如同两盏暗夜中点亮的灯火,那对深陷黑暗的眼窝中,燃起了两束细微的光芒。
两人对视。静止如两座相对的石雕。
“你最好想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
清河掌门没有回头,却依然朝身后说出了这句话。在他的腰间往后三寸,是一柄正欲往前推入的硕大剑锋。
按理说施展剑意锁定的人应该全身专注、心无旁骛,但此刻轻而易举间便做到一心二用,可见这位清河掌门也并非全然是泛泛之辈、无用之徒。
跑堂小哥的心思被他猜得一清二楚,而他此时的一句话,也如预期一般完美吓到了正欲动手的跑堂小哥。
小甲回头,看了一眼无助的小掌柜,随后放下了六合重剑,只身走过了界限外,一直来到了岩壁前。
一击重斩,一切,支离破碎。
双目中刚刚燃起星火的黑色虚影突然间侧头看向了身旁的尺八壮汉,像是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随着岩壁的分崩离析,一点一点融归虚空之中。
崩塌的石墙背后,是两束冲天而起的紫青二色光芒!
真气激荡的一顺,一股逼人威势如同炎流扫荡一般冲过每个人的身侧,直要把人掀翻!
清河掌门站在飓风中,头发随胡须一起迎风飞舞,然而身形苍老,脊背却挺得笔直,他的眼神中爆发出平日罕见的精光,快速挪动的身影,像是要飞到那两束光芒的核心。
“结束了!哈哈哈哈哈哈!期许了二十年的梦啊!就在今日!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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