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那人从门外缓缓走到三人的议事桌前,面无表情,与之相衬托的却是在座每个人脸上一副吃了屎见了鬼的神情!
“……”
季峰上将的心态崩了。
事实上看到这个人从张野身后走出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便感到天旋地转,差点两眼一抹黑,直蹬着双腿倒地昏厥。
“为什么你也……?!”
他欲言又止,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进不得进,出不得出。
他看到的人是开明,B组的组长,那个外人眼中被自己视为心腹的B组组长开明!
“将军请息怒,容我先分析这件事情的利弊。”
开明组长面沉如水,丝毫不顾忌此刻的自己已经被在座的三位长官纷纷贴上了“叛徒”标签,“张野组长的提议确实有失体统,但客观的来说,他说的也确实没错。遗迹深处的危险不可想象,尽管眼下的B组已经初成战力,但孤军深入,仍免不了伤亡。我身为组长,不希望看到手下任何一个人牺牲。而在这样的前提下,似乎只有张野组长提供的策略,才是最合理、效益最高的途径。”
季峰上将没有说话。
他用一只手支撑着桌面,另一只手盖住自己发黑的双眼,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因为突然飙升上去的血压而休克。
开明组长顿了顿,面对自己顶头上司的反应,稍歇了片刻后选择继续往后说。
“我当然明白诸位长官的顾虑,但作为直接上战场的人,我们两位组长无疑对这件事情更具发言权。我相信张野组长所提供的精英战略,同理,我会全程陪同他们一起,必要时提供来自B组的协助。我不知道这样能否改变将军您的心意,但如果真的是为下属们考虑,开明还请您三思。”
“够了。”
季峰上将摆了摆手,听口气仿佛是在说:你再多说一句,我可能就要心脑血管爆裂了。
“梁家仁,”他一边说一边喘着气,“这也是你的手笔嘛?”
梁警司一脸懵逼!在手足无措的同时,一张脸上的惊骇完美诠释了这一刻他内心的种种波澜!
“明白了,意思是还是你张野一个人的本事。”
季峰上将点了点头,仍然用手支撑着桌面,只是摇摇欲坠的身子已经像是弱不禁风般经不起摧残,几经摇晃,终于还是没能倒下去。
“今天的事情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只有一句话,这个基地,这个部门,只要我季峰还在一天,张野,你就不要指望能把这个位置安稳的坐下去。”
他说话的语气很疲惫,甚至因为虚弱,整句话听上去都没有什么底气。
但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认真。军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玩弄修辞。说了不两立就是不两立,天塌下来,你我之间也是不死不休。
张野抖了抖眉梢,看上去没有太大反应。
而说完这句话的季峰上将默默退出了会场,和张野擦肩而过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马向南顾问轻声叹了口气,看着这一屋子的景象,只感觉自己也是那么的无力。
某种程度上他理解季峰上将临走时的反应。
作为一名新人,张野的手腕强硬到可以令他们任何一个人妥协,但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盛气凌人的家伙,尤其这个人在名义上还是自己的下属。
终究还是年轻啊。
他望着会场中央的主角,不住摇头的同时,目光中倒流露出了一丝不忍。
说完,他也是起身离去,心想着只希望你的年轻到头来不是祸害了身边人,毕竟你有胆子和这边翻脸,梁警司却只会被你的冲动搞得里外不是人。
“决定好什么时候行动了吗?”
眼看着人去楼空,梁警司也略显落寞的低沉了几分。
“中午吧,阳气正盛,我们会尽可能在日落前完工。”
张野想了想说道。
事实上这一刻他的心底也有后悔。
看着这两位长官的反应,他明白自己这一次做得终究还是过分了些。
这趟遗迹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只能说以自己的性格和立场,和这群人终究走不到一处去。今天过后无论如何自己不可能在这地方立足,所以他已经暗自决定好了要为黄毛他们留下后路,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祸害了他们的大好前程。
“行,既然都确定了那就各自散了吧。”
梁警司点了点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也没啥好说。
三人会议被强行终止,剩下张野带来的人,围绕着一瞬间空下来的议厅。
开明组长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多变化,仿佛这件事情中他就是个局外人,必要的时候站出来说句话,话说完了立刻就高高挂起,所有的事情皆与我无关。
时间一直推移到中午,AB两组一齐聚集在上次张野设置禁制的地点,剩下三位长官中季峰上将没来,其余人等,一应到齐。
因为这次任务过于凶险,所以张野在阵容考虑方面几乎是出动了自己能拿得出手的最强班底。
林九红衣自不需要多说,这是一左一右贴身护法,进可攻退可守,三人间的默契早已是日积月累中培养出来的天然优势。
剩下近战靠小甲,远战靠贺准——没错,这位伤势刚刚有所好转的茅山门人终究还是没能逃脱张野的魔爪,在日常饮食中被迫服用了连续四颗朝元丹之后,他原本就不算太弱的身体、复原速度大大提升。现如今时隔半个月,人已经可以下床走动,预计再过两个星期,又是生龙活虎赤条条一只小壮汉。
至于为什么明明不是精英却还要拉着他来给这个所谓的“精英组合”充数,那是因为张野瞅准了他身上剩余的两道符咒。
上次对抗娄震廷时的九天雷神咒已是非同凡响,虽然未能亲眼所见,但张野很清楚这位茅山上下来的小兄弟必然还有别的底牌,至少他身上同级别的“禁咒”就还有两张。
这么大一个宝贝,放着不用实属浪费。
虽然他的道法、体能在各方面均是令人堪忧的基准线水平,但架不住人家家底殷实,只有法宝在手,随时就是一枚可以就地引爆的核弹级战斗力。
于是出站人员的名额很快就被确定了下来。
张野,林九,红衣,小甲,贺准,以及B组的组长开明。
小掌柜表示很愤懑,上次的夜袭已经被人撇下,这次深入敌军内部,这么好玩的事情能不带我?
然而这种关键时候,张野从来都是不甩她。
你哭任你哭,你闹任你闹。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谁让你自己水平不济,一到了危险场合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小掌柜虽然大多数时候任性,但该有的通情达理还是不缺。
她也明白张野这次是真的拿出了全副戒备的态度,连黄毛他们都不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避免战力不达标的人,在危险关头会成为全队人的负担?
出征的那几位,除了实力不明的开明组长不好下定论,剩下的人几乎个个都有保命不死的手段。如果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要强插一脚,那就不仅仅是任性,而是祸害别人。
“临走前问你个事情。”
梁警司倒是显得一点都不担心,毕竟这个人是张野,而“张野”这两个字,就等同于不打无把握之仗。
“那你有话估计得赶紧说了,因为时间不等人。”
张野装模做样的看了看表,随声附和了身旁的梁警司。
“你是怎么说服开明和你占到统一战线的?”尽管今天这个场合季峰上将没来,但梁警司却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我能怎么说服?”张野笑了笑,“当然是靠交易啊。”
“交易?交易的内容是什么?”梁警司皱了皱眉。
“这个涉及个人隐私,不是很方便透露。”张野隐晦地笑了笑,说着说着居然还故弄玄虚般的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神情。他提出建议的时间是在昨天凌晨,而今天一早,开明组长就已经成了他的人,意思是他的作案时间只有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的短短几个小时,这个表情仿佛是在说:你觉得两个大男人在夜黑风高的时候能做些什么交易?
梁警司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角,藏在嘴里的几句脏话没有骂出来。
事实上张野还能做什么样的交易?
所谓交易,无非就是有利可图,各取所需!
他始终坚信:想要对方答应你的要求一点都不困难,只要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合适的条件,可以令石像开口、铁树弯腰!
他确实是偷偷找过开明组长,而两人谈话的内容,则是简短到令人匪夷所思。
“是你?”
“是我。”
“有何贵干?”
“聊聊人生。”
“抱歉,不感兴趣。”
“没事,那聊工作。”
“有话直说。不必拐弯。”
“我要深入遗迹内部,只带我的私人班底。我需要你,帮我说服你们季峰长官。”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
“我觉得你应该直接问我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既然你都知道谈话的重点了,我想我要的东西你也一定能开出来。”谈到这里的开明微微一笑,“回去吧,我会帮你说服季峰长官,条件是遗迹中发现的东西,我有一次优先选择权。”
“听起来我吃亏啊。”张野眯着眼睛,“我们俩之间存在着一个信息差——我明显是不知道遗迹中可能有什么的,而你知道。既然如此,很可能最具价值的东西就只有那一件,这样一来我不就无功而返了?”
“张野组长你要清楚两件事情。第一我们去的首要目的是伏妖而非探宝,所以过程中的‘战利品’仅仅只视作这一趟的劳务费,而非核心目的;第二我不是非得跟你合作,既然选择了跟你联手,我自然没有在信息上欺负你的必要。”
“你的这番话存在两个问题:第一伏妖只是任务,你我都清楚探宝才是目的;第二不是选择了和我联手所以就不会欺负我信息不平等,而是知道我在信息上和你不对等,所以才会选择和我联手。这点你弄反了因果关系。”
“但是你别无选择。”
“说得对但是我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那就不送了。”
“很好我万分期待与您的合作,因为每一次和开明组长的合租都无比令人愉快。”
合作?我们合作过吗?一个心想。
愉快,反正我挺愉快。一个心说。
于是日光直射头顶,众人齐聚一处。
黄毛问:“这树根一路通往地底,你们几个大活人,难道一路挖到遗迹内部去吗?”
张野淡淡一笑,“不必,两个玄元境修士联手,可以施展一定空间内遁土而入的避土诀。我勉强够这个资格,想来开明组长和我联手,问题应该不大。”
队伍中的贺准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听说玄元境这个词,当场脸都吓得有三分白。
他心说卧槽张野你才多大你就有玄元境的修为啦?
老子在茅山上算是半个天才我都只有御邪境巅峰、会法境初期的水准,你明白一个门派里玄元境是什么样的存在吗?
堂堂四大名山之首的昆仑,八大道师无非也就是玄元境水平!
反观同等年龄线,至少外观上看比众人大不了多少的开明组长倒是显得一脸淡然。他点了点头,迄今为止,修为还测不到天花板的他,似乎应对起任何挑战都像是游刃有余。恰恰是这一点,才让张野觉得和这个人合作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这就像是外出旅游,同等体积,别人都是几公升几公升的水壶,而这个人是一座便携折叠式且深不见底的大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