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这‘人’没有人样,原来它本来就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个用芦苇扎的纸人。衣服被狐狸跟小黑拉开以后,立马就现了原形。不过,这么一来更吓人,纸人怎么会动?
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这纸人可能被人施了邪术。
在狐狸和小黑一左一右的拉扯下,纸人上蹿下跳,怎么也挣不脱。我们三人都瞧的目瞪口呆的,忘了害怕了。
那纸人的‘身体’里面很多泥,随着纸人猛力挣扎,泥点子溅的到处都是。挣着挣着,‘嗤啦’一声响,纸人的衣袖被小黑给拽了下来,那狐狸没收力,和纸人一起摔翻在地。狐狸打了两个滚,又要扑上去咬那纸人时,一个东西‘腾’的一下子从纸人的身体里蹿了起来。那东西飞起足有两层楼那么高,一声闷响落在地上,溅了我一脸泥点子。
我护着白小姐往后退出三四米远,用手电照向那东西。只见这是一个像鱼一样的怪物,足有两三岁小孩儿那么大,瘪瘪的身体湿漉漉的,反射着手电光,一张一合的嘴巴里,两排雪白的牙齿就像锋利的锯齿,上嘴唇长有两条触须,蚯蚓一样疯狂扭摆蠕动。怪不得纸人会跳,原来它肚子里有这么个东西!想到先前我所看到的,纸人脸上那个窟窿里蠕动的东西,应该就是这怪物的触须了。
“这…这就是水鬼嘞!”老头儿指着那怪鱼叫道。
“水鬼?”我问。
“嗯。”
老头儿告诉我们说,大约十多年以前,有一次黄河汛期水特别大,差点就把河滩最高处高老三住的那房子给淹了,水退以后,距高老三那房子不远的地方形成一个水塘,泥沙沉淀以后,塘水十分清澈。村里的小孩子都去那塘里游水,游着游着,一个小孩儿怪叫一声,被什么东西给拉进了塘底。村里人认为那塘底肯定有水鬼,把机器拉过去,把塘水排干以后,只见那塘底的淤泥里趴着一条怪鱼。村民下到泥里,那鱼‘腾’一下就从塘里跳了出去。那鱼跳出去以后,不一会儿身上就干的起了痂,然后就跳不动了。有村民拿来刀,刚把鱼肚子剖开,那小孩儿的头就骨碌碌滚了出来…
老头儿说,眼前这条鱼跟当年吃小孩儿的那条一模一样,因为这种鱼吃人,高家村的村民便管它叫水鬼,其实是黄河里的一种变异的鲶鱼,这种鲶鱼弹跳力惊人,并且具有一定的智商。我蹲下来仔细观察,在这条鲶鱼的下嘴唇上发现一个洞,有铁丝拴绑过的痕迹,由此我认为,这条鱼被人工驯养过。
这条鱼从纸人肚子里跳出来,身上很快结起一层硬痂,然后就死掉了。纸人的肚子里有很多湿泥,供这条鱼栖身。那纸人的骨架除了芦苇以外,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的,细细的铁丝。看来,有人故弄玄虚,把这条鱼困在纸人里,给纸人戴上帽子,穿上衣服,让它晚上在高家村里像鬼一样跳来跳去。这人会是谁?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用罗盘靠近鱼尸,指针出现轻微的摆动,说明这种变异的鲶鱼身上具有一种古怪的磁场。看情形,跑进高家祖庙里吓死高小文的就是它了。
虽然得知了高家村闹鬼的真相,但我的心情却一点都不轻松。如果掳走杨书军的那东西也像高家村的‘水鬼’一样,是人为制造操控的,事情就变的棘手了,因为,相对于鬼怪之类的东西,人有些时候要可怕的多。如果真是人为的,我实在想不出那人掳走杨书军能有什么目的。因此,我认为只有一种可能,那天晚上,杨书军带着小黑翻过河堤等我和白小姐回去,结果碰到了那人,那人怕杨书军把他往高家村弄纸人的事抖出去,于是便杀人灭口。此刻,杨书军正沉尸在黄河里…师父对我说过,有些淹死的人,由于怨气过重,死了以后身体沉在水底浮不起来,鬼魂被水困住,要七天以后才会从身体里脱离出去,到那时候尸体才会浮起来,在此之前,那人虽然死了,但仍然具有意识,在水底一遍一遍的回味自己死亡的过程。当鬼魂一旦脱困,就会由于怨气冲天而化为厉鬼。而在那七天之中,用奇门量命的方式是测不出那人已经死了的…杨书军虽然心肠很好,但他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爱吃,以前是没的吃,所以老觉得活的没意思,动不动就来个‘点火自焚’,现在条件改善了,每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别提有多热爱生活了。好日子还没过够就被人给害死了,说不定真的会怨气太重沉尸水底…我可怜的杨叔啊,愿老天保佑你还活着…
我们进村之前,白小姐将小黑放走,令它自己去玩耍,没想到,它竟然不知怎的和这狐狸凑在了一起。这两个家伙可能感知到我们有危险,于是跑了过来。如果不是它俩冲出来咬住那纸人,我不知道还要跟那纸人僵持多久。那纸人不是什么鬼怪,孤虚神符也好,请神也好,其它法术也好,都对它不起作用。到最后,我可能会由于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它跑掉,奇门寻物的法术施在同一种事物身上,第二次就不灵了,到时候再想找到它可就难了…
狐狸趴在地上,虎视眈眈的盯着那村长老头儿,小黑时而舔舔它的毛,时而用爪子挠挠它的背。
我看的有趣,冲白小姐道,“你这条黑狗看来要弃主啊,爱上这小狐狸了…”被白小姐狠狠的拍了一下。
村长老头儿一直躲在地上摆弄那纸人,此刻突然跳了起来,把我跟白小姐也吓得同时跳起来。
“这芦苇,就是从我们村儿前面那芦苇荡里弄的。把鱼放进纸人肚子装神弄鬼的那畜生应该就是我们村儿里的,被我查出来,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这老头儿的狂躁症又发作了。
我吞了口唾沫,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住在黄河滩上的高大上父子。这两父子常年在黄河里下网捕鱼,而且又不跟村里人住在一起,因此,他们具有捕捞到这种怪鲶鱼,并且驯养它的条件。高家村的人当年逼死徐政委,现在又处处排挤两父子,前仇积怨之下,他们搞鬼吓唬高家村的人报复他们,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村长老头儿看样子没想到这一点,我便没跟他说。那两父子本来就够可怜的了,在不确定究竟是不是他们干的之前,说出来只会徒增误会,万一被其他村民知道,肯定会跑去找他们的麻烦。
思前想后,我决定明天一早先跟白小姐过去探一探。村长老头儿已经把那条小木船给补好了,忙碌了大半夜,我只觉浑身酸疼,和白小姐靠坐在杂物堆旁睡了一会儿,醒来天已大亮,小黑看来真的想弃主,和那狐狸不知跑去了哪里。
“你俩在这里等着吧,我嘞,去找辆牛车,再找几个人过来,到时候跟你们一起把船给送过去。”老头儿说。
“这样吧。”我说,“我们先过去,到河滩那里等着。”
老头儿想了想,点点头说,随你们嘞。
我和白小姐出了村子,不一会儿就翻过河堤来到了河滩上,黄河河面上大雾弥漫。来到高大上家,只见门用一根树枝插着,看样子两父子不在家。
“奇怪,这俩人去那儿了…”我心里十分疑惑。
“阿冷,他们在那里。”白小姐指了指远处。
我朝下面望去,雾气迷蒙中,隐隐约约有两个人蹲在黄河水边,看身形便是高大上父子。
两父子正在聚精会神的吃东西,旁边放着一张渔网,他们丝毫没察觉到有人从身后走过来。
“大爷。”我叫了一声。
高老三吓得差点一头栽进河里去。
“对不起对不起,吓到您了。”我笑了笑。
那高大上跟我们已经很熟了,咧了咧嘴,也冲我笑了笑。
“没事嘞。”高老三抹了抹嘴上的油,“你两个娃咋还在这里嘞?”
算起来的话,高老三也就六十上下年纪,但农村人普遍显老,再加上常年住在河边吹河风,看起来就像七十多岁一样。
我心中一动,叹了口气,把杨书军失踪的事告诉了高老三。老头儿满脸木衲,看不出什么异常,只会唯唯诺诺的点头。
“说不定你那叔是被黄河里的东西给拉走了嘞。”高大上说。
“黄河里的东西?”
“嗯啊。”高大上指了指浑黄的河水,“这黄河里古怪东西老多了,那时候来大水的时候,俺跟俺爹看到一个大王八,比房子都大,老吓人了…”
“还有呢,这河里有没有水鬼?”我不动声色的问。
“有,咋没有。”高大上说,“除了淹死的落水鬼以外,在俺们这儿还管一种鱼叫水鬼,那鱼贼精贼精的,一蹦能蹦起一房多高,平常的时候很难见的到。”
“那你们有没有见过?”
“当然见过,俺们还捞到过一条呢。”
“哦?”我心往下一沉,冷冰冰的问,“那鱼呢?”
高大上没注意到我情绪的变化,自顾自的说,“俺们原打算卖给上游过来渔民,人家说那鱼是受那啥,工业污染造成的变种鱼,身体里全是毒素,肉根本就没法吃,俺们就把那鱼又放回河里了。”
看高大上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高老三一直木衲的盯着河水,不发一声。我咬咬嘴唇,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人声。起身望去,只见一帮村民像抬棺材一样抬着那条木船朝我们而来。
为首是那村长老头儿,来到跟前,高大上和高老三急忙起身,唯唯诺诺跟老头儿打了声招呼。然后,高大上便扶着高老三,朝河滩高处那座石屋走去。
“安排个人帮我们划船吧。”我对村长老头儿说。
“那啥,高富帅,你帮他们划。”
那‘高富帅’就是昨晚上说他娘拉了一裤兜子那人,老大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我和白小姐同时吞了口唾沫,俩人对视一眼,我心说,这高家村虽然闭塞落后,但村民的名字可一点都不落后啊,先是有个高大上,这又冒了个高富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