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 偶然的长绿色乔木,还有马蹄声……
西苒趴在床边开始软绵绵濒临昏睡的身子,忽然间感到紧靠的窗子木板发出了震动, 她按捺住心中的情绪, 转头看了看一直喝水间或闭目养神却丝毫没有尿急现象的赵高大人, 他正用玩味的目光打量着她!
赵大人不但武功深不可测, 就连膀胱, 也是海量啊!您好歹也出去放放水,给我一个“机会”好不!
西苒能够感觉到的动静,身为高手中高手的赵高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
今年冬天, 怎么就这么多的苍蝇呢!赵高心里叹口气,车撵轰一声停下, 车外顿时响起了利刃出鞘的声音, 在阴沉沉的天气里, 特别的……清脆悦耳——西苒如是想!
“大人,有乱党劫车!”就近的一个下人禀告后, 便是短暂的沉默,赵高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上浮着的茶叶,好像在听,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西苒……”赵高放下茶杯, 微笑看着没有丝毫惧色和慌乱的女孩, “你说, 我们该怎么办呢?这些人, 杀得……还是杀不得呢?!”
西苒脑中国骂已经吵翻天, 很想指着鼻子对某人说:装,你就给我装!
面上倒是略一诧异, “杀得……杀不得?大人可是问我?”
赵高点头,“不错,这事,你决定!”
赵大人,您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放权啊!西苒果断摇头:“大人,这事,真不好说!!
“哦?”马蹄声近,喧嚣渐起,似乎跟不久前去淮城的场面有些相似,西苒往车后面挪挪,生怕从车帘处再飞进来一只毒箭,那可就太不妙了!
“如果人家是来寻仇,大人不杀他,他便会杀你;但是如果人家是来劫财……”西苒摊手,“你给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那就不用额外杀人了,呃……我就是随便打个比方!”
从来没人听说罗网会给劫道的施舍钱财!就算给,也没人敢要啊!
赵高笑,吩咐下人道:“你去问问他们,是来报仇还是打劫?”
西苒,咣当一声栽倒了!大人,您是真要去问啊!
后来,询问的那可怜孩子回来了,鼻子上飚着血,胳膊上挂了彩,用浓烈的鼻音汇报询问结果:“大人……他们说是来劫人的!”心里犯嘀咕,一向心狠手辣的赵高,居然开始追问杀人的理由了!害得自己一边逃一边问问题,狼狈死了!
赵高一顿:“劫人?劫什么人?”
一边说,一边看着眼睛瞪得溜圆的西苒。
“大人……”下人明显开始哆嗦,“他们说……是来……劫您的!”
西苒: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计划里,没有这一出啊!谁给我私改剧本加外楼的?还是这波人属于误打误撞的计划外编制?
赵高又问:“西苒,你说,人家既不是来劫财,也不是来寻仇,你说是杀还是……不杀呢?”
西苒吞吞口水:“兴许还有别的法子!”
“哦?还有法子……”
“难道是他们恋上大人的美貌,如今用这样冒险的方法来求得与大人见一面的机会?”说完后,西苒顿时住了嘴,闺女,眼下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你看赵大人的眸子,都凶的竖起来了!
没想到,那股凶残转瞬即逝,赵高点点手指想了想:“竟有这样的不走寻常路的乱党?我倒是要拜会拜会了……”说完,就看见殷红的身形一闪,赵大人便从车撵中飞了出去……
西苒,彻底石化!
赵大人,您这是陪我玩呢吧?你过分入戏,倒是让人越发惊悚了!
这就是,真亦假,假亦真,真假两相依么?什么时候见到过赵高亲自出手?西苒一摸,额上满是冷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凌空飞起的赵高,满脸的笑容已经被恣意飞扬的杀气取代,西苒啊西苒,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美貌呢!你果然才是不走寻常路的那个人!
六剑奴虽然面色如常,但是看到亲自出山的赵高,心下惊奇不已,细细看过去,赵大人又岂是凭空起兴,那脸上,分明就是残酷到极致后幻化出的狰狞笑容啊!
赵高,史无前例的,怒极了!
“大人……”断水的话还没有说完,赵高便哼一声将其堵住,自顾自命令道:“奴才们,将那些杂碎剁碎了喂狗,废话,就免了吧!”
六剑奴颔首后,敏捷的身影便在空里翻飞如花。
而快速挺进的乱党高手,有一股朝着赵高的方向逼近,赵高弹了弹袍脚的灰尘,沉稳跳入了乱斗的包围圈中,西苒,你睁眼看好,大人我不但貌美,而且,也是十分的武艺超群呢!
幸亏你给我一个如此貌美的理由,否则,我又怎么会从车撵里出来,给你制造逃走的机会呢——这个世界,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赵高的身影就像暗夜中的鬼魅般,如劲风利刃般翻跳起来。
窝在车的最后方听着乱战响声的西苒,破天炸着胆子掀开车帘的一角朝外张望。
烟尘乱飘,金属碰撞的声音像炸裂的爆竹,人影在迷雾中飘来荡去,西苒忽然觉得他们像是在参加群/交派对的乱舞,忽然间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了!因为没有危险,所以才无法感同身受!
下一秒,西苒的切身体验机会就来了——一个不明飞行物在风里打着旋,似乎力道颇猛的朝着她嗖一下砸了过来。
看好了,是砸!
她眼皮都没有来得及抬起来,那物件便继续带着风声落到车前,朝着她的脑门轰了上来。
西苒在晕倒之前只弄明白两点:第一,暗算自己的不是兵器暗器,而是一只鞋子,一只被穿过的、有了些汗湿臭气的破鞋子;第二,扔出鞋子的是后面跟着的逐渐靠近的一个影子,藏青色的袍子和帽兜,帽兜底下是棱角分明的下巴和紧抿着的薄唇,非常的……性感!
紧接着,西苒便被按到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里,她下意识想推开,却被那人搂得更紧,鼻尖传来淡淡的清香,耳边似乎有心脏怦怦有力的跳动,西苒咧嘴笑:三师公,你终于来接我了!
许久以后,西苒在山道上行驶的马车里被颠醒了,车里熏香缭绕,气味幽然,空间不算很大,但也算宽敞,除了昏睡的西苒外,侧边还有一个小巧的案几,放着简牍,但是主人却不知去向。
西苒吸吸鼻子,被破鞋扔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伸手一摸,居然被包扎好了,原来是见了红的!
她浑身酸痛,笨拙的爬出马车,两匹健壮的马儿,一黑一白,在车夫的鞭策下碎碎跑着,而这位车夫大人,除去平时喜爱的素色长袍,穿了一身玄色短襟的短袍,露出两条修长的腿!
张良依旧戴着帽兜,沉稳赶车中,似乎对身后爬出来的某个东西视而不见。
“三师公……”西苒怯怯出声,她的三师公,原来是在生气啊!
“三师公!”西苒不知道面对生气的他要如何示好,只觉得手足无措起来,三师公又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两下,忽然吃痛的马儿速度又加快了!
这样的三师公,西苒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是在……迁怒啊!
西苒伸手扯住他飘飞的衣角,“三师公,我头痛……”
“……”
“三师公,泥鳅便秘了,福石一个都没有拉出来……”
“……”
“三师公,”西苒的声音带了一点点的鼻音,张良忍住了转身看她的冲动,依旧不做反应。
西苒皱了皱眉,怎么办呢?手心里渐渐出了汗,脸上也涌出了淡淡的红晕,她咬着嘴唇,在张良如山般的肩背上勾勒了半晌,终于,颤微微伸出了手
——美/色当前,实在是……忍……忍不住了!
然后,西苒张开双臂,忽然将张良头上的帽兜扯了下来,后者只是皱了皱眉,完全不知道身后这个家伙大胆的挑衅有何意义,接近着,西苒全身就压到了张良的背上,并将整个皱巴巴冰凉的小脸一股脑埋在了他的脖颈里!
因为紧张,她嘴里的气息显得有些凌乱,双臂环上他脖子的时候还有些颤抖,似乎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以最快的速度埋到他颈窝里,紧紧箍住他的脖子,毛茸茸脸颊上,几缕长发顺势落入张良的衣领,带来异样的骚/动。
张良的身子顿时僵了,他根本没有料到西苒会有这样大胆的反应,关键是,小人的前胸完全贴在他脊背上,有些美好的柔软触感,张良握着缰绳的手指有些发白,奔跑着的马蹄子看着似乎都乱了!
恍惚间,脖颈里又似乎有冷冷的水渍从颈边顺着锁骨滑落到前胸,并在车子的颠簸中缓缓下滑……
紧接着,颈部颤微微的震动了几下,西苒哑着嗓子喃喃低语:“三师公,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