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廖三用刀柄狠狠敲了一下康宏远的双腿,康宏远闷哼一声,双膝落地。
“当初威风不可一世的康统帅,如今却成为了阶下囚,真乃三十河东三十河西啊!”宁丑摇头一叹道。
“是你!”
看到宁丑那张脸,康宏远便不能淡定了,这张脸让他记忆深刻,不是因为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如此一张赤红丑面,想让人记不住也是很困难的。
“康统帅能记着在下,真乃在下的荣幸,不枉我费尽心思,揣摩了康统帅三年之久。”
凝听此言,康宏远微微一愣,旋即好似明白了什么,惊道:“这一切,都是你布置的!”
“如何?应该还过得去吧!”宁丑弯下腰,盯着康宏远的双目道。
“雕虫小技,若非我一时大意,岂能容你这等跳梁小丑在此撒野!”康宏远冷哼道。
宁丑一笑,站直身子,朝着包飞道:“包兄可否给他一叶小舟,让其自行离开。”
“什么?”
不仅包飞大惊失色,就连四周的西齐将领与当事人康宏远都是一脸震惊。
“这个……”
包飞眉头一皱,宁丑笑笑,有丝恳求的意味道:“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康宏远被抓之后,汴梁水军逃的逃,降的降,西齐缴获战船两百,将士三十员,精兵五千,虽然算不上大获全胜,可是只要这康宏远在他们手里,那逃兵便不敢杀回来,现在若是放了康宏远,不是给他整军杀回的机会吗。
可他们能打胜仗,全靠宁丑谋略成功,包飞思索片刻,便狠狠一点头,道:“行!”
康宏远被廖三一路跌跌撞撞的押到了岸边,将他推到一手小船上后,廖三冷喝一声:“滚!”
康宏远半身不吭,手抓划桨,左右开弓,不多时,已经渐渐远离岸边百丈外,此时他才回过头来,望着岸边几个身影,特别留意了一下那名瘦小的男子,一张老脸上尽显狰狞,阴恻恻一笑,道:“丑脸小儿,妄自尊大,待老夫整军杀回,定要将你等千刀万剐!”
望着渐渐消失在河面上的小黑点,包飞回头望着宁丑好奇道:“宁公子为何放了他?”
宁丑笑笑,道:“此人死了不如活着对我们有益,他擅自让开水道,给颜将军进入河内,已经是惹怒了梁国许多大臣,甚至梁王李晔,现如今他有把最后将功补过的机会给丢失了,即便我们放他回去,他也还是做囚车的命,我们不如表现慷慨点,好让天下人知道,颜将军乃是仁义之师,尊重名将康宏远,不想他身死异乡,甘愿冒险任其离去!”
“原来如此!”
包飞等人此刻才明白,宁丑的真正用意,他不仅要看眼前,还要看往后,这才是让包飞等人最佩服的地方,而反观那年纪都可以做他父亲的康宏远,自视甚高,认为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战败不改心性,临走时还不忘回头一瞥,表露阴邪,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长达半个月的战火终于停止,虽说之前答应了赵慎,要将河内交给赵家堡治理,但表明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颜芷绮派人送密信会雍州,短时间怕是等不到答复了,她心有牵挂,本想立即离去,但赵慎再三挽留,称河内还未太平,各城县衙随时都有造反的趋势,需颜芷绮坐镇月许时日,一方面也好帮他们守住峒关。
如今河内郡的确是漏洞百出,若是赵家堡镇不住,自己前脚一离开,河内郡怕是又会沦为梁国的疆土,届时想要在打回来可就困难重重了,百般无奈之下,颜芷绮只好答应下来,坐镇一个月。
颜芷绮大军进入休养状态,她本来自然也闲了下来,赵慎是终于逮到了机会,正要表现一翻,然而当他来到颜芷绮居住的营帐外的,却被一名女将拦下。
“赵堡主,您有什么事吗?”师晗秀拦下赵慎道。
赵慎朝师晗秀一拱手,道:“自是有要事求见颜将军,还望师校尉通报一声。”
“要事!哼。”
师晗秀冷哼一声,这赵慎有何居心,心中所思是路人皆知,别人或许给他几分薄面,没当面揭穿,但师晗秀最看不惯的,便是这种明知人家是有夫之妇,还厚着脸皮贴上去的男人。
“我看赵堡主还是把这条心,用在如何镇守河内一事上吧。”
赵慎闻言,眉头一皱,他听出了师晗秀的意思,但是应付这种人,他赵慎的招数是多如牛毛。
“师校尉说的极是,但也正因为如此,赵某才想要拜见颜将军,向她学习统军之道,求教防守之术,倘若师校尉自认在这方面比得上颜将军,那么赵某也正好向您请教了!”
师晗秀双眉一竖,正要动怒,忽然,营长内传来了颜芷绮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师晗秀回身朝营帐抱拳应诺,转回来看着一脸得意的赵慎,深吸一口气后,挥手一摆,道:“请!”
赵慎朝着师晗秀拱拱手,快步走入了帐中,待他进入营帐,只见里面光线幽暗,油灯燃起,一位美艳不可方物,英姿盖世无双的女子,穿着一袭白衣,端庄优美的坐在油灯前,捧着一本白纸书,另只手握着一杆小毛笔,正静静的书写着。
赵慎并未打扰,朝着颜芷绮一拱手后,缓步走到她身旁,刚伸长脖子,正要看那油灯下,白纸上的一笔一划,不觉间,一股芳香扑入鼻中,赵慎浑身一震,瞬间神游天外,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惊醒时,已发现笔划成诗,他只是扫了一眼,不由低声念道:“咫尺门,天地两相隔,井中天,望久近相蟾,闭门学,难知山外百川纳,观天下,方晓天高地阔几轮回!”
“好诗,这首醒路莫非是将军所做?”赵慎笑道。
颜芷绮并未作答,在诗行下方提笔写下沈玉嘉三字后,便合上了白纸书。
看到这落款,赵慎瞬间便感觉内心刺痛难当,两眼都有些发黑了。
“赵堡主左侧有一箱子,里面的几本兵书对你用处很大,你拿回去吧。”
听完颜芷绮的话,赵慎走了过去,打开一个小箱子看了一眼,刚刚合上,未等他开口道谢,颜芷绮就抢先说道:“晗秀,替我送送赵堡主。”
“是!”
师晗秀立即从帐外进来,朝着赵慎一笑,道:“赵堡主,请吧!”
赵慎无话可说,知道现在还废话,只会引得佳人不悦,不如见好就收,毕竟来日方长嘛,还有一个月呢。
想罢,赵慎向颜芷绮拱手称谢一声,便抱着书箱便离开了。
待赵慎走后,颜芷绮独自在帐中,她坐到床边,脱下靴袜,赤裸着双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许久,一双赤足相互纠缠、揉搓,颜芷绮身体向侧躺下,靠着床沿,呆呆的望着空落落的营帐。
“相公你究竟身在何方?不知绮儿好想你吗?为何还不来信?难道非要我罚你,你才肯露面吗?还是……”
正当颜芷绮神游天外,痴痴低语间,帐外,一声急报突然传来。
“报!颜将军,有人在营外求见!”
“嗯?”
颜芷绮突然一蹦而起,也不知是她忘记了,还是神魂未归体,她竟忘记了穿靴袜,直接冲出营帐,看着一名躬身抱拳的传令兵,焦急道:“可是我相公?”
“相公?啊这……”
传令兵一时间是彻底呆傻了,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带他目光下移,看到一双洁白如玉的赤足后,立即吓了一跳,身子压得更低了。
“将军,靴袜!”
颜芷绮方才话一出口,就知道坏了,好在有师晗秀立即挡在她面前,不至于被帐外其他人看到,她俏脸微红,退回帐内,暗惊自己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莫非正如那发春的猫儿,无法抑制的叫了起来?
“都怪那敢死的相公,日后让我见到你,不好好折磨你一顿,难让我消了这口恶气!”
狠狠的想罢,颜芷绮从帐篷门帘缝中伸出小脑袋,在师晗秀的耳边悄声道:“快问他谁来求见。”
“哦哦!”
师晗秀点点头,目光看着躬身的传令兵,道:“营外何人求见?”
“回禀校尉大人,求见颜将军的乃是一名三十岁的男子,他自称冷二!”
听到三十岁的男子,还听到冷二这个名字,颜芷绮当然知道是谁了,可是她却没有半点兴趣,而是一脸索然无味的神情,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一头散发,面容冷俊,身着粗布麻衣的冷二,在一名士卒带领下,走到了颜芷绮的帐外,未等他进去,那带领他的士卒突然伸手道:“你腰后的刀不能带进去!”
师晗秀此刻就在帐外,听到这士卒的话,心下暗道不妙,士卒不认识冷二,她可是十分清楚这位二哥的脾气啊,从来都是刀不离身的,你要他卸下刀,那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但这一次,出乎了师晗秀的意料,冷二只是扫了一眼士卒,一声冷哼过后,突然银光一闪,只闻“锵”的一声,之前挂在他腰后的刀,居然深深插入了士卒脚边的地面中,入土足有半尺深。
士卒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拔出腰刀,但很快就被师晗秀制止住了。
“将军在里面,二哥你快进去吧。”师晗秀挡在了士卒身前道。
冷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便径直走入了营帐中。
“校尉大人,他……”
看到冷二这等做派,士卒正要开口,师晗秀回身瞪了他一眼,小声道:“他若要执意进来,就是我们全军阻拦也挡不了他,日后看到他你尽量避开,以免招惹死得不明不白,知道吗。”
“啊!”
士卒大惊,立即压低声音道:“他究竟是谁啊?”
“这不是你该问得,速回岗位去吧。”
听到师晗秀这话,士卒吐吐舌头,看了一眼擦在地上的刀后,他趁着师晗秀转身间,一手抓住刀柄,正要拔出,可是力气出了,但刀身却纹丝不动,士卒愣了愣,再次用力,却还是一样。
“嘿,我就不信了!”
士卒往双手上吐吐口水,搓了几下,这一次他双手握刀柄,蹲了马步,蓄力片刻,立即将浑身力气爆发出来,奈何,任他一张脸憋得再红,力气用得再大,那刀就像是一株千年老松,在这个地方生根发芽了。
“唉吆。”
一声闷哼出吓了师晗秀一跳,当她转过身来,只看到士卒如倒背的乌龟,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你干什么!还不快走。”师晗秀没好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