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邙山西脉四十里的河阴县边境,一处庄园里,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坐在厅中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其中一人擦了一下满嘴的油腻,笑道:“今儿个中午张狗儿来汇报,称那河阴县又来了一个知县,正好大哥手痒,小弟便让一帮子兄弟去拿人了。”
一个满脸卷须的大汉闻言,哈哈一笑道:“这梁国真是一帮蠢货,把大军全派出去,想要先平外在安内,孰不知人家东西两齐也不是吃素的,把他们的大军逼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好给老子喘息之间,待今年筹够粮草,老子立即举旗造反,在这如今的梁国腹地,捅出一个大窟窿来!”
“大哥英明!待我等招齐人马,先把那洛阳城给打了,抓住李晔这小子,挟天子以令诸侯,我看梁国难能翻天不!”另一名大汉大言不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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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须大汉大笑点头,道:“老子正有此意,梁国的御林军都在邙山东岭,怕的就是打下他们河内郡的颜娘们打下来,却完全没有考虑到老子会突然崛起发难,这段时间先让一批兄弟乔装难民,混到洛阳城里,待老子人马一到,来一个里应外合,这梁国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还不是落到老子手里,哈哈哈……”
几个大汉相继一笑,脑海中的思绪立即就穿越到了未来,在那时他们将坐拥半壁江山,在洛阳城里过上风花雪月,酒池肉林的日子。
他们能有这种大胆的想法,也不是天生就来的,而是自从跟随了大哥后,才渐渐产生的,大哥的足智多谋,杀伐果断是他们平生罕见的,就拿这庄园来说,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平常的庄园,而大哥也只是庄园里一个农夫,谁能想到,让河阴县所有人闻风丧胆的黄河大王,居然没有躲藏在邙山里,而是落脚在此地。
即便邙山的巢穴被官兵搜到,被剿灭了,他们和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而若是官府迟迟不来管,他们也没闲着,一边在河阴县收刮钱财和粮草,一边派人到附近几个县里悄悄招兵买马,如此四年过来了,他们的势力是越来越大,现在就算朝廷派兵来剿,也未必能攻下他们的山寨,即便拿下了,他们也能坐拥金山银山,美美的过下半辈子。
至于是否会有人高发他们,他们丝毫不担心,知道他们在这里的人,不过寥寥几个,还不足一个巴掌呢,而且这些人,都不是住在山寨,而是在河阴县最大的几个城镇落脚,收集情报而已,他们是绝对不会被抓到的。
自大他们占山为王后,刚开始也是磕磕碰碰,但是当大哥黄河大王斩了一个怂恿百姓对抗他们的知县来立威,他们的日子便一路平坦了,之后每逢有新知县上任,便要把他们抓来折磨一顿,在将其杀死,把人头送回县城里,起到再次震慑的作用,让全县的百姓都知道,黄河大王是不可以得罪,更不可以反抗的神人!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虽然这帮人过于蛮横,惹得全县百姓怒火连连,但都是杀人不眨眼主,敢于反抗者没一个活下来的,之后河阴县的百姓只能在惊恐中渡过了三年时间。
三年了,他们的人走到哪,那里的百姓都是毕恭毕敬的,颇有一国之君降临般的感觉,让他们深深陶醉在其中,无法自拔。
可是今天,就在几人喝酒打屁间,一个矮小的声音从到厅外,惊慌下跪道:“报告大王,去……去县城捉拿新知县的兄弟们,全……全死了!”
“什么!”
酒桌上的几人同时一震,纷纷看向门外,其中一名大汉起身怒道:“张狗儿,你说什么?”
“二大王,你派去抓新知县的兄弟们全……全死了!”这门外之人竟是张狗儿,他是晚一步会县城的,当他到哪里是,匪寇们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也没度过多久,便被百姓们活活打死了,吓得他赶紧有跑了过来。
“难道这新知县带了官兵?”
要是以前,每个城县都有一些官兵驻守,可是自打梁国打来后,不服者被杀,降服者便被充当炮灰派到了前线,而县城的治安便交给了衙门与民兵乡兵,他们战力不足,就算造反也掀不起多大风浪,所以梁国对此并不在乎,而是全身心投入到外战上。
梁国之所以这样做,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寄予梁州和荆州的繁荣,这两州之地被他们锻造成了铁桶,成为最强大的后盾,所以对于豫州的一点小状况,他们是看也不看一眼,这才使得黄河大王能发展了几年,也没有被剿灭。
“不,他们只有两个人,具体小的也不清楚,当小的到了县里就看到兄弟们全死了,小的稍微打听了一下,县民都说是新知县和他的属下干的。”张狗儿颤颤巍巍道。
“岂有此理!”卷须大汉一拍桌面,暴怒站起,对着二大王道:“二弟,速回山里叫兄弟们出来,老子要血洗河阴县!”
二大王比他大哥更加愤怒,那些派出去的弟兄都是他的亲信,甚至还有记过他命的人,现在却因为他的吩咐而送命了,他岂能不惭愧,不暴怒。
“大哥先休息,养足精神,山里的弟兄们也憋久了,该是时候让他们出来活动活动了,待明日一早,我便将他们带到大哥面前听候命令!”
“好,你速去。”
卷须大汉说完,朝着其余几位兄弟和张狗儿又道:“你们跟着张狗儿先去县城打听一下情况,莫要让那新知县逃了!”
“是!”
几人酒也不喝了,直接骑上马匹,向着庄园外冲去。
当他们从庄园里出来时,并未察觉,在庄园一里外的草丛中,两个男子正蹲在草地里,目光直愣愣的看着从灯火辉煌的庄园里出现的几人。
话说另一头,朱县丞弯着腰,站在沈玉嘉面前,小声问道:“大人,既然那张狗儿是内奸,那为何不把他拿下,还要任其回去通风报信?”
“不把他放回去,本官怎会知道他们老大的落脚处啊!”
“大人的意思是……”朱县丞想了一会儿,立即明白过来,他放眼一扫厅中,这才发现那个神勇无匹的铁枪好汉居然一个晚上没出现,而且张捕头他们也不见了。
“大人,光是赵大人和张捕头他们几人,不怕有什么凶险吗?”虽然见识过赵穆的实力,可是朱县丞还是有些胆寒,人家黄河大王毕竟有上千武装的匪兵,他赵穆再厉害再神勇,也不可能敌得过千人啊。
沈玉嘉喝了一口茶,笑道:“放心,只是让他们去看看,倘若有凶险逃回来便是了。”
“大人莫非是想要知道他们山寨在何处,而后上书朝廷派出剿匪!”朱县丞想了一会儿,有些兴奋道,在他看来,有朝廷的帮助是最好不过了,自己这些人还是不要冒险了。
“上书!呵呵。”
沈玉嘉微微一笑,这笑容看的朱县丞心里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袭向心头。
“大人不会是要让县里的这些人进山剿匪吧!”朱县丞吞吞口水问道。
沈玉嘉斜眸看了一眼朱县丞,暗暗摇摇头,道:“我说朱龙兄,从县城到邙山要多久的路程?”
“步行一日,马行半日!”朱县丞想也不想道。
“那为何我今日才到的县城,他们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赶来了呢!”
朱县丞闻言,先是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方才我就说了,马行半日,人家都是骑马过来的,你丫的眼瞎啦。
但朱县丞刚想到这里,忽然一呆,而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惊声道:“大人是说,他们不是在邙山里!”
沈玉嘉笑了笑,道:“你的智商差点掉到零了,张狗儿见我来后才去报的信,一来二去只用了半天时间,那就说明,匪寇不在山上,至少有一批匪寇是不再山里的,他们那里很可能是一个收集情报的窝点,只要捣毁了那地方,或许匪寇在全县的耳目将会失效,届时,他们将会考虑是否要重建情报站,打听好了县城的情况在出击,还是急匆匆杀来,前者能给予我们很多时间,后者他们若是敢冒然逼近,以我设下的圈套,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大人英明!真是神机妙算赛张良啊!”朱县丞立即拍上一记马屁。
“马屁少拍,老子可不吃这一套。”沈玉嘉说完,端起茶杯小抿一口。
这一夜或许注定是不眠夜,本来正要入睡的沈玉嘉,才刚刚吩咐朱县丞先下去睡,而朱县丞也都还没离开衙门后堂,便看到一个捕快冲了进来,直接和他撞在一起,两人各自闷哼一声,双双倒在地上。
“唉吆,干什么,干什么啊。”朱县丞本来已经是惊弓之鸟了,不过看到来人是捕快后,便抱怨道。
这小捕快立即扶起朱县丞,也不赔礼了,直接来到沈玉嘉面前,抱拳道:“大人,查清楚了!”
“哦,是何地?”
“在县城和邙山中间的一处庄园里,而且这一次很可能抓到大鱼了!”
沈玉嘉闻言,本来还睡眼朦胧的双眼陡然睁得滚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