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大雨中, 西山和麦叶在冰冷的雨水中互相抱头痛哭着。
坐在地上的麦叶感觉地上的寒气直逼五脏六腑,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冰冻的人了,她感觉到冷, 冷的浑身都在哆嗦, 冷得不知道要怎么哭泣。
西山将头埋在她的大腿上, 麦叶感觉他全身亦是冰凉冰凉的, 他的背脊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麦叶浑身颤抖着, 站起来,并把西山也扶起来,似不满似心疼的哆嗦着问:“你来干嘛?”
西山红着眼睛望着她, 沉默不说话,拽着她的手往车上走。
麦叶半推半就的跟着他上了车, 车上开着暖气, 她感觉到暖和, 不过身上已经湿透了,她还是觉得冷。
西山递给她一条大毛巾, 依然打着哆嗦说:“先用毛巾裹上吧。”
他说着就把身上的衬衣和裤子脱了,只留一条裤衩,然后用另一条毛巾将身上的水擦干,并裹在身上,然后说:“回家吧, 外面冷。”
麦叶抱着浴巾, 看着自己头发丝上的雨水一颗颗的滴在浴巾上, 沉默不语。
汽车开动了, 麦叶望着车窗上摆动的刮雨器出神, 她想,自己的人生就好像这左右摇摆的刮雨器, 在漫天风雨中不停的摇摆着,摇摆着……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冷如铁片,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西山也跟着打了个喷嚏,接着就开始咳嗽。
麦叶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能在浴缸里泡着,用滚烫的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个澡。
想着自己这么任性和胡闹,又碰上这倒霉的天气,弄得两个人跟落汤鸡一样,她的心很不舒坦。
想着又要跟西山回去了,她只能是无可奈何的接受,经济不独立的她,想去哪里想自由都成了难题。
一路上俩人都沉默不说话,雨一直下着。
终于到家了,看见房间里亮着灯,麦叶坐在车上发愣了,她觉得双腿无比沉重,而更沉重的是心,刚才还咄咄逼人说着要走,而现在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麦叶,难道你真的离不开这里了吗,你这样做不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
终于看到家了,她心里得到一丝慰藉,可想着又要这个地方,她的心又犹豫了。
霎那间又有千千万万个念头在她心间蠢蠢欲动,如果可以逃,她真想立刻马上转身走,可她知道命运不会那么轻易满足自己,自己现在能做的,还是只能留下,不然刚才就不会上车。
西山已经用毛巾裹着身体下了车,然后帮麦叶打开车门,哆嗦着说:“下车吧,快。”
麦叶看见他的脸和嘴唇已经开始发紫了。
她用毛巾裹着身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下了车。
俩人狼狈的回到家,薛妈见了,心疼不已:“回来了吗,怎么都淋雨了?我给你们放洗澡水去,赶紧洗个热水澡吧。”
薛妈说着就上二楼去放热水。
麦叶在衣柜里找了自己要换的衣服,然后进了浴室,西山则进了另一间浴室。
泡在热水浴缸里,麦叶终于觉得浑身暖和起来了。
想着刚才的狼狈,又想着自己现在的满足,她百感交集,不知道要对西山说谢谢还是说抱歉了。
她想谢谢西山的好心,照顾,耐心和善良,她想说抱歉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无理,蛮横和胡闹。
面对自己,她是一颗负罪的悔恨之心,似乎自己和西山早就已经是亲人了,即便是再决绝的争吵,即便是俩人说出口的是再伤人的话,但却可以那么顺其自然的又和好。
这样想着,她又哭了,是悔恨的泪水,她怪自己的无理取闹,怪自己的不理解不豁达,怪自己偏激太主观。
贾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贾民是不是害死妈妈的仇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为什么要用贾民的借口来想着离开着,难道这样想,心里就会好受吗?
事实证明,这样的烂借口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事实证明,西山确实是爱自己的。
那么,因此,自己就要去爱西山吗?
要怎么样的去爱呢,自己的爱和卫天在一起时,就已经殆尽了,自己好像只是一个空壳而已,拿什么去爱西山呢。
西山你要我怎么办呢,怎么样才是爱你呢。
我知道你会说,留下来,留下来我就满足了。
可是,我不满足啊,我会愧疚和忏悔啊,西山,你到底要我怎样度过这难捱的日子呢。
西山,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样的劫难呢?
如果贾民真的是害死妈妈的仇人,这个仇要不要抱呢?
算了,不抱了,何必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呢,可是不抱的话,那妈妈岂不是死的太冤了,一个女人在受尽□□后那样的死去,不管是谁,都会让她觉得心痛,更不要说是自己的妈妈了。
想到这,她心里那颗仇恨的种子又开始发育了,尽管她要感谢西山对自己这么好,但她无法感谢贾民,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不会失去妈妈。
然,她不懂的是,贾民是怎么认识妈妈的,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妈妈的,妈妈的确很漂亮,难道就因此而下毒手吗,是吗?
如果妈妈在多好,她就能解开这个谜题,如果能找贾民问清楚该多好,不然心里总是惦记着。
但,找他问的做法是绝对不可取的,他会承认吗,他会说吗,而且就算自己知道了能怎样呢,又能改变什么呢,报仇吗,报仇了之后呢?
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事呢,为什么不能失忆呢,她真的好想真正的失忆一次,然后永远都不要记得自己的从前,就算记得也不要记得痛苦的事情。
那,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吧,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吧,这样可以吗,这样才是生存之道吗?
唉,除了这样,还有别的想法吗?
她正入神的想着,“砰砰砰”的浴室叩门声,吓了她一大跳。
西山在外叩门,一边咳嗽一边问道:“洗完了吗?快点来喝点姜汤吧。”他说完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哦,好了,快了,就好了。你先喝吧。”她扯着嗓子用力的说,说完她也不断的咳嗽,喉咙不知道怎么突然那么样痒,根本无法抑制的咳嗽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的爬出浴缸,用浴巾擦拭了身体,换上睡衣,准备走出浴室。
她用手抹了抹浴室里雾气蒙蒙的镜子,然后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呢喃道:“又要出去见他了么,是么,还得继续在一起么,是么?”
她有些紧张的打开浴室门,西山坐在沙发上,正在药箱里找着感冒药,看见麦叶了,他说道:“你赶紧把姜汤喝了吧,我看看先吃点什么药,这感冒了不吃药拖着是不成的……”
她沉默的端起那一大碗姜汤,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又辣又呛,说不出是啥味,喝了后还有些恶心,胃似乎都觉得这汤的味道不是那么美味而抗议了。
西山一边低头翻着药箱子,一边说道:“以后不要再以任何理由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