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 下元节。
这一日,秦洬他们这些宗室的男丁又都得出门, 随齐云帝去太庙祭祀祖先。秦洬将宗绫送到医馆时, 正巧看到一身白衣的秦子蔺一手抱着儿子, 一手牵着柳蓝玉下马车。
见到凊王府的马车,柳蓝玉抽出被秦子蔺握住的手, 过去站在凊王府的马车边与秦洬一道扶有着身孕的宗绫下马车后, 挽住其胳膊, 笑道:“还真是巧啊!”
宗绫看了眼那头嘴角含笑的看着这边,有模有样的抱着儿子的秦子蔺, 再应柳蓝玉的话:“确实巧。”
秦子蔺笑喊了声:“小皇叔, 小皇婶。”
宗绫闻言连忙应了声:“嗳。”现在秦子蔺是柳蓝玉的丈夫, 这声“小皇婶”可让她觉得有成就感的多。
柳蓝玉不悦极了, 对秦子蔺喝道:“以后不许你喊。”
秦子蔺很配合:“好。”
柳蓝玉哼了哼, 挽着宗绫往里头走,毫无意外的,看到秦蒙湛也坐在里头。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 去到解情对面坐着歇息。
秦子蔺过去将儿子递给柳蓝玉, 勾唇道:“我走了?”
柳蓝玉抱住儿子, 点头:“去吧!”
秦子蔺对阿晨伸出手,勾唇道:“来,让堂叔带你。”
阿晨过去乖巧的将软软的小手搁到秦子蔺的大掌间,被堂叔牵着走出门外,上了对方的马, 坐在对方的怀里,不紧不慢的前行着,秦洬与秦蒙湛随后。
三个男人,一个孩子,包含了秦氏宗室的三代人。
笑眯眯搂着阿晨的秦子蔺回头看了秦洬一眼,眸中的笑意淡了些,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与柳蓝玉能有之前的误会,自然也有秦洬有意隐瞒的原由,毕竟凊王府的事情是不可能瞒得了秦洬。
只是事情都过去了,孰是孰非,也都并不重要。
医馆里头,宗绫将柳蓝玉怀里的胖儿子抱了过来,笑道:“我记得阿帆刚出生时,我还在心里觉得他长得丑呢!没想到每次转个弯再见,就能发现他长得更好。”
阿帆长得是真好看,一天一个样,粉雕玉琢,又肉嘟嘟白嫩嫩的一团,让人见了就想使劲疼。看到他突然朝自己咧开嘴笑,露出粉嫩精致的牙床,宗绫不由低头对着那张软绵绵的脸狠狠地亲了好几口。
见到儿子白嫩的脸上被亲出明显的红印儿,柳蓝玉连忙嚷嚷道:“你轻点。”话语间,她凑过去拿着柔软的锦帕为儿子擦拭他自己流出来的口水。
这时碧红从后院将竹马吊拿了出来,四人熟练的搓起了牌,没了秦家的那些男人在场,几个水平高低相差不大的人一起玩,输赢起来也不至于悬殊太大。
阿帆还小,除了饿,其他时候还不大会闹,将他搁在婢女怀里,也能乐呵呵。
宗绫总是时不时转头看向阿帆,做鬼脸逗逗他,每次把他逗的咧嘴笑起来,自己便就笑的更开心。
“胡了。”柳蓝玉抬眸看向只顾逗弄她儿子,又给她放了炮的宗绫,笑道,“没想到我儿子还有这个作用。”
宗绫倒是不以为意,给了柳蓝玉两根签子。
几个人靠打牌打发时间,时不时聊些有的没的,时间过得挺快,眼见着快到晌午,碧红起身去做饭,宗绫与柳蓝玉垒牌玩,解情做些医馆的活。
宗绫又将阿帆抱入自己怀里,搁在腿上,她拿着牌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笑嘻嘻道:“要不要玩?”
阿帆还不会抓东西,小拳头一直搁在胸前虚握着,只看着宗绫手里那张五颜六色的竹马吊晃来晃去的觉得好玩,便咧嘴笑着,偶尔能发出一点“咯咯”声。
柳蓝玉托腮看着宗绫,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阿绫觉得你这胎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吧!”宗绫应道,“你和姐姐都生了男孩,总得有个人生女孩,何况我感觉就是女孩。”无论男女,她都喜欢,她就希望能儿女双全。
柳蓝玉眨眼笑道:“若是女孩,就让她嫁给我家阿帆如何?”
“去去去……”宗绫嗔了她一眼,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你是脑子糊涂了?你儿子和我女儿同宗。”
柳蓝玉这才意识到她与宗绫嫁的是一家人,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郁闷至极:“瞧我这脑子,竟是忘了这些。如此看来,这肥水还得流外人田。”
宗绫不与这蠢货讲话,只顾乐呵呵的逗弄着阿帆:“咯咯咯咯……阿帆长大了可别像你娘。”
医馆里正是一片祥和间,一名身着红色异族服装的姑娘踏入,略莫十八九岁。看其浑身贵气便知其身份地位该是很高,而且普通人家的姑娘多早婚,这个年纪不嫁人的很少。她长得不错,只是那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傲慢,让人看了颇为不舒服。
她的腰间别着鞭子,明显是会武功的。她将医馆的人一一扫过,懒洋洋的问道:“谁是宗绫?”这模样明显是来找茬的。
柳蓝玉过去从宗绫怀里将儿子接过搁到婢女怀里,吩咐道:“将阿帆带到后院去。”看对方腰上那蹭亮的鞭子,怪渗人的,怕对方随时能拿起鞭子招呼过来,还是谨慎些好。
随着奴婢抱阿帆离开后,柳蓝玉拧眉看着来者,态度不怎好:“是不是看病抓药的?不是就出去。”
对方从门边的椅子上坐下,低头把玩着腰间的鞭子,缓缓道:“我只问,究竟谁是宗绫?”
这目中无人的劲,还真是让人极不舒服。
宗绫细细打量着对方,一时倒真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只不足为惧道:“我就是,姑娘有事?”
对方这才抬头再次看了过来,也细细打量着宗绫,见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不屑道:“你真是凊王爷府上那一无是处的凊王妃?果然如外面所说的一样,单薄的够可以。”
瞧瞧这不可一世中透着的那股酸劲,明显是对秦洬有心思的人。
对方大概是看出宗绫眼里那不将她当一回事的神色,面露不悦:“对本公主尊重点,好好与本公主说话。”
“公主?”柳蓝玉面露疑惑之色,想了下,她恍然道,“你就是那北翟国的二公主诸葛燕?”她之前就在路上听说过北翟国的大皇子与二公主一起出使我国,只是原由,就不得而知。
“北翟国二公主诸葛燕?”宗绫倒是觉得兴趣不大,现在只想将这所谓的二公主给赶出去。她讨厌一切对秦洬有非分之想的人,看这公主模样,明显就是想与她抢男人。
诸葛燕眯眼看着宗绫:“既然知道我是谁?你们却是没有一个人行礼?”
柳蓝玉看了看不为所动,只继续各做各事的宗绫与解情,便也只继续垒牌玩,有意和宗绫比谁垒的高。
“真是不识好歹。”诸葛燕忍无可忍,过去就甩起鞭子欲打翻她们垒起来的牌,却被宗绫接住她的鞭子一扯,若非宗绫手下留情,她便能摔倒在地。
宗绫扔下握在手里的鞭尾,还算客气道:“公主有事说事。”
她们这里全是大晟的亲王妃,还真没必要与一个小小的北翟国二公主行礼。若是这诸葛燕谦和一点,大家也可以相互见个好,可她明显是来找事的。
“你……”诸葛燕没想到这么一个单薄的女子竟是也会武功,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气,还算冷静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乃北翟国二公主,我看上了凊王爷秦洬,所以她是我的。就你那卑贱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他。”
“敢情是来示威的。”柳蓝玉看不惯任何人欺负宗绫,她马上毫不客气道,“估计你是在凊王爷那里吃了瘪吧?想来凊王妃这里下功夫?啧啧啧……”那鄙夷的模样,再明显不过。
诸葛燕气的又是一鞭子甩过去,她也没想真的伤人,只是想吓吓这个对自己不敬的女子,却又被宗绫伸手握住她的鞭子,直接将她扯倒在地。
她没想到宗绫竟然会如此待她,登时愣住,甚至忘记了及时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祭祀回来的秦子蔺踏入医馆,刚好看到堂堂北翟国的二公主诸葛燕趴在地上发愣。
他不觉得惊讶,只朝柳蓝玉走去,颇感有趣道:“哟!这是在玩什么?”
听到秦子蔺的声音,诸葛燕这才从被如此不敬对待的震惊中回神,只觉得一张脸火辣辣的疼,她马上站起身,指着宗绫,一时愤怒的说不出话。
秦子蔺从柳蓝玉旁边坐下,揽住柳蓝玉的肩头,看着诸葛燕轻轻松松道:“这不是初十那天,狩猎场上看上了小皇叔,却连小皇叔一个正眼都得不到,然后去找皇上赐婚,却又被拒绝的北翟国二公主么?”
他明明就是故意说这话。
柳蓝玉闻言了然的点头,笑道:“果然是在正主那里吃瘪了,就想来阿绫这里下手,却又吃了瘪。”
诸葛燕的脸更是红的如滴血,转而愤愤的看着戳穿自己的夫妻俩:“你……你……”她何曾丢脸丢的这般彻底,而且竟无能为力。
她再难忍受,一跺脚,转身就要跑,却见到她心心念念的秦洬负手踏入,便怔住。
秦洬没看她一眼,只是进去坐在了宗绫身旁,见宗绫脸色并不好,他挑眉:“怎么了?”
宗绫本想赌气,想到什么,便突然指着站在门口一直看着他的诸葛燕,问他:“你可认识这姑娘是谁?”
秦洬这才抬眸看向因初次得到他的正视而绷紧身子的诸葛燕,薄唇极不留情的扔出三个字:“不认识。”
秦子蔺闻言笑了起来,他清楚的知道,小皇叔确实不认识人家,因为上次在狩猎场上,小皇叔从没看过这个企图引其注意的诸葛燕一眼。
一句不认识,真能让诸葛燕的心伤到死,尤其是从对方那波澜不惊的模样中可以判定出,人家确实不认识她。
她努力了那么久,却是这个结果。
她不想丢尽自己的脸,在这里看着人家恩恩爱爱的,一擦眼泪,骂了声:“你们太过分了。”转身便跑了。
没有热闹看,秦子蔺拉起柳蓝玉就朝医馆外走。
柳蓝玉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秦子蔺低头笑看着她:“去玩。”
柳蓝玉:“可是阿帆。”
秦子蔺:“这不用我们操心。”
仍坐在医馆里头的宗绫见秦洬这么上道,她已经不生气了,便拉着他的手,说出了人家的身份与目的,并问道:“她好歹也是北翟国的公主,是咱们大晟的客人,这么对她真的好吗?”
秦洬看着她闪亮的眼睛,应道:“小小北翟不足为惧,何况人家并不在理。”
宗绫就知道会是如此,所以她才敢这么胆大的去回报诸葛燕对她们的嚣张。她拉起秦洬:“走,咱们也去玩。”
跨出医馆时,秦洬问她:“肚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宗绫捂着自己的肚子摇头,柔和了语气:“没有,很好。”
随着秦洬与宗绫离开不久,迟来的秦蒙湛牵着阿晨踏入医馆,秦蒙湛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解情身上。
“娘。”阿晨过去趴在解情腿上。
解情摸了摸阿晨的脑袋,温柔道:“饿了吗?”
阿晨点头:“饿了。”
“来吃饭吧!”解情牵着阿晨从饭桌旁坐下。
秦蒙湛跟过去坐下,见这么一大桌菜只有他们几个人吃,便看着解情,问道:“其他人呢?”
解情垂眸应道:“都出去玩了,咱们自己吃吧!”话语间,她将手里舀好的一碗汤搁在阿晨面前,之后又舀了一碗搁在秦蒙湛面前。
看着眼前的那碗汤,秦蒙湛的心微颤了下,他立刻抬眸又看她,眸中压抑着明显的激动。
解情看了他一眼,垂眸道:“你最近没睡好,这个喝了好。”
“嗯!”秦蒙湛勾了勾嘴角。
过了秋,入了冬,应宗绫生辰一定会下雪的惯例,今年的冬月初五,又下了一场大雪。这次她的生辰没邀其他人一起去过,也只有柳蓝玉他们这些最亲近的人一起去凊王府热闹,自在的很。
次年二月的时候,施明雀与白玉大婚,宗绫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在秦洬的陪伴下去了施府喝喜酒。稀奇的是,就算施明絮是因为他们而死的,施府的人仍是没有恨他们的,都客客气气的对待着他们。大概是因为施府本来就欠他们宗家的,也或许是因为都明白错的本来就是施明絮自己。
唯一可能恨他们的人,施二夫人,他们一直未见到。
后来听说,施二夫人疯了。
“疯了。”由施府回凊王府的马车上,宗绫捂着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其实说起来,二表姐所害的人,也都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她却到头来只得一场空,甚至搭进去了一条命与母亲。”
怀孕的人总是多愁善感,秦洬也习惯了,只静静地搂着她,听她絮絮叨叨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他们的孩子。
四月底是宗绫的预估产期,自打入了四月下旬后,柳蓝玉他们便有事没事朝凊王府这边跑,为的就是随时与她一起迎接孩子的到来。
可是眼见着到了五月初一,却仍是不见宗绫的肚子有动静。这让不懂门道的人,都觉得怪不安的,尤其是宗绫自己,解情在的时候问解情,解情不在的时候就问府医,哪怕总是得到说晚一点没事的答案,她仍是觉得担忧。
不解自己生孩子为何会比别人晚一些。
天黑时,柳蓝玉他们都回去了,宗绫躺在秦洬怀里欲睡觉,却是如何也睡不着。她一直摸着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嘟囔着:“我们的孩子是不想出来么?”
秦洬轻声道:“别想太多,顺其自然。”
宗绫点了点头,却仍是总忍不住想太多。哪怕秦洬一直轻拍着她的背部哄她睡觉,仍是到了后半夜,她才浑浑噩噩的睡过去。
约莫到了天蒙亮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推了推秦洬。
秦洬马上醒来:“怎么了?”
宗绫实在是太困,说话都没力气,过了一会儿,她才困声困气的出声了:“我……怎么有种……尿床了感觉?”
“尿床?”秦洬一时又些怔,他伸手过去摸了摸,果然摸到宗绫的身下湿了一大片。绕是素来淡然如他,这回也是不由吓得打了个颤,赶紧起身去点灯。
他掀开被子看到那湿漉漉一大块,马上喝道:“来人,唤府医和产婆。”
宗绫睁眼看了看秦洬那慌乱的模样,便伸手摸了摸自己,这一摸,她也吓得打了个颤,眼泪立刻就出来了:“阿洬,我这是怎么了?”
秦洬努力冷静下来,搂着她哄道:“没事,没事的,你可有不舒服?”
宗绫摇头:“我没有不舒服,我就是害怕。”
秦洬亲了亲她的额头:“乖,别怕,我们的孩子要出来了。”秦洬特地了解过,所以知道她这是要生了,只是先破了水。可就算如此,初次经历这种事的他,心里仍是慌的,却故作没事。
府医和产婆来的很快,两个府医,四个产婆,产婆也是宫里选来的,经历过严格的考察,才得以留用。
他们一问,皆是道宗绫这是要生了。秦洬便赶紧将宗绫抱去隔壁事先准备好的,设施齐全的产房。
宗绫躺在床上,下身被垫高了,防止水流的太多不好生,毕竟现在还没有发动。先破水这种事,说寻常,但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影响。
宗绫睁着眼睛握住秦洬的手,都说她要生了,她却是没有半点感觉,总觉得又紧张又奇怪,这与她设想的不一样。
宗绫知道再如何也都避免不了,她能做的就是努力冷静的迎接该来的一切。生孩子是每个女人的本事,别人可以,她自然也可以。她反而看着秦洬安抚着:“别怕,都要过这关的。”
秦洬扯了扯嘴角:“不怕。”
宗绫理解当初柳蓝玉生阿帆的时候为何非得将秦子蔺赶出去,因为不想对方看见自己那不堪的一面,她亦是如此。但她并没打算将秦洬赶走,因为知道赶不走,当初秦子蔺就是个例子。何况他不可能会嫌弃自己,而她也能从他身上获取安全感。
时间静静流淌着,宗绫时不时与秦洬说说话,一直到天大亮时,她才感觉到肚子有点疼,但很快又过去了。隔了许久,又开始疼。如此断断续续的,都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外。每次疼时,都只是平静的与产婆说一下。
后来痛的频率越来越大,痛的程度也越来越大,渐渐地,她的脸终于有疼白的趋势,每次都咬牙忍着,忍过去了,就松了口气。
大概到了晌午的时候,产婆摸了摸看了看,对脸色已经白的没有血色的宗绫道:“可以了,可以准备发动了,王妃别只顾着忍,疼就叫出来,跟着奴婢说的去做。”
宗绫握紧秦洬的手,额头已经起了一层汗,她点头,咬牙出声:“好。”
在产婆的指示下,她努力吸气吐气,一双眼睛看着也白了脸色的秦洬,喘着气安抚道:“别怕,没有想象中的疼。”
秦洬哑着嗓子应了声:“嗯,我不怕。”
肚子疼痛的频率已经到了几乎没有间隙的时候,那疼度是宗绫此生没承受过的痛。她咬着牙,每次使劲的时候,就叫了一声为自己加力。一声接着一声,声声如带针的锤子,在敲击着秦洬的胸口,他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疼。
日头西斜时,宗绫最惨烈的叫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婴儿的啼哭声。
不知何时过来的柳蓝玉与解情他们在外头听到婴儿的叫声,皆是松了一口气。
如宗绫所想的,她生了个女孩,红红皱皱的一团,看起来与柳蓝玉的儿子出生时差别不大。她相信她的女儿能与阿帆一样,一天一个样,越大越好看。
她撑着沉重的眼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搁在自己身旁的女儿,虚弱无力的唤了声:“小羽。”这是她老早就为她的孩子想好的小名,愿她的孩子一生无大负担,轻轻松松的活着。
后来她看向那一直紧握住自己手的秦洬,见他压抑着后怕的模样,声若蚊蝇的道了声:“我睡了。”
秦洬可以听得到,他哑声道:“睡吧!”
随着宗绫的睡下,柳蓝玉将小羽抱了过来,与解情一起观察着这孩子像谁。他们生的都是儿子,第一次抱女婴,感觉特稀罕,比自己的还要稀罕。
“小郡主?”柳蓝玉轻轻柔柔的喊了声。
小羽紧闭的眼睛懒懒的睁了睁,又闭了起来,之后不管人家如何喊她,她都是紧闭着眼睛,似乎睡得极其香甜。
柳蓝玉眨了眨眼:“我突然觉得这孩子的性格,大概会像她爹。”
解情闻言笑道:“小孩子都这样。”
宗绫醒来时,已是深夜,她睁眼就见到仍坐在床边,似乎从未合过眼的秦洬。他一直看着她,所以第一时间就见到她醒过来。
“醒了?可饿了?”秦洬的声音仍有点沙哑。
宗绫压下对他的心疼,问他:“孩子呢?”
秦洬默了会,却是道:“我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他满脑子都是被生孩子之痛折磨的宗绫,没有心思去注意那个孩子。
宗绫闻言叹了口气:“别杵着,去抱她。”爹不疼的孩子,多可怜。
秦洬看了看她,乖乖起身去了外间,大概是在学抱孩子的姿势,好一会儿他才动作生硬的抱着孩子走了进来。随之进来的是端着清粥的恺姨,还有一个奶娘。
宗绫早已自己坐了起来,她迫不及待伸手接过孩子,低头温柔的看着。这是她千盼万盼,盼来的孩子,如何也看不够。
奶娘道:“小郡主刚吃饱,正睡得香甜。”
秦洬将粥吹凉了,道:“先把粥喝了。”
宗绫可舍不得放开女儿,她摇头:“我抱我的,你喂你的。”话语间,她伸出指甲修剪整齐的食指拨了拨女儿粉嫩的小嘴,不由神色极柔的笑了起来。
秦洬看了她一会,终是听了她的,他喂他的,她抱她的。
喝完了一碗粥,本是仍觉得虚弱无力的宗绫感觉舒服了许多,说话也有力了些,她对秦洬道:“来,你多抱抱她。”她总觉得秦洬还没有进入做父亲的角色。
宗绫说什么,秦洬就听什么,他便乖乖伸手将孩子接了过去,只是眼睛却仍旧只是看着面容苍白的妻子。不难看出来,他其实仍沉浸在宗绫生产时的后怕中,只是被压抑的较深。
宗绫叹气:“你看着她,多看看她。”
秦洬便低头看着女儿,一直看着。起初他神色淡淡的,倒没什么感觉。后来,看着这红红软软的一团,时间久了,他隐约看到了宗绫的影子。这才终于有了感觉,这是他与宗绫的孩子,一个长得有点像她,又有点像他的孩子。
宗绫见他看女儿的神色终于有了那么点父亲的感觉,满意的勾唇笑了起来。
五月,一个已经步入炎热,温度并快速高涨的月份。被包的密不透风的宗绫,这个月子过的非常不舒坦。每日汗流浃背,却是不能洗澡。到了六月初一孩子满月时,她才被允许擦个澡,由秦洬帮她擦,之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抱着孩子去到了前院。
这是小羽满月的日子,自然得设宴的。
前院宾客如云,衣香鬓影,在人群中的柳蓝玉看到了他们,连忙拉着秦子蔺过来将小羽从宗绫怀里接了过去使劲逗弄着,可见小羽仍是连眼睛都不睁一下,没有半点反应,便开心道:“我就说嘛,这孩子性子像她爹。”
其他人闻言都笑了。
像她爹,那将来长大了可是个冰美人。
凊王府里的小郡主,自然都眼巴巴的看着,不少人都凑过来瞧。有的人说长的像秦洬,有的人说长得宗绫。无论如何,反正是一个漂亮的小郡主。
转瞬便是次年小羽周岁的时候,凊王府仍是设了宴。
这时候的小羽已经会走几步路了,扑闪的大眼睛,粉嫩晶莹的肉嘟嘟小脸,穿着粉色的锦衣,漂亮的不像话,被不到两岁的阿帆牵着在众目下缓缓走动着。
看到这么多人,小羽除了一开始好奇的看了看众人,其他时候她都是跟着侄子阿帆玩,由已经快八岁的侄子阿晨照应着两位。
小羽很安静,很少闹。但小孩子喜欢跟大一点的孩子玩是天性,所以小羽明显很喜欢阿帆,看阿帆走路走的那么好,便也在努力的走着。总是阿帆做什么,她便也想做什么。
看着这一幕,宗绫对柳蓝玉笑道:“以后可得时常带阿帆过来玩,可助于小羽学习技能。”
“好。”柳蓝玉巴不得,一双眼睛一直巴巴的看着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小羽,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凭良心说,这娃真比阿晨阿帆兄弟俩要好看许多,就像神造的似的。
宗绫说,是女孩子本来就长得更精致,所以柳蓝玉希望她也能快点生个女儿。
宗绫与柳蓝玉相反,想快点生个儿子。
谁都会想儿女双全。
秦洬本不想让宗绫再生,可磨不住她想再为他生个儿子,这事便就不得不随了她。可惜她不是个易受孕的体质,一直到小羽三岁多时,她才怀了第二个。
如她所愿,后来生了个儿子,儿女双全,都是她的宝。
作者有话要说: .
完结了,宝贝们(v^_^)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