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蔓阳长公主生辰那日后, 那徐映回去便死活要娶宗绫为妻,各种逼着家人给他去施家提亲。
对此徐夫人免不得要气的心肝肚肺都跟着疼, 气咻咻的各种贬低宗绫,说她德行败坏,身份卑贱,攀不上他们徐家。而且还是个不好生养的弱质姑娘,除了一张脸, 身上一无是处。
但徐映是徐家独苗, 素来就被惯的不成样,他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是以如何都是油盐不进, 甚至闹绝食。
最疼他的祖母徐老夫人, 见到几日下来孙子瘦了一大圈,为了个姑娘上心到这步田地, 终是不忍心,便一咬牙,对徐夫人道:“罢了, 随他吧!”
徐夫人不甘心,这几日她也是被气的茶不思饭不想,现在的状态比那不成器的儿子好不了多少。
一听到老夫人这要妥协的话,她惊的不轻,道:“若映儿看上的是别的身家清白的姑娘倒也罢,可这宗绫算什么?当初不仅为了凊王爷不知廉耻的害的自己家破人亡不说,身上还背负了许多无辜百姓与将士的生命。她是造了孽的, 这种人怎能嫁于映儿,将血债带入我们徐家?”
可徐老夫人仍旧舍不得宝贝孙子受折腾,想了想,便道:“那丫头的报应也遭的差不多,兴许没你想的那么糟,何况如今她已被施家接纳,背景算不上差。”其实她也不喜欢宗绫,可没法子,只能尽力想想她的可取之处。
徐夫人想到之前见到的宗绫那副不服管教的模样,就觉得心生不喜:“不行,我还是再去找几个姑娘给映儿看看,兴许他就变心了。”
可结果事宜愿为,徐映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再漂亮的姑娘都入不得他的眼。
眼见着宝贝孙子一日日的被折腾下去,徐老夫人终是坐不住,对徐夫人摆起了脸色:“马上答应他,改日去施府提亲。那丫头再不好,待进门了再调.教就是。”
婆婆都强硬的施压了,徐夫人几番相劝无果,最后不得不压下心中郁气应下,心里掂量着以后如何教导那么一个没规矩的坏丫头。
徐老夫人想了下,又道:“最近我也派人查过,那丫头最喜欢去南康街的颐明医馆,若她再去,咱们便趁机去医馆会会她。”施家终归是有人坐镇的。
徐夫人心里堵了一口气没处发,觉得这宗绫实在是太差了,却也只能黑着脸闷闷的应下。
这边徐家为一个宗绫闹得鸡犬不宁,最终是决定答应徐映去施家提亲。另一头的平国公府也为陈晗想娶宗绫这事,而搞得气氛多日都不对。
好在陈晗不如徐映那般无脑,他知道每日在母亲平国公夫人耳边以理晓之,以情动之。
自从他从两个妹妹那里得知宗绫在蔓阳长公主府被人欺负以及施家人的态度后,他就觉得还是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保护的好。
虽知一开始她定是不会同意,但他会努力,总能打动她。无论如何,得先提亲证明一下自己的诚意,被拒绝也无妨。
“娘,宗姑娘虽过往令人难以启齿,但她饱经世故,如今的她真的是乖巧又懂事。”这日陈晗仍旧努力在平国公夫人面前磨她的耳根子。
平国公夫人是个精明人,蔓阳长公主府那次,她看得出来宗绫确实是个好姑娘,只是这名声实在不好,若进了门免不得拖累他们平国公府被外头嘲笑。
陈晗老早就看出平国公夫人终于有松动之意,便继续趁热打铁:“不管外头如何说,只要咱们过得好就是了。”想了下,他眨眼道,“以后为了能破除流言蜚语,护住自己心爱的人,儿子定是会好好念书,考取功名,让外头人知道,她是个旺夫的。”
平国公夫人闻言不由掩嘴笑出声,接而拍了下他的脑门,嗔道:“没个正形的,若娘不答应你,你是不是打算日日在娘耳根子前念叨?”
不仅他念叨,陈芝陈茵那两个丫头也轮番过来念叨,她实在是被吵的头疼。
陈晗脸上一喜:“那娘是答应了?”
平国公夫人:“行了行了,好生念书去。”
“好好好,我去念书。”
陈芝陈茵站在门外看着欢喜跑走的陈晗,只觉得诧异之际。她们真未想到只是念叨个几天,倒真成事了。
他们平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果然是个开明的。
宗绫不曾得知自己已无意闹了徐陈两家,这日她照旧欢欢喜喜的乔装去了颐明医馆。
也只有和柳蓝玉她们在一起,她才感觉自在。
因她老去医馆,柳蓝玉她们也都从一开始的惊喜到后面的见怪不怪了。
当下医馆也没什么活,柳蓝玉拉着宗绫坐在窗口闲聊。宗绫怕被秦洬看到,与柳蓝玉一道将桌子朝一旁挪了些。
她们聊着聊着便把话头聊到了锦丽庄的陆老太太身上,柳蓝玉笑道:“那陆老太太现在见到咱们医馆的人可客气了。其实想想,咱们医馆还真是许多贵人都踏足过,这条街哪个铺子都多少忌惮咱们。”
宗绫剥了粒花生肉正欲递进自己嘴里,被柳蓝玉伸手截了过去吃了。
她抬眉瞥了柳蓝玉一眼:“瞧你神气的。”
柳蓝玉正欲再抢宗绫手里的花生肉时,见到两名贵妇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踏进医馆。
她心里咯噔了下,一看就知对方来路不简单,便赶紧起身迎了过去,姿态恭敬的笑道:“两位夫人是要……”她本欲问她们可是要看大夫,可见她们以及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像是有问题的。
宗绫回过头见到来人,一眼便认出徐夫人,下意识眉头微皱了些。
徐夫人也见到宗绫,神色冷了冷,示意徐老夫人看过去:“娘,那瘦瘦小小的丫头便是。”
解情站在柳蓝玉身旁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向宗绫,打算静观其变。
徐夫人搀扶着头发银白的徐老夫人走向宗绫,并从下人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打量着站在对面的宗绫。
徐老夫人虽疼孙子,但在外头却是个厉害的,她眉眼锋利,寻常人只与她对视一眼都难以消受。
徐老夫人自是看宗绫不顺眼,让这种姑娘进门玷污门第,她觉得呕的要死,几乎恨不得上去抽她。可她更视孙子为命,再不乐意也没办法。
宗绫低着头,等着对方说明来意。
徐夫人冷道:“抬起头来,让老夫人瞧瞧。”这张把他好好一个儿子迷的神魂颠倒的脸,她真是越看越气。
宗绫识趣的抬起头,神色无异的看着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看了她一会儿,语气不明的开口:“你便是宗绫?”
宗绫:“嗯!”
从徐老夫人的眼里看不出是否对她满意,只道了声:“给老身沏杯茶过来。”姜还是老的辣,再厌恶也不至于会形于色。
宗绫沉默着乖乖给她沏茶去了。
徐老夫人一直打量着看似低眉顺目,手脚伶俐的宗绫,待其将茶水奉过来时,也不急着接过,只任其端着茶杯站在自己面前。
柳蓝玉看不过去,想过去替宗绫,被解情拉住,解情示意她别乱动。
目前宗绫也拿不准对方究竟是想做什么,只先依着,走一步是一步。
直到宗绫觉得手脚都有些酸时,徐老夫人才道了声:“茶凉了,去换一杯。”
宗绫便去换了杯。
这回徐老夫人没再刁难她,接过温茶轻呡了口,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女四书》可有读过?读了几本?”
宗绫老实道:“没碰过!”
徐老夫人喝茶的动作顿住,看着宗绫的目光中透着丝不悦。
徐夫人本想说两句,后来想想说太多也是掉格,便只眸光犀利的打量着宗绫,仿若对方只是件不合格的货物。
徐老夫人喝了茶,将茶杯递给宗绫,对其他人道了声:“走吧!”这丫头略莫什么样的人,她也都清楚了。
徐夫人扶着徐老夫人走出医馆大门后,不满道:“那丫头真是一无是处。”
徐老夫人无奈叹了口气:“罢了,再如何不好,进门好生教导就是了。明日一早就去提亲,隆重些。”
徐夫人不甘不愿的应下:“好。”
宗绫她们看着徐家人离去后,柳蓝玉不由皱眉道:“这群人是来干嘛的?喝喝茶,刁难刁难阿绫?”
宗绫想了想,也想不透对方是来干嘛。若只是因为上次蔓阳长公主府时的事情过来找她麻烦,这点刁难她受得住。
柳蓝玉问宗绫:“你认识他们么?”
“在蔓阳长公主府见过。”宗绫便将那日的事情给柳蓝玉与解情说了。
柳蓝玉闻言不由对徐家人嗤之以鼻,并问解情:“姐姐,你觉得她们是干嘛?”
解情微一思索,道:“我倒觉得她们像是来考察阿绫的。”
柳蓝玉:“考察?”
解情眨了眨眼:“大概是那徐公子看中阿绫,想娶她?当然,我只是随口说说,毕竟那种人又怎会愿意让阿绫进门。”
柳蓝玉闻言立刻睁大眼睛骂了起来:“娶个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听了解情的话,宗绫再联想徐家那两夫人的态度,不由心里也觉得没底。正是思索间,她抬眸就见到骑行而过的秦洬。
她心头一咯噔,连忙一溜烟缩到了边上,生怕他看到她在医馆里。
现在正是晌午,日头大好时,三月天里的气候没有丝毫凉意。温暖到略显燥热的阳光铺在秦洬身上,他觉得挺好。
本是眼神懒懒微眯着享受阳光,缓缓骑行的他,在路过医馆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子睁开了不少,侧头看向了医馆里头。
他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小小身影。
每次路过医馆时,惊奕都会暗暗观察王爷的反应,之前每次都不见王爷有何异样,今日却见他看了看医馆,这让惊奕觉得有些稀奇。
这一觉稀奇,惊奕就不由又想起上次王爷那般周到的将宗姑娘放到怀里护着的情形。
惊奕还未来得及继续多想就看到秦洬突然扯住马缰绳停了下来,他连忙也跟着停下。
随着惊奕的停下,秦洬淡道:“靠过来……”
惊奕不疑有他,促使着马靠秦洬近了些。
随之秦洬突然目不斜视的伸手抽出惊奕腰间宝剑,不待惊奕做反应,剑光闪耀间,那把剑在秦洬的操控下划破了惊奕的胳膊。
极迅速又干净利落的剑法,惊奕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剑就已入了他腰上的剑鞘,随之而来的是胳膊上的尖锐疼痛。
惊奕:“……”
他想问他做错了什么,可他不敢,只捂着不断流血的胳膊。
秦洬扯着马缰绳转了个头朝回走,惊奕连忙跟上。
秦洬从医馆门前停下意味不明的抬眸看了看医馆里头,接而在柳蓝玉她们见了鬼似的目光中步伐略显漫不经心的踏进医馆。
惊奕愣了下,赶紧跟上。
当看到秦洬进入,柳蓝玉她们都被惊的怔住,便没来得及通知躲在离门侧不远的宗绫,以至于宗绫看到他后,只能连忙就近转过身坐下背对着这边。
柳蓝玉反应过来后,才看了看背对着这边坐在桌子旁的宗绫,只觉得又慌乱又生气。
真不知这狗王爷突然抽了什么风。
解情作为一个大夫,救死扶伤是她的本能,她见惊奕胳膊上的伤,就知他们进医馆大概就是因为惊奕身上的伤。
解情对惊奕道:“大人这边坐。”
惊奕看了看姿态悠闲,神色淡然走到宗绫背后的那张椅子坐下的秦洬。
这是故意弄伤他,过来包扎伤口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