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晗皱着眉头坐在马上,思绪有些游移。
原本她是想和萧徴说下霍家善堂的事情。
可萧徴今日的态度也太奇怪了。
原本一直饿的汪汪叫的,刚刚她都那样撩拨他了,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晗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真是的,刚刚她明明说的是真的,为何萧徴不相信。
男女之事,闺房之乐,她都没有尝过,尝一尝其实也没什么的。
她的身份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变回来。
她这么为萧徴考虑,他竟然一把就将自己推走,太气人了!
她抚着马脖子,有些心不在焉的。
流寇?三十里地之外,那样急于撇清不是自己的血……
许晗的手顿了下,拉住缰绳,那样浓重的血腥味,厮杀的时候,动作的跳跃,如果真的是流寇的血溅在他的身上,那么衣袍上不会只有一大片的地方,而是零星的,四处喷溅的……
*
萧徴的身上,除了那一处渗着血的伤处,身上其他的地方零零落落的有些小疤痕。
世人都以为承恩公世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
谁能想到,他的身上竟有这样多的小疤痕呢?
这些伤疤有些是练功时伤到的,也有是当年被祖父带着,在军中历练留下的。
更多的,是在一次次的刺杀中留下来的。
今日,他在锦衣卫当值,宫里瑜贵妃使人来传唤他。
这些日子,因为知道许晗王府事物繁忙,又要去金吾卫上衙,也就没去叨扰。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多少个秋了?心头火气翻腾,这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使个人送点消息过来。
他脖子都伸长了,就盼着她能想起自己。
瑜贵妃见到他,问了几句后,就宫人抱来一卷卷画轴,在他面前一一摊开,画上是形容各异的妙龄女子。
当时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
这不是第一次了。
他还以为,这事已经说清楚了,原来,并没有。
瑜贵妃见他看也不看,问道,“怎么?都不中意吗?”
萧徴按耐住心头不断上涌的火气,道,“娘娘,臣说过,暂不考虑这件事。”
瑜贵妃命人将画轴一一收起,拉着他的手在窗前坐下,
“小徵,你父亲只有你一条血脉,你不成婚不留后,你是想将来他这一脉断了香火吗?”
“还有,你祖母,你难道愿意让她遗憾的闭眼吗?她老人家不催你,不代表着就不着急。”
萧徴微微的皱眉,看着窗外,语气生硬,
“萧家不是只有我,还有二房,三房,不用怕香火断了。
祖母明白我的心,从来没催促过我。”
瑜贵妃有些失望,从前都顺着萧徴的她,这次竟然丝毫不退让,
“你也知道是二房,三房,那不是大房,他们的孩子不是你父亲的孩子。”
“你祖母越疼爱你,你越不能这样!”
萧徴梗着脖子,始终不看瑜贵妃,不答应,不妥协的样子。
瑜贵妃抚了抚额头,这样的萧徴让她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咬了咬唇,看着萧徴倔强的侧脸,心蓦然的软了下来,柔声道,
“我知道,你还想着霍十一娘,只是,她已经死了,可你的日子还要过啊。”
她轻轻的握住萧徴的手,“姨母不阻止你去怀念十一娘,你可以把她放在心头时时惦念,可是……”
瑜贵妃看着他,神态平和,“你要记住,你父亲只有你一条血脉,你不能让他的血脉断了传承。”
“你大了,姨母也不会去干涉你的生活,窥探你的生活,但有些事,不能不过问。”
她这样的脉脉温情,让萧徴没办法生气,身上的刺慢慢软了下来。
但叫他顺从,他是万般不愿,更何况,十一娘没有死,就在身边。
只是,他没办法说出口而已。
过了许久,他道,“姨母,再给我些时间,十一娘没有死,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如果真的找不到,我答应你,一定如你的愿,好吗?”
瑜贵妃拍了拍他的手,知道这个时候再强逼只会适得其反,“我相信你说的,只是人海茫茫……”
“算了,不管你将来看上了谁,只要你说,姨母定然让你如愿,反正,我这名声也不怎么好。”
她说着的时候,带着几分的嘲弄。
萧徴垂下眼眸,眼皮微颤,捏了捏手。
都说瑜贵妃椒房独宠,恣意骄纵。
可她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皇后去世后,她虽是后宫之首,掌管宫务,可从来都是循旧历,从没自己的想法和规矩。
她只安静的呆在自己的宫里,悄无声息的,可就算如此,外头还是没落个好名声。
就因为她椒房独宠,来路不正。
姨甥两个说了一会话,萧徴大了,到底不好在后宫多呆,于是告辞离开。
出了宫门,想到这个时候的猎物还算肥,于是就想着要不要去打点回来犒劳许晗。
虽说还没落雪,风吹过来也是割人的疼,萧徴坐在马上,想到带了猎物回城,到时候叫了晗晗去七星楼,两人在后院烤肉吃,不要太惬意舒畅。
行至岔道处,余光里突然寒光一闪,一道劲风已经直扑向咽喉!
原本寂静的小路突然如流星般窜起十来个人,以迅雷之势将他这一行人围在当中。
不等他们有更多反应,手上的弓弩已经是再次拉开。
白灼于忙乱中吹响了口哨,与其他人一起护着他。
弩箭比刀剑要阴狠很多,就算他带的人不少,可也是暗箭难防。
暗卫瞬间就赶到,那些黑衣人原本来势汹汹,势在必得的模样,见到大批的暗卫赶到,短暂的错愕过后,很快的,他们更加强烈的攻击过来。
冷风呼呼,空气里有血腥味在凝固,有惨叫声穿破耳膜,幽幽大地,再也没有他想的那种惬意和舒畅。
暗卫出现后,胜负已分,很快局面就被控制。
萧徴望着地上的尸体,目光冰寒。
“全部埋了,清理现场,白灼,派几个人去半里以内搜查,看看有无同伙,但凡有人,无论是谁,一律击杀。”
他弯下腰,在一具尸体前蹲下身,一把撕开上衣,火把下,尸体的身上赫然由着一道印记。
萧徴死死的盯着那道印记,深邃的双眼在夜色覆盖下宛若幽潭。
白灼派人出去搜查,回转身,看到尸体上的印记,错愕的道,
“我们与东宫从来都是进水不犯河水,关系不说好,可也不会差道和三皇子一系那样,为何会是东宫的人来刺杀我们?”
萧徴没有说话,只是将还未被埋的那些尸体一一的扯开衣衫,上头的印记相同。
都是东宫护卫的特殊印记!
……
萧徴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口,靠在浴桶里,闭着眼冥思,从小到大,他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暗杀。
这是第一次,他知道暗杀他之人的来历。
东宫!
他不明白,他对那些皇子有什么威胁?更不要说一个已经立了储的储君。
他本能的不想去相信刺杀他的人是东宫派来的。
他拿起边上的帕子抹了把脸,又看了看身上的伤口,并未沾水,他拿起帕子沾了点水,擦拭血迹……
外头旺财的声音狂乱的响起,只是三两声就停了下来。
萧徴蹙着眉头,有些警惕,刚要扔下帕子起身,浴房的门被人悄无声息的推开。
萧徴抓起边上的大棉帕拢在身上,抄起放置在边上春凳上的长剑就要起身刺过去。
许晗眼看不好,飞快地扑了过去,想压住他的手。
萧徴也已经看清是她,急忙收住手,手里的长剑被她撞到地上,他下意识的想去捡捡,谁知,脚一滑,一仰,整个人朝后去。
许晗想要去拉住他,劲还没用上,已经被他带着一起滚在地上。
萧徴身上只有一块大棉帕盖住不可言说的部位,摔倒前他怕许晗摔疼了,把自己当成了垫子垫在底下,这会她的手撑在他光滑的肌肤上,瞬间一股麻意直冲大脑。
他闷哼了一声。
“别动!”他低喝一声。
许晗被他喝得一愣,停在那里,顺着手,往下看去,然后就看到他肩膀下的伤口,一个血洞,触目惊心。
什么光滑的肌肤,身着片缕,都没有这个血洞来的震撼。
许晗只觉得头皮发麻,脑仁疼,她抬起手,想要给他再来一下。
终究是冷静地拿起边上那块带着血的帕子,认命的将血洞周围擦拭干净。
然后拿起刚刚两人纠缠在一起时,白灼偷偷进来放下的药倒了上去。
萧徴这下是连闷哼都不敢发出了。
晗晗的脸色太可怕了。
“怎么回来了。”萧徴嗓音暗哑。
许晗没说话,只是抿着唇,认真的,有条不紊地将药粉倒在伤口周边。
她怎么回来了?
呵呵!
她不想告诉他,为何回来。
要是不回来,能看到如此让人头皮发麻的伤口吗?
真以为她是傻子是吧。
想着,她洒药的动作不由自主的重了几分。
萧徴心里头暗骂了一句白灼,不是看到她上马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会他虽然光着上身,不,光着全身,可他什么也不想抵抗,如果这个时候晗晗要将他扑倒,他会躺在那里任她摆弄。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鼻尖有幽香飘进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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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晗。”
伤口虽然看起来头皮发麻,幸而没伤在要害,许晗将药粉倒了上去,又拿过纱布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
这一声如同靡靡之音般的‘晗晗’让她的手停了下。
“干什么?”
她瓮声瓮气地问道,给纱布打结的时候,才发现他上身光溜溜的,躺在了地上。
她退开一些些,拍了他一下,站起身,“起来,别等下伤口没事,风寒又来了。”
不其然的,她的目光停留在另外一个旧伤口上。
那是上次帮她挡箭的时候留下的。
她抬手摸了摸头顶的发髻,伤口早就好了,她的头发还没长全。
萧徴顺从的拿过边上的袍子,披在身上,然后转过身,他的耳根红红的,感觉整个身子都要烧起来了。
晗晗的眼睛仿佛冒光一样,他要不要从了她?
萧徴觉得自己的思想真是太不纯洁了,这个时候竟能想到这个。
他的衣裳都穿好了,见许晗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个位置,顿时咳了一声,语气轻缓,
“这可是你给我的印记。”他抬头在许晗的头顶摸了摸。
“结发为夫妻,晗晗,你的长发都已给了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就算是死了,我也想跟你合葬,你可别忘记,我们是连在一处的,将来我们要入土的时候,你也要带着我。”
许晗被他摸的有些神思恍惚。
来不及想别的,萧徴捉着她的手捂住了那个伤疤,“晗晗,我疼。”
他一边说,一边将她扣在怀里。身子微微的弓着,头抵在她肩膀上,声音软软的,好像一头柔软的羔羊。
“晗晗,真的很疼啊。”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仿若燕语低喃。
原本心头一股火的许晗,瞬间心里软烂成泥。
这样的她,让她怎么生气?
“这里水汽重,先出去再说。”许晗放弃抵抗,也不想抵抗。
伤口那样深,想必是真的很疼吧?
可他受伤了,为何要瞒住她?
这是自己正巧过来了,如果自己没来,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是不是就一直瞒着自己?
他说是流寇,可伤口分明是箭矢所伤,流寇有这样的箭吗?
她抿着唇,不做声,拉着衣襟松散的萧徴出了浴房。
外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无,房门紧闭。
白灼他们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许晗想将萧徴按在凳子上,好方便她帮着擦干他湿漉漉的发梢。
可他就和杆子一样杵立在那里。
“疼就坐下。”
他不。
这简直要了许晗的老命了。
算了算了!
萧徴趁机将人又圈到自己的怀里,一只手圈着她的肩头,一只手握住她的腰。
两具身体贴在一起。
萧徴知道许晗的性子。
看起来强硬的很,可她的心是软的,他知道。
他的十一娘,从来不是铁石心肠。
受伤瞒着她,是因为还没想出个头绪,不想她追究伤怎么来的。
不过,既然已经被她发现了,那也不妨碍他向她索取一些温情。
“你的伤怎么来的?”
正当他在考虑手要不要往其他地方伸的时候,耳边响起了许晗的问话。
屋内的气愤有些凝滞,方才的温情消散不见,许晗的声音很冷静,比他想的还要冷静。
萧徴不知道该如何的说,许晗已经退出他的怀抱,双手环胸,冷淡的看着他。
“箭伤,有人想要刺杀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萧徴的话冲口而出。
“谁?”
“宫里的人。”答的飞快。
许晗错愕,瞬间想到了他的身世问题。
瑜贵妃进宫的路子不怎么正,外头的传言也不怎么好。
上次萧徴不就因为这个和她倾诉过。
她抿了抿出,宫里的人,应该不是皇帝,那么是东宫的人?
如果真的按照那些暗地里的谣传,说瑜贵妃进宫前就和皇上在一起了,那么他的身份就更见不得光了。
东宫有什么理由来杀这样一个什么威胁都没有的纨绔子弟?
“你说去办案,是办什么案子?”许晗看了他半响,终是问道。
锦衣卫的口碑不好,难道是萧徴办案的时候,触动了东宫的利益?
他为皇帝办事,姑且不说皇帝是不是仁君,都没必要杀他啊。
东宫,就更加的奇怪了。
她慢慢的坐在边上的榻上,蹙眉思索,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萧徴见状,立刻坐到她的边上,两人肩挨着肩,他的手搭在她身后。
“别生气了,下次我一定什么都告诉你。”
许晗猛然转过头来,一把捏着他的松垮的衣领,返身将他压倒在炕上,
“你还敢说。”
是谁说要坦诚的,呵呵!
萧徴被她按在榻上,虽然没真的掐,不过还是有些消受不住。
她的手有些凉,贴在他的肌肤上,这样的感觉比刚才光溜溜的在她面前还要让他血直冲大脑。
他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领,一只手按着她的头,将她往下压。
也不知道是谁的火气比较大,反正两个人都不曾分离过。
许晗微微挣扎过后,就主动的放手,任由他箍着自己的腰身,扣着自己的头,还要防备着自己不能压到他的伤口。
星星之火,一旦燎原,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开始是她在上,后来是他在上。
他急躁的想要扯掉她身上的衣裳,结果不小心将边上小几给弄翻到了,上头的东西摔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动静有些大,外头很快想起了白灼的声音,
“世子……”
没得到回应。
仿佛想起什么,他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离房门稍远的地方。
少年人一旦折腾起来,真的是惊天动地,天雷勾动地火哟。
啧啧……
蓦然的,他想到萧徴身上的伤……
摇摇头,不得了了,世子这是带伤上阵啊。
他舔了舔嘴唇,他是不是该去和长公主殿下说一声,也找个媳妇?
嗯,是媳妇!
屋内,萧徴低头,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许晗,头发乱了,脸盘也红红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唇上红艳艳的,还残留着水光。
一想到那水光是她和他的交织在一起,他蠢蠢欲动的心,就有点……
偏偏许晗还歪着头问他,
“要继续吗?”
萧徴,“……”
不确定,“你要继续……”
许晗斜睨了他一眼,轻笑,“看来你不想哦。”说着坐起身来,整理乱衫。
“还有,你现在有伤在身,想来也没什么力气……”
要不是亲生的媳妇,萧徴大约会掐死她。
他要怎么证明自己真的很行?
就算有伤,也是能来个十回八回的!
他颓然的倒在炕上。
许晗瞟了眼他的伤口,也跟着倒下去,两人肩并肩躺在炕上“你确定那些是东宫的人吗?”
萧徴“唔’了一声,闷闷的不想说话。
这个时候一点都不想管东宫的人好吧。
许晗拉起他的手臂,枕在上面,侧过身子,问他,
“你既然说是东宫的人,那肯定是有证据了?”
萧徴叹了口气,轻声应道,
“是,那些刺客的身上全都印着东宫护卫的标记。”
东宫和别的皇子不同,这些护卫基本也是等于死士,有着自己独特的印记,就是为了区分。
许晗沉默了一会儿,道,
“你和东宫的关系不差,东宫有什么理由对你下手?他已经是储君,一你不会威胁他的位置。”
“二,你也没做忤逆他的事情。”
“三,如果要刺杀一个人,会如此的名目张胆吗?”
“这不摆明了是让你找上门去么?”
萧徴当然想到这个,低声道,“看来是有人想利用这件事情来挑拨我和东宫的关系了。”
会是谁呢?
三皇子一系吗?
还是什么别的跟他结过仇的人?
那可真是太多了……一时半会理不清啊。
倦舞 说:
合并失败,明天上午十点多还有一更。
十一月最后一天啦,大家看看包包呀,有钻石的投了投了,我不怕债务多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