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晋王的事在外面闹得满城风雨,为了和皇后一家拉拢关系,这事儿我也不管,可是我不想听见别人说我阮家的女儿厚颜无耻贴着晋王也就罢了,就连大家闺秀该有仪态也没有!嬷嬷教你的规矩都让狗吃了?你说的是什么话?白氏再不济也是你三姨娘,是你的长辈!”
二姨娘见势,立即上前劝慰道:“大人别气,大小姐只是为夫人担心,所以心急了才会口不择言,您就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计较了,快消消气!”
阮子胥却懒得理会她,见阮雾汐低着头,两颗眼泪已经滚了下来,心中更为恼火,却想到她和晋王的关系,也只能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温和些,“罢了,”他说道:“快回你祖母那去,以后别来搀和这些事。”
阮雾汐一怔,没有料到阮子胥会突然转变态度,抬眸却对上二姨娘得意的嘴脸,心恼,却不得不忍下埋怨,只得怯怯的点了点头,“女儿遵命。”之后便退下。
刘管家仍惊于阮子胥刚才的一巴掌,心中暗道,太师大人的脾气真是古怪,对自己的亲生嫡女也是说打就打。
阮子胥开口:“刘管家可是还要留下跟我吃个便饭?”
刘管家忙回道:“不敢不敢!奴才身份低微,哪里配跟大人用膳?老爷那边也该急了,奴才早该回去复命了,绝不敢再打扰大人!”
“如此,快给刘管家收好这些灵位,青天白日,这些东西也不好见光。”阮子胥摆手,下人立即把灵位装好。
刘管家已经无话可说了。阮太师哪里是怕灵位沾不得阳气?分明是要给他们刘家一个下马威!还有大小姐与小小姐挨打一事,回去以后他要怎么跟老爷交代啊?早知来时就兜着点了,也不想想阮太师现在是什么人物?身份早就超越了当年的老爷了!
转眼间,下人便将三十二张灵位整齐的纳入楠木盒中,还特意打上了安魂的黄符。刘管家眼睛已经看直了,先前阮太师当着他的面糟践刘家的灵位,现在又将这些灵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分明是打了刘家一个巴掌,又赏颗枣来哄。
这下可惨了,若是他向老爷如实禀报了方才的事,弄不好回头还会被阮太师反咬一口,骂他这刁奴存心挑拨他们翁婿的关系。想想他在刘家也就是个资历颇深的下人,老爷即便是信他,也绝对不敌阮太师亲近。
“刘管家可要拿好了,别在半道上给人劫去,我还要倚仗你在岳父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阮子胥冷嗤道。
刘管家不由得搂紧了盒子,这晦气的东西谁要抢?可是偏偏从阮太师嘴里说出来,他就不得不防。
待刘管家离去后,太师府内恢复了平静。
众人面面厮觑,二姨娘拍了怀中的阮小七道:“你父亲心情不好,快去哄哄他,说不准他一会儿高兴,今晚就能让你到姨娘这儿过夜了。”
“不!”阮小七猛往二姨娘怀里钻,他平时就惧怕父亲,不敢接近父亲,更何况父亲现在正在气头上?
“你这孩子!”二姨娘眉头一皱,狠狠的掐了一把阮小七的背肉,心道这臭小子就是胆儿小,难怪平时老让其他房的猴崽子欺负!如今难得有个表现的好机会,他还畏畏缩缩的,真是没用!
阮小七一疼,却没敢喊出来。平日二姨娘没少这样对待他,还警告他
不许跟别人说起,否则他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姨娘了,他对姨娘是又爱又怕,奈何是怎么也离不开她,所以就只能默默忍着。
“大人,夫人该怎么办?”有下人问道。
阮子胥阴着脸看着地上的女人,他甚少对女人发怒,平时即便是怒,也是头疼朝堂上那几个臭脾气的老匹夫。他最烦的就是内院的事,原想将阿婼送到桃花观以后,府里会安静些,谁知刘氏总是没事找事,在府里兴风作浪也就罢了,可是这回还要闹到府外去,接连挑战他的耐性,现在居然还搞出了强拆道观一事?这不是刻意给他抹黑吗?
不过好在没拆成!只是燕王也知道了此事。
阮子胥闭眼,这个成天在宫中无所事事,毫无用武之地的主儿,应该不会借此机会踩他一脚罢?思虑了一会儿,他说道:“把她送回房里。即刻备马,我要去趟燕王府。”
京城艳楼,位于城西最繁华的地段,无论是白日黑夜,这里酣歌恒舞,昼夜不息。九丈许的十字脊花楼玉砌雕阑,巖廊相依,在鳞次栉比的楼宇中可谓是鹤立鸡群。若非知晓此处是烟花之地,远远看去,还真有玉楼金殿之感。
楼内呈环形布设,每间包厢都是三面粉墙,另一面只设了半人高的红木栅栏作扶挡,以珠帘紫纱遮掩,只要挽起,便能一眼看尽里外的风景。
投入夜光石的池水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在水池四角设有金身蟾蜍喷出水柱,上方是大理石砌成的圆形舞台,以红毯铺垫。
池内小鱼嬉戏,池上佳人起舞,安王坐在鹅颈椅上,目光虽是朝着舞池,可是眼神空洞,不难看出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别处。
安王心中心心念念着一个美丽的身影,见了那女子一眼,再看这些平庸的女人也觉索然无味。
“昀乐。”不知何时,燕王已经进来了,见安王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心道八成又在思春了,便忍不住唤了一声。魏昀乐,正是安王的名讳。
“四哥,你怎么才来?”安王回神,立即坐到了燕王的对面。
“路上耽误了点事儿。”燕王翻过倒扣的玉杯,自顾自的斟起茶来。
安王一听便笑了,“四哥跟我一样是个闲人,还能有什么事把你绊住?”
燕王唇角勾起,不知在笑些什么,“说吧,请我来做什么?”
安王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就是想找四哥出来玩玩……”上回在牡丹园的事,他也没机会好好谢过燕王。
“能让七弟请我到艳楼玩一把,倒真是我的福气了。”燕王调侃道。
“四哥就别埋汰我了,你去过的地方会比我少?恐怕这艳楼也早就被你玩腻了吧?”
燕王不答,只是含笑喝着茶。
安王磨了磨唇,又问道:“四哥这些日子可曾见过宝扇?”
燕王戏谑道:“莫非七弟落花有意?”
“不、不是啊!”安王尴尬,否定得很无力。燕王第一次在安王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因为急于遮掩,反而暴露了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安王被燕王盯得实在不好意思,最终还是应了声:“一点吧……美丽的姑娘,是男人都喜欢……”
燕王轻笑,“美丽的姑娘,呵!男人都喜欢。今早我倒是
见她去了游云山。”
安王一喜,“她去游云山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不过听说那里桃花美呢,大概是赏花去了,小姑娘们不都爱这些?”
“原来她喜欢桃花……”安王喃喃道。
“七弟,你唤我来不会就是为了看这些女人跳舞吧?那可真是无趣呀,若是无事的话,我便回去了。”燕王说道。
安王愣了一下,这才刚来就要走了?于是拉住燕王,道:“不是不是!四哥!那个……我想与你说说上回在牡丹园的事。”
“哦?”
见他不走,安王才继续道,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上次的事我想了一下,觉得八成是有人想要陷害宝扇。”
“怎么说?”
“我就纳闷了,平日我们兄弟喝酒,我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这回怎么会在太后的寿宴上出了问题?现在想想,当时阮萧给我的酒,味道确实与之前不同,我喝过之后便浑身发热,好像、就好像吃了情药一样……”安王不是没有吃过情药,以往在闺中与女子欢好时,为了增添情趣,他也会用上一些调情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阮萧给你下药了?”燕王随意道。
“这……也不是,阮萧没理由这样做呀,他与宝扇无冤无仇,怎会干出这样的事?”安王摇头。
燕王挑眉,“是,他没有理由这样做,可是酒是从他那来的,不是他干的,又是谁给你下的药?”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不会是阮萧。”
“看来你与阮萧关系很好,不然也不会否定是他做的。”
安王干笑,“也算不得极好了,只不过他是朝中重臣,与三哥交好,又是阮太师的儿子,阮太师为人甚好,阮萧的性子也随他,怎么想也不会干出那样的事,你要说是他妹妹阮雾汐干的?我倒还信!”想到阮雾汐恶劣的态度,安王便露出不屑,忽然他猛捶了一下桌子,豁然开朗道:“哎!说不准真是她!她是阮萧的妹妹,有的是机会下药!都说最毒妇人心,那日她不是为了长命锁的事与宝扇计较吗?这事儿我看八成就是她做的,除了她我再也想不出别人了。”
燕王附和的笑了笑,却在心中摇头,安王的心思过于单纯了,不过这也正是他的优点,让他在一众兄弟中得以安全存在。要知在阿谀我诈的深宫之内,最忌讳的,便是聪明人。
定山王府,嬴谨书房。
嬴谨听完嬴略的禀报,沉思了一会儿。宝扇小心翼翼的划开茶叶,见他一脸慎重,也不发一言。
“扇儿,你与阮家姨娘是何时认识的?”嬴谨问道,若不是因为有外族人闯入游云山,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居然与阮家人有了关系。
“刚回京那会儿就认识了,爹爹放心,白夫人温性纯良,是个好人,她是遭奸人陷害才被迫出府的,女儿怜惜她,与她交好也是出于同情,之所以没有及时禀报爹爹,是因爹爹公务繁忙,女儿也不敢拿这点小事去叨扰您。”
宝扇知道,无论在公事或私事上,定山王都不喜与阮家的人有交集,以她现在的立场,理应还不知晓嬴、阮两家的局势,所以她向定山王坦白与娘亲的关系也只能点到为止,不能透露出一点儿有关于这两家不和的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