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这个时候想起,潮鸢才觉得自己蛮幼稚的。明明开门见山就能解决的简单事情,非要拐弯抹角的,想必燕王表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定然在笑话自己的小心眼了。
不知道是午后潮热的缘故,还是心中羞愧,她的脸上已经镀上了一层粉嫩粉嫩的颜色,惹得燕王心潮荡漾,却不得不压抑住身体心理上的冲动,一脸可怜兮兮的抚摸着潮鸢的小腹叹道:“小家伙,你怎么还不出来?真是要折磨死你老爹吗?”
“自己种下的,活该!”潮鸢嗤笑道。
帘外并蒂莲开,门内美眷侣笑。清香随风卷入轻纱帐,几许醉人,几许痴迷。
黄昏,皇宫,御榻前。
听完了燕王的话,沉香霭霭的室内一片沉寂。半晌,宁远帝才悠悠的问道:“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不是你说作为一国之君当集政权、军权于一身,才不会处处受制于人,你还举列前朝诸多异性藩王反叛的事例来说服我——今日的局面可是你一手促成的,纶儿,这样优柔寡断、畏首畏脚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燕王无言以对。宁远帝说的没错,设计嬴谨大概是从北境边疆认识宝扇开始的吧?这招一箭双雕计也是他想出来的,可是他已非当初的自己了,现在的他只是不想宝扇伤心。
“纶儿,我以为你从前的观点和作风都很对。现在我尚在,定山王或许可以保持表面的忠心,将来如果我的儿子做了皇帝,有什么让他不如意不满足的地方,他完全有造反的能力气魄!”自古帝王多孤独,无不是因为他们深重的猜疑心,对血肉之亲尚且如此,何况是手握大权的结拜兄弟?因为稍有差池,输掉的就是江山社稷!
“父皇,将兵权还给他吧,即使将来有那么一天到来,我也相信自己的能力。”燕王语气淡然的说道,眉宇之间英气飞扬,自信满满。
“咳咳!”宁远帝急促的咳了几声,燕王神色为之动容,眉毛轻蹙,身子微微前倾,关切的问道:“父皇没事吧,要不宣太医进来?”
“不用了,应无大碍,你也早些休息去吧,婚事也该抓紧着补办了,可别让人久等了。向来好事多磨,谁知道明日又会发生什么?”自这个英明自负一生的帝王,发出了令人怆然的慨叹。
纵使坐拥山川万里,也熬不过如梭岁月飞逝。
月上柳梢头,星垂银河岸。潮鸢在亭中乘凉,和若安等几个丫鬟胡乱聊着天,突然仆人来报,说是门外又一个女人求见。
很久都未得到呼延香的音讯,潮鸢听说专门来找自己,以为就是她,忙让下人将人请进来。
这是一个幻美失真的女子,仿若初入尘世的狐精,不经意的撞进了众人的视线。她双眸似水,却带着似乎能洞穿尘世的冰冷,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青丝随风舞动,发出清香,腰肢纤细,四肢纤长,妩媚多姿。着一袭白衣委地,脚上一双鎏金鞋,神情淡漠,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这个陌生来客无疑是美的,是那种妖媚妖邪的美,只要是个男子恐怕都会被她勾魂摄魄罢?
“这就是宝扇县主吧,果然容颜倾城倾世。”她笑着说道,举手投足间俱是自信。
“若安,上茶。”主宾坐定,迎着来客虽然温
柔娴静,眼底却心机暗藏的目光,宝扇眸中一片清明,神色淡淡。
“贸然来访,初次见面,还望宝扇县主见谅。我来自洞月湖妙心山庄,县主想必听说过?”女子微笑问道,从容不迫中分明带着一丝探究和急促。
“哦,妙心山庄——莫不成是邀月姑娘?”已经明晓了对方的身份,宝扇倍感讶异,她与对方可是毫无来往,怎么会突然来拜访自己?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再细细琢磨对方的神色,她料定肯定没好事,“不知道邀月姑娘深夜来访,有何见教?”
“倚门望君来,花碎一地心。像宝扇县主这样倾城绝色、家世富贵的人,大概怎么也没机会感受“闺怨”吧?”
潮鸢微微有些生气,她和燕王这样好的感情,干嘛要玩什么闺怨?
“邀月姑娘有什么话不妨开门见山说吧。”
见邀月的美眸在丫鬟们的身上流转,宝扇便支开了他们,问道:“这样可以说了吧?”
邀月轻佻的笑了,不知为何,潮鸢觉得这笑容很是熟悉,好像,好像燕王的笑一样。
“宝扇县主还真以为自己找到了如意郎君吗?在你之前,你可知道燕王流连烟花之地,风流多情、和多少女人发生过关系吗?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敢保证燕王以后都只真心对你一个?你又敢保证,现在的他对你是真心的、而不是在利用你吗?”
“呵呵——真可笑,如果我猜想得没错,邀月姑娘也是那众多红粉之一吧?”她以前都很奇怪,素来听闻燕王性喜美色,终日烟花巷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穿得沸沸扬扬,人人如亲眼见,想必不会是空穴来风;可是回京城这么久,只见晋王相思债累累,却不见有女人来纠缠燕王,没想到终于来了。说不恼怒那是假的,但她却依然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反而出言调侃对方。
邀月见惯贵族女子,本以为宝扇县主也是那种浅薄无知、任性娇惯的女子,没想到她却是如此淡定,心一沉,脸上表情再不如初来时那般的灿烂了。
“没想到县主对燕王如此信任,也难怪,他是邀月经历过的最让人难以忘怀的男人——”邀月的声音十分妖媚,潮鸢却听得想吐,魏脩纶这个混蛋,即使要找几个女人消遣一下,也不用是这么愚蠢浅薄的女人吧?这简直是对她阮潮鸢的侮辱!
本来是打算来刺激宝扇县主的,可邀月见自己说了半日,对方依旧宛若一汪深潭,沉静的悲喜不露,自己反而先惶急不耐起来,表面却偏要装出一副善良可亲的样子:“同为女人,同样伺候一个男人,我明白你内心的幽怨和不安,不过没关系,你这么年轻美貌,全京城的贵族子弟都为你痴迷,更何况燕王殿下呢?”
听及此,潮鸢勃然大怒,眼眸中放射出犀利如刀的光芒,冷笑说道:“你说的没错,同样伺候一个男人——可惜了,我伺候的是自己的男人,而你伺候的是别人的男人!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在我的男人寂寞难耐的时候有你暂代我伺候他?”
显然被她这样凌厉的眼神震住了,邀月的笑容已经显得十分勉强了:“没想到宝扇县主如此大人大量!这么说来,你是容忍得了燕王殿下三妻四妾了?”
这绝对是在挑战她的忍耐力!既然看穿了对方的心思,她偏
不生气。哼,如果魏脩纶敢朝三暮四的话,她绝对让他好看!
“燕王何等身份,有一两个暖床的女人也不足为奇。邀月姑娘这么问,难不成也想要成为燕王府的小妾?那样可好啊,姐姐我可是分外欢迎啊!”言辞之间,尽是讽刺。本来邀月比之宝扇县主年岁大了四岁,现在潮鸢自称姐姐,摆明了将对方压到自己脚底下的意思;一直都控制着情绪的邀月,终于忍不住的露出了本来面目。
“宝扇县主好猖狂的语气!呵呵,俗话说花无百日红,我邀月就不信燕王会宠你一世!等到你人老珠黄的时候,就该明白了!”邀月咬牙切齿的说道。
潮鸢看着眼前的美貌女子,宛若看到一只跳梁小丑般,只觉好笑,反问道:“本县主这还没人老珠黄呢,怎么能够明白?感情邀月姑娘现在已经明白了?”
“你!”邀月气怒的豁然起身,手指着神态怡然自得的潮鸢,身子都有些发颤,“嬴宝扇,你竟敢诅咒我年老?”
“你若是真的年轻,又岂会惧人诅咒?”潮鸢心中好不惬意,想要来和她阮潮鸢叫板,你还嫩的很!
“嬴宝扇!”邀月怒声娇喝一声,一甩袖,桌上的茶杯被掀翻在地,她则浑身怒火的转身离去。
“寻香,送客!”
“是,小姐——”
看着邀月那狼狈的背影消失在了沉沉暮色中,潮鸢终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忽觉胸口一阵闷胀,心跳蓦的急促起来,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好稀薄,都不能呼吸了,大脑也开始变得混混沌沌。
“小姐,你怎么啦?”若安看出不对劲,急忙走过来替她顺气,边慌张的叫人去请李大夫。
双眼越来越沉重,若安的脸也越来越不清晰,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像是被谁抱了起来,然后缓缓的落在了香软的榻上,耳边夹杂着许多急切难辨的声音,直到什么也听不清,只感觉到彻骨的冰冷,就像是置身于寒冷的雪地里——深夜,洞月湖妙心山庄,灯火通明,邀月独对梳妆台前妆扮,像是在等候某人。
忽然风声至,烛火剧烈的晃了一下后又亮了起来,邀月的颈项上却是一片冰凉。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快解药拿出来,要不然就让你魂飞魄散!”
看着镜中双眸喷火,一脸怒容的燕王,邀月惨然一笑,无限幽怨的说道:“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少废话!要是宝扇有任何闪失,我不会轻饶你!”燕王凶狠的说着,手只是轻微一动,邀月那雪白的颈子上已经赫然出现了一片血痕!
“我邀月虽然命贱,却绝不是受人威胁的角儿!燕王以为我邀月会怕死吗?”
燕王此时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愤怒,恨不得一剑将邀月碎尸万段,然而为了宝扇,他必须得忍,必须忍!
“好,你开条件吧,要怎样才肯交出解药?”
难得见燕王妥协这么一回,邀月倍觉稀奇,揶揄他道:“啧啧啧,这还是那个傲慢清高、不可一世的燕王吗?不过你这脸色,实在太难看了,要不要笑一个来看看?”
“少啰嗦,本王的耐心可是有限的!”燕王的凤眸中几乎要喷出了火来,努力的压制住要将邀月杀死的冲动,身子却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