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秀中早早起了来,她在厨房做了简单的早饭,换了衣服,拎着包,就要去车库取车。唐灵均昨晚很晚才回来,一大早地就走了。其实,早上秀中在厨房做饭,他们是打了个照面的。唐灵均看着她,只不说一句话,闷闷地就快速下了楼梯。
唐老爷子回来后,唐灵均难得地每天晚上都回来睡觉。他是知道慧中的作息规律的。每天早上七点,听到厨房里隐隐的响声,唐灵均就知道慧中在做早饭了。他很自觉,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去厨房看一眼。因为他只懂啊,慧中做饭,不会有他的份。唐灵均去了大厨房,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吃好了早饭,即刻就走了。
他的双眼通红,眼圈发黑。昨晚他貌似平静回来,其实一晚上没睡。他是在思考自己的婚姻。这以后,与慧中就这样不尴不尬地下去?那边,蓝茉也跟了自己几年了,于情于理,自己总该给她一个交待,他也不愿意她一辈子没有名分。
车库里停着的还有唐斐年的车。小叔——小叔还没有走吗?唐斐年靠在车旁,似乎在接一个电话。他背对着慧中,一点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小叔这是在和谁打电话?慧中微微皱了皱眉。唐斐年接的电话,是茵媛打来的。茵媛在电话里告诉唐斐年,就在昨晚,她已经和裕丰的出纳和财务总监见过面了。
唐斐年听了,就道:“宋小姐,我知道了。”
茵媛就笑:“唐总,我牢记着你的吩咐,可是什么都没对慧中说哦?”
唐斐年就道:“嗯,好。”
“唐总,你好像很惜字如金嘛!但我保不准,我见了慧中,心里还会熬不住。你知道的,慧中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一定能瞒过她的!”唐斐年的声音,很动听很温和,茵媛真的想多听听。
听了她这样说,唐斐年不禁有些紧张。“宋小姐,裕丰查账的事,务必不能告诉慧中。怎样都不能。你要是真的泄露了,那我会很失望。从此以后,我唐斐年将不再和你合作。”他冷冰冰地道。
“唐总,这话说的严重了啊!至少,现在我还是守口如瓶的。”
“宋小姐,这件事很重要。你是慧中的朋友,为她考虑的话,就更应该瞒着她。”唐斐年的语气中,不禁带了一丝焦灼。
“唐总,看来你对慧中很上心呀?”茵媛话里有话,她不放弃任何一个揣测他们关系的机会。
唐斐年听了这话,只觉不那么舒服。他正色道:“宋小姐,慧中是我的侄媳妇。此事涉及到她的丈夫,我真的不想让她过分担心。”
“嗯。唐总,我不过开个玩笑。这做叔叔的,关心自己的侄媳妇,也很正常。”茵媛说着,心里一阵轻松,随即挂了电话。虽然唐斐年和慧中看起来,形迹可疑。但听了唐斐年的一番‘正义言辞’,得到他亲口的否定,茵媛还是觉得有点高兴。她想:没事就好。唐斐年也是场面上混的人,应该不会这样糊涂。
唐斐年挂了电话,就要上车。似乎觉得身后有什么动静,他顿了顿,即刻就回了头。果然,是慧中立在他身后。
慧中冷冷地看着他,似乎他说的话,她都在身后听见了。
唐斐年心里一动,转过身来,轻声试探道:“慧中?”
沈秀中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唐斐年。原来小叔心里,还是防着她的!听了唐斐年和茵媛的通话,令她既沮丧,还有说不出的生气。
看来自己的计划,小叔已经能猜出个十之五六了。她不让自己知道,自然是为了阻止她拿灵均的短。原来,唐斐年一直站在她的对立面!他表明对她施以关心,其实暗中一直在提防她!
“慧中,你怎么了?”见她不答,唐斐年只得继续问。
沈秀中听了,就深深叹一口气。“小叔,原来你一直还在查。这样的事,为什么一定要瞒着我呢?小叔是不是担心我知道了什么,会做对灵均不利的事情?”
唐斐年一听,就困难地说道:“慧中,我只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这话谁信哪!”
“慧中,我已能猜得出你想干什么了。但我劝你还是量力而行。你想要报复,其实有很多办法。”唐斐年忍不住道。
沈秀中心里防线被攻破了。是的,她就是要报复!她要让唐灵均得到应有的下场!
“不错,我就是要报复!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样做的!”
唐斐年听了,却是摇头。“不。慧中,不是的。报复别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的日子经营好。否则,你和灵均只会两败俱伤。”
“小叔!我心里的痛苦,你是不会懂的!小叔你瞒着我,这已经令我伤心了。还有什么是可说的呢?一句话,小叔你不信任我!”沈秀中说着,就打开车门,将车很快驶出唐家大宅。
唐斐年紧锁眉头,紧紧跟随其后。他知道,此时的慧中很激动。他跟在她后面,只想看她安全驾车,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他一路心思缱绻。慧中和自己生了误会,这对他不是一件好事吗?从此慧中会和他产生隔阂,会渐渐地远离他。那么他心里的情愫,因这盆水浇之故,也会逐渐冷却。可为什么,他的心里,那么阴郁难过?
二人一前一后地开着车。
到了公司,进了车库,秀中面无表情地下了车。唐斐年赶紧跟在她身后,说道:“慧中,你听我解释。”
“小叔,不用解释。你本来就是唐家的人,自然该帮灵均。”
“慧中,你不懂我的意思吗?我这不是还在继续查?”
“不,你弄错我的意思了。查不查是你自己的事,但你却刻意瞒着我。可见,你不想让我知道查账的结果,也不想让我过问一点。”
唐斐年听了,眉头就锁得紧紧的。“慧中,我真是为你好。”
“小叔,你真的很了解我吗?”她不禁质问。
“我或许不了解,但我知道你个性冲动。你要是拿了证据,一定不会放过灵均的。”唐斐年也黑沉着个脸。
“不错,我的确不会放过他!我为什么又要放过他?谁让他自己的行为不检点!”秀中说着,也非常激动。
“慧中,难道你还不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你斗不过的!老爷子虽然不待见灵均,但他到底是唐家的长子嫡孙!”唐斐年见劝不过他,也满心的焦虑。
“哦,我明白了。所以,他就可以是非不分,为所欲为吗?”秀中冷冷道。
“慧中,你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灵均是对你不好,也伤害过你,但他不至于被你恨到要坐牢的地步吧?”
“他就该坐牢,他该死!人死能够复生吗?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该受到惩罚。我怎么可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呢?”一想到妹妹,秀中便愤恨地握紧自己的拳头。
唐斐年听出了她这话中的歧义。他抿了抿唇,缓缓问她:“你到底是谁?”
慧中心里激动,听了就不管不顾道:“你别我管我是谁。我来唐家,就是来报仇的!本来,在唐家,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可在关键时刻,你却挡了我的路!小叔,算我错看你了?”
唐斐年听了,还是皱着眉头,一字一句地问:“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慧中一听,方镇定了情绪,她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索性就继续道:“我是谁?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忘不了我受的罪,我忘不了我受的苦。我熬着活了下来,就是为了回来报仇的!”
唐斐年听了,默了一默,方缓缓道:“慧中,你过于激动了。”
“我能不激动吗?”
“慧中,听你的话,你似乎有许多事情瞒了我。你不说出来,叫我如何帮你?”
沈秀中听了,就冷冷道:“不用了。我不会说的。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相信老天会还我一个公道的。我会从别的方面入口。”沈秀中说着,就快步出了车库。
她是了解茵媛的性子的。既然唐斐年那样嘱咐她了,为了职业操守,她相信茵媛真的什么都不会告诉她的。秀中深深地叹了口气,觉得面前的路崎岖又坎坷。
进了办公室,秀中一言不发地进了雕花暗门,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打开电脑,她就心不在焉地看着今天的工作计划。
可是,她根本就集中不起半点精神。恹恹地,她看了一会文件,又改了一点合同,还是禁不住脑里胡思乱想。唐斐年上电梯时,去了临时办公室里,开了半个小时的会,才进了办公室。
他朝着秀中看去,见她神情闷闷的,想了一想,还是对她道:“慧中,你过来一下。”
秀中听了,坐在椅子上,还是一动不动。“小叔,你说什么,我听着呢!”她来唐氏,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唐灵均的黑资料,可小叔抢先一步,挡了她往前进,有那么一刹那间,她沮丧得几乎不想上班了。
“慧中,中午我请你吃饭怎样?”唐斐年小心翼翼开口。
秀中听了,简直就要想笑。逗她开心,这个法子也太老土了吧?“小叔,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她能开心得了么?这件事是说能过去,就能过去的么?
“慧中,你不要太固执了。”
秀中一听,即刻就坐不住了。固执?她想了想,就站了起来,只如一阵风似的,几步就在唐斐年对面坐下了。“小叔。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原则,请你不要勉强我好不好?”
“慧中——”唐斐年也站了起来,焦灼道:“我说了,你斗不过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水深得多。我不担心灵均,我只担心你!”他朝她走去。
“担心我?担心我却要一心瞒着我?小叔,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沈秀中不管不顾地嚷道。她的声音过分大,唐斐年见了,便叹了口气,大步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慧中,实话对我说了吧。授意我继续查下去的,是老爷子。此事表面上看,不过就是裕丰的账目不清而已。但实则干系极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裕丰有好几家合作商,细查下来,或许也会被抓住尾巴。”唐斐年说得含蓄又细致。
“小叔的意思是?”
“秀中,经侦队的人,早就盯上了裕丰了。但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裕丰,他们只是要借裕丰打开一家地下走私集团。我叫宋茵媛查账,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麻痹那家走私集团。”
沈慧中听了,虽然心有触动,但还是冷冷道:“小叔,我只知道你骗了我。枉我对你那么信任!”
唐斐年见她软硬不吃,真的急了!他是个从容淡定的人,甚少这样焦虑。他压低声音,对她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你必须听我的。你要是插在其中,将裕丰贸然地揪了出来,引出了那些走私商,你会很危险的!”
“小叔,我不要听你的好话!你所说的,无非是在消磨我的意志!我才不信,我不信不信!”沈秀中说着,连连摇头。现在她总算明白了。怪道小叔这么热情地推荐自己来他的身边工作,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却原来都为了方便就近监控她!
怪她意志薄弱,在唐斐年糖衣炮弹的攻击下,渐渐丧失了该有的警惕!
唐斐年见她激动不能自已,忽然就拽紧住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可沈秀中哪里肯听?她挥舞着胳膊,只想挣脱。唐斐年情急之下,就将她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