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本身已经平复的心情,瞬间爆发。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往下落,她还在刻意的压制住自己,无声哭泣的样子更加让人心疼。
她怎么能够不苦,只是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失去了爹,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命运何尝对她眷恋过,每一次都是那样的痛彻心扉,却又只能选择隐忍。她甚至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
“怪我吗?”水飞尘暗自叹了口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都觉得可笑。怎么可能不怪,若是她能够在一定得知自己的身世,若不是他当年的私语想报复路啸鸣,那眼前的这个孩子,早就在父亲的呵护下承欢膝下,何苦至于受那么多的苦。
即使他隐身于山间,都能听说前不久血洗护龙山庄的事情。他的震撼与惋惜也不比其他的人差,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焦灼等待,依旧没有等到灵儿回来。他刚开始以为她死了,不过却一直没有听到蓝玄冰魄的消息。他的心中还稍许有些安定,至少她还活着。
直到俊秀回来告诉他一切,他的愧疚与自责时时刻刻都萦绕在身边。
灵儿摇摇头,水飞尘是这世间唯一一个亲人。至少对她来说,还有养育之恩。
灵儿的答案让水飞尘感受到一丝的安慰,他拉起灵儿手腕将她扶到身边的矮凳上。她神色凝重的凝视着前方。
她身子淡薄,纤细的手腕握在手里,只觉得像是握住了树枝只剩骨头,好似稍微用力一握就会折断。
看着如此娇小瘦弱的孩子,水飞尘叹息了一声,心中的酸涩更重。他的怜悯疼惜的眼光在灵儿的脸上流转,曾经那双清澈无比的双眼中,总是朦朦胧胧的像是照在一层薄雾后面。她沉思深索的时候,那样的空洞迷茫。
接近春天,迎春花与玉兰花早早的已经打上了花苞,微风将许多还未成型的花瓣带下,慵懒的在风中飞舞。在日光之下,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灵儿肩头,她好似专心的在看景致,眼中却没有任何景象。
水飞尘本想抬手帮她逝去落在身上的花瓣,却无意间指腹从她的手腕上划过。他突然脸色一滞,扳过灵儿的手腕撘在了她的脉门上。
“怎么回事?”他脸色深沉如冰,灵儿脉象让他极为震撼。他明明早就给过她救命的东西,可是?为什么她的脉象如此混乱,有时候虚弱的根本就感受不到,却突然快停止的时候有猛烈的跳动几下。她不该有如此极端的脉象,水飞尘的脸色极其的沉重,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样子,叱问她:“为什么?你没有吃我给你的药?”
灵儿只是低着头沉默,不敢去只是水飞尘的眼睛。她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等着水飞尘的训斥。突然之间她像是找回了曾经儿时的影子,她调皮,师父训斥她。
“哎…”水飞尘重重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灵儿不愿意说,总有她自己的难言之隐。他突然转头去看俊秀,他正依靠在门栏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灵儿背影。
见到水飞尘看过来的目光,俊秀微微一笑,眼神中也透着无可奈何的无奈。
“若…若是好好调理…”在医术上已经算是登峰造极的水飞尘也是面露难色,但是若是有一丝的办法她也愿意去试试:“你就留下来吧,方便我给你调理身子。”他也并不是很有把握。
灵儿摇头,抬眼看他的时候十分坚定。那种决绝的眼神,他见过两次。一次是他却灵儿放弃俊秀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
水飞尘有些怒,但是看到灵儿郁郁寡欢的神情时,天大的怒气又压了回去。他尽量柔声细语的去劝解她:“天大的事情,哪有你的命重要?难道你连命都不想要了吗?”他知道这个孩子从小就倔强,她想要做的事情,无论有多难都要做到。除非她自己放弃了,不然任何人说的她都不会听的。
“师父!”她突然哽咽的开口:“师伯是不是曾经收过一个弟子叫做沈宝言?”提起宝言的名字,她的心像是硬生生的被人用手拧在在了一起,明明都已经开始滴血,却还依旧用力的拧着,像是要她的血液全部都拧干。
水飞尘刚才说的话,灵儿根本就没有听。她的脑子里,从刚才到现在她的脑子里一直都盘旋着这个名字。对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闻,生死对于她早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师父,宝言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吧!那个时候我还在幽风谷,听白静说他来过。”她苦笑道,然后慢慢悠悠的开始诉说离开以后发生的一切,她觉得好累。就像每个在外漂泊的人看到了自己的亲人,都想说说贴心的话。她没有那么温暖的语言,那些话从她微微哽咽的细弱声音里说出来,听得让人心疼。
水飞尘沉默的听着,时而叹气,时而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头。
当然,关于苏秦、关于报仇她没有提起直言片语。当她说道宝言为了救她失了一半的内力,当他说道宝言以命相救的时候,她没有哭。只有深深的仇恨,若是哭能改变一切的话,她宁可哭瞎自己的眼睛。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定局,她能做的就是…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人任何一个人提起过,今天她只觉得说出来突然有了片刻的轻松。
“我真的不知道,俊成做了那样的事情。灵儿…对不起…”俊秀的声音从灵儿的背后传来,他离的如此的近,他清亮的嗓音就好像是从她的头顶上飘下来:“我当时,在天山云海,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我…”俊秀还想解释已经被灵儿的话打断。
“你知不知道有又什么用?”她很想去指责他,若不是他派了人一直尾随她的话。他们的行踪才不至于那么快就被人发现。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跟俊秀扯不上太大的关系,也许他的本意是为了保护她。可是孩子呢?孩子的事情她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若不是俊秀递来的是她曾经亲手秀的荷包,她根本就不会去碰。若不是他,她的孩子也不会死。也只有他,能够在苏秦的眼皮子下面还能安插入人进来,若不是他用孩子威胁辰妃,辰妃也不会死。宁妃也不会疯,这也是为什么苏秦那样厌恶他的原因。
那种冰冷的锋芒的目光,从苏秦见到俊秀就一直用那种眼神看着他。连她都能感受的到,那种深深的怨气。
她扯出一丝笑意,虽然看着俊秀,但是她的眼中却没有他的样子:“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想提。日后你也不要再提了!”她的账一笔笔的算,至少不是在现在。
走的时候,水飞尘一再嘱咐她要如何调节身体。万万不能在随意运行本门内息,次数越多病发的症状就会越平凡,而且一次会比一次更加的猛烈。灵儿为了不想让水飞尘担心,乖巧的点着头。
水飞尘一直将他们送到山下,直到灵儿坐着的马车渐行渐远她掀起帘子依旧能看到水飞尘站在那里,遥遥的向着他们这边望。她也满眼氤氲的看着山脚的方向,看着水飞尘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轻轻的逝去眼角的泪,然后才放下帘子在车里坐好。
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见了。
“你的病?”俊秀的语气比以往都要沉重,他的关心不带任何的掩饰。他听到他们的对话以后,那种从心里萌生出来的恐惧,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他失去过她一次,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他信誓旦旦的保证,眼中的流露出担忧。
灵儿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随着车子的晃动微微的颤了颤。她心中冷笑,最希望她死的不就是他们这些人吗,如今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若是不知道实情的时候,她还会感动。如今她明知道俊秀的目的,却还要装出对他虚伪的关心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她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变得连自己的都不认识了。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情的!”她几乎温柔的说,眼珠轻轻的转到一边,嘴角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低头一副含羞的表情。她永远都不知道,她这无心的一撇足以媲美满天的星光:“师父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大惊小怪。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她娇弱的样子,让俊秀心中微微一震。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娇柔妩媚的样子,无论她此刻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她的举动瞬间让他的心一阵猛跳。他暗自下决心,无论她是刻意做出来的也好,是真心的也好。他发誓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阳光透过窗户的薄纱透进来,她的眼角还有刚才离别时未来得及擦干的泪水。俊秀抬手想帮她逝去,手刚抬到半空,灵儿突然之间全身往车角里一缩。然后猛然反应过来,尴尬的朝他笑了笑。
虽然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身子还是会不自觉的抗拒他。
俊秀的手突兀的在半空停了一会才放下,他还是有些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