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槐园里,树影子影影绰绰,如同人群林立,但一动不动。
“忘忧说过鬼赌局的时间和地点不确定,咱们要守到什么时候?”玲珑有些无奈地说道。
“守到天亮,今天没有,明天再来。”梦白说道。
“呸。”酒狐狸无奈地呸一口,此时,梦白警觉道:“有马车来了。”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窗紧闭,那辆车子在槐树林边停下了,车门拉开,一行人鱼贯而出……
下来七个人后,再没有人了,梦白揉揉眼,连鬼也没有一只啊!
马车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难道驾车的没有下来?还是驾车的人就在这七个人中间?
一行人正胡乱猜测的时候,七人进入槐树林,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七个人消失无踪,梦白手上的罗盘已在手中,定位了方向,七人进去后,马车突然调头驶离这里……
“跟上去。”梦白率先来到槐树林边,咬破手指将血滴上额头,慧眼一开,前面那团浑浊之气一目了然,而在它左右,各有一只扁平的蝙蝠,不过丁点大,却身有墨黑色的翅膀,不停地扑闪着,这两只正是不入五行的鬼影蝙蝠。
梦白拿出有机玻璃的盒子,嘴对着盒子上面七个小孔中的一个,依次吹过去,哨声轻轻响起,只见那两只鬼影蝙蝠闻声而来,翅膀扇动着飞过来。
梦白将有机玻璃盒子搁地上,盖子打开,上面穿着一根线,两只鬼影蝙蝠见了同样不入五行的盒子,倏地钻进去。梦白眼疾手快,用力一拉,盖子扑通合上,两只蝙蝠被困其中!
“嘶嘶……”两只蝙蝠拼命挣扎,梦白冷笑一声:“阴间来的不入五行之物有啥了不起的,同样不是五行的玩意儿就能解决你们,你们俩啊。一边玩去。”
一边说着。梦白在地上挖了一个洞,将盒子填进去,土倏倏地盖下去。这还不够,梦白还用脚踩了好多下,用力地踩实,这才一挥手:“走。”
近了那团混浊之气。梦白掏出一大包礞石粉,让所有人淋在身上。从头到脚,无一放过,如此一来,所有人的生气都被暂时遮住。
梦白一口童子血喷在那团混浊之气上。顿时撕拉开一个口子,梦白率先挤进去,林倾城等人紧跟其后。耳边传来扑地一声,回过神来的时候。众人已经站在一道门前!
将手指放在嘴边,梦白用手指点着门上的锁,这把锁是龙形,上面一股生气缠绕在上面,用生气构造出的锁具,他把手放在那把锁上,略一用力,那股生气从中折断,龙形锁打开了,推开门,里面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前方还有一间房!
甬道上有一些纷乱的脚印,大致是七人进去时留下的,五人迅速移动身形到了房门前,附耳听进去,里面鬼声入耳,只听得一个鬼音说道:“既然大家达成一致,咱们就从初级开始,第一轮,咱们赌财。”
这个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梦白和林倾城对视一眼,脑子里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人鬼王!
林倾城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鬼王早就死在地下之城,尸体横陈,头撞在岩壁上,就连三魂七魄也被收了,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梦白轻拍林倾城的背,摇摇头,要是那家伙出现,除非,梦白想到这里心也一沉被蒙骗了。
“赌多少?”
“一把一万,一共十把,赌资十万。”这个鬼音说道:“咱们用猜大小来。”
“是青朗!”酒狐狸说道。
“你是鬼。”进去的七人中有见过鬼的,十分怡然自得:“鬼有独有的能力,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操纵骰子?”
“就算我动手脚,也只是大小之间变化,你们七个人,不会七个人都押大,也不会七个人都押小,总有不同的结果。”青朗十分老练地说道:“所以,就算我做手脚,总有人会赢,也总有会输,从这个角度来讲,是公平的。”
“好,来吧,赌大小。”七人不再有疑问,兴奋的说道。
骰宝,一般称为赌大小,是一种用骰子赌博的方法。骰宝是由各闲家向庄家下注。每次下注前,庄家先把三颗骰子放在有盖的器皿内摇晃。当各闲家下注完毕,庄家便打开器皿并派彩。因为最常见的赌注是买骰子点数的大小,总点数为4至10称作小,11至17为大,围骰除外,故也常被称为买大小,或称赌大小。
“几颗骰子?”又有人问道。
“两颗。”青朗说道:“我们用最简单的方法,两颗骰子的数值相加,四到十为小,十一到十七为大,由我主导,各位,第一注,开始下注,每一把十万,这是我作为庄家的筹码,最后的赢家将额外获得我的这笔筹码,这些是五十万的筹码。”
里面传来一阵倒抽的呼吸声,显然被这种刺激的玩法兴奋到了,赌局开始,初级赌注是用钱诱使这些人不能自拔,里面玩乐的声音越来越大,第一把押完,押小的人赢了,里面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
梦白和林倾城对视一眼,梦白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上面并没有生气缠绕,只是一道最普通不过的大门,另一只手掏出星宿网,林倾城猛然撞开门,梦白一个箭步越进去,放眼看过去,一张扇形的桌子,七个人,却不见鬼影!
刚才分明还在,里面正玩得过瘾的七人被吓得魂飞魄散,正是一群大活人,其中一人猛地跳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刚才和你们对话的鬼呢?”酒狐狸急声问道。
“不知道。赌局开始后,就没有声音了。”
这间屋子里分明还有他残留的阴气,梦白掏出符鹤,对着它吹了一口气,只见符鹤在空气中胡乱地飞了一圈。似乎有所头绪,迎头撞向一边的墙壁,是正北方向。
梦白皱着眉头说道:“那家伙知道我们进来了,已经撤了,我去追!”
此时,梦白已经跃出屋子,符鹤一路往北。梦白心中憋了一口气要追到那家伙。符鹤往前飞出约五十米,梦白在槐树林里绕了小半圈,心中突然涌出一丝不详。符鹤腾地掉下来,身后多了几只小鬼,梦白转身,这几只小鬼中并没有鬼王!
它们将梦白团团围住。梦白恼羞成怒,自己中了计。调虎离山之计!
六只小鬼都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他们的头发剃成茶壶盖形状,脸颊上抹着红色的胭脂,两颊通红。清一色的肚兜,手上拿着铃铛,梦白哈哈大笑:“好你个鬼王。不愧是世尊,居然在给自己留了一手。把轮回管理员也骗了,你还在,还在!”
这六只小鬼的模样正是捉妖术里提到的六童子阵!
六童子阵,每只小鬼的年纪都是童子,而且年龄不超过八岁,严格意义来说,每一只小鬼最好是七岁,每只小鬼是同时炼制而成,享用四十九个满月之月光沐浴而成,手上的铃铛就更有说法了,里面含有鬼光,这鬼光是由恶鬼炼制而成,可以随时发射出来。
梦白的心提到嗓子眼,心中无限懊恼,上当了,上当了,那家伙绝不是容易对付的家伙,现在将自己困在那里,还不知道林倾城他们如何,梦白一时间心绪混乱,六只小鬼已经提起铃铛,六道鬼光呼啸着奔出来,径自缠上梦白不同的地方!
“小心。”一声大喝传来,梦白抬头一看,是忘忧。
“别过来。”梦白沉声道,手里已经多了血光刃,刃光刮进掌心,血染上的一刻月牙刃隐隐泛光,血光刃挥出,斩断了逼近眼前的鬼光,鬼光折成两断落在地上,梦白马上上前一步,伸脚用力一踩,佛印与缅茄合二为一,鬼光瞬间化为黑灰。
“忘忧,帮我去找林倾城。”梦白避开另一道鬼光的袭击,恳切地说道,忘忧点头应允,马上消失在树枝上,梦白一咬牙,利落地接连斩断鬼光,用同样的方法将六道鬼光一一击破。
六只小鬼眼见得梦白厉害,开始飞速地旋转,身形移动太快,只见六个模糊的影子,让梦白眼花缭乱,梦白心急如焚要去找林倾城,被他们百般纠缠,心中怒火升腾而起,大吼一声:“让开!”
梦白将大小周天的生气调上来,然后生生地冲撞过去,整个人全身上下都被一股柔和的光包住,他所到之处,身边的小鬼被冲撞出去,飞得老远,剩下的小鬼也歪歪斜斜地倒下去,梦白转身,一双眼通红,手里的月牙刃劈过去,离他最近的小鬼被一劈为二,生生地砍成两半,那小鬼凄厉地叫了一声,化作一股黑线无影踪……
其余的小鬼终于心生畏惧,居然只只后退,终于一一散去,梦白已经杀红眼,疯了一般往回跑,等来到那座屋子前,冲撞进去一看,众人七七八八地倒在地上,连同过来参加赌局的七个人一起,一共十个人,一一辨别,唯独不见林倾城!
“忘忧?”梦白叫了一声,并不见忘忧的身影,他只有先扶起玲珑,他们只是单纯地晕厥,掐着玲珑的人中,梦白已经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等玲珑苏醒,梦白急声说道:“小城不见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忽然,熟悉的声音传来:“鬼赌局果然能将你引出来,梦白,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是鬼王,真的是他!
梦白的拳头捏起来,声音继续说道:“梦白,你的确拥有不一样的能力,绝大部分时间能保持冷静,可惜,你年纪轻,太嫩了,由于太自信一定会出纰漏,重新听到我的声音一定心绪大乱,这时候就是我的可乘之机,我的目标有两个,林倾城的人,梦家捉妖师的命,想找林倾城,尽管来吧。我等你,哈哈哈……”
“砰”,梦白一拳砸在桌上,此时,忘忧穿墙而进:“梦白,他们往西边去了,可惜。那家伙发现我。一扬手就让我弹了回来,不过,那家伙不是人。现在是鬼的形态。”
“他的尸身还在地下之城。”梦白喃喃说道:“以他骄傲的个性,绝不会用一具自己看不上的身体,现在正以三魂七魄的形式活动,这家伙。当初是怎么骗过去的……”
忽然,又有个声音响了起来。是林倾城,她的声音尖利且锐耳:“梦白,不要来,不要上他的当。他想斩草除根!啊,放开我,放开我。啊!”
“小城……”梦白怒不可遏:“混蛋,有什么冲着我来。对女人下手算什么东西,忘忧,他们往西边去,那边是什么地方?”
“是一座山。”忘忧说道:“现在黑灯瞎火的,你想干什么?”
“我晚一步,小城就危险一分。”梦白说道:“你留在这里帮忙看着他们,我先走了。”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酒狐狸说道。
玲珑扯住梦白的衣角,虽然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梦白已然明白:“你放心,我会小心。”
玲珑点头,梦白已经跃出门外,酒狐狸紧随其后,一路往西,走了没有多久,就发现一边的树干上有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心中一喜,林倾城果然不是普通女孩,身有一颗七巧玲珑心!
可惜好景不长,往前走了没有多久,那些荧光粉就消失了,路程太远,荧光粉不够用,梦白欲哭无泪,拿出阴气测试罗盘,这里是荒山野岭,数值一直在跳动,根本没有平稳过,时高时低,但是,荧光粉四周总能测出较高的值,这也验证了鬼王带着林倾城前行的轨迹是正确的。
此时,林倾城的嘴被堵上,身子疲软无力,剩余的荧光粉被倾倒在地上,她双眼圆睁,无助地看着眼前的鬼王,他虽然是游魂,但是等级颇高,可以触到实物不说,还能转移换物,穿墙入土,他的身子可实可虚……
头顶的光似曾相识,像极了当初地宫顶上的夜明珠,鬼王的脸出现在上方,一双眼睛漆黑无比,他嘴角的笑容诡异,林倾城嘴里“唔唔”有声,鬼王冰凉的手划过林倾城洁白的脸庞:“我们又见面了,林倾城。”
“你……”林倾城的声音含含糊糊:“你……”
鬼王扯开堵住林倾城的布条,将她横抱起来,放在一边的石床上,石床上铺着厚厚的动物皮毛,看似不厚,却温暖扎实,林倾城横陈其上,无法动弹让她徒生恐惧,眼神里的恐惧反让鬼王徒生快意:“你害怕了?”
林倾城无力说话,鬼王的手指按在她的嘴唇上:“你们以为我死了?”
“你现在的确是死了。”林倾城终于挤出一句话。
“不,我用另一种方式活着而已。”鬼王坐在石床上,与以前自大的他相比,现在的鬼王似乎沉着不少,林倾城的手指悄然过去,触到他的手臂,看上去坚实的臂膊立刻凹陷,呈现一个小窝儿,手指挪开,那地方迅速还原。
鬼王猛然握住林倾城的手:“你有很多疑问。”
“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轮回管理员一心想灭口,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现,还有,为什么要组鬼赌局?青朗也是你找上的?你,现在到底想干嘛?”林倾城说道。
鬼王嘴角轻扯:“我相信的人从来只有自己,他自以为在利用我,怎么就不知道,我也是如此呢?”
“他一直与我互通消息,催促我盯着生死薄,世上哪有掉下来的馅饼,但凡掉下来的,都是裹着蜜的陷阱,他是鬼差,我是人,我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一旦我丢了性命成为鬼魂,就是他的盘中餐,我早早备好了一个虚魂。”
“虚魂?”林倾城不解:“也是捉妖术里的办法?”
“没错,取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最好是同一时辰之人的魂魄备用。”鬼王颇有些得意洋洋:“关键时刻只需要注入我的阴气,就能让它成为虚魂迷惑别人,吸了我的阴气,我再施以幻术,就能让它变成和我一模一样的样子。因为生辰相同,几乎是另一个我。”
“我没有想到,那家伙果然对我下了黑手,居然在我离体的一刻想让我魂飞魄散,我一方面用虚魂引开他的注意力,让他误以为灭口成功,另一方面。我替自己准备了藏身之处。让他和梦白找不到我的所在。”
“虚魂……虚魂的主人是你杀的?”林倾城的着想点略有不同。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鬼王振振有词:“我不杀他,终有一天。我被灭口,我在地下之城里准备了一块不入五行的奇石,只要魂魄进入其中,再灵敏的通晓五行的人也无法察觉。等你们离开地下之城,我便去找自己的尸身。可惜,梦白那小子下手太重,尸身已经不能看。”
“脑袋撞裂了,脑浆涂地。梦白如此恨我。”鬼王冷笑道:“你,就算轮回几世也改变不了无忧的身份,他梦白就是当初坏我好事的人。”
林倾城后脑一阵发麻。鬼王放下她的手,手背顺势缓缓滑过她的手臂。感受着活人的温度:“真好,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温度。”
林倾城喉咙里发出一声异响,鬼王的双眼眯起来:“你怕我?”
“鬼王,接受死亡的现实。”林倾城说道:“你现在已经死了,不要再搅风搅雨,好生地去阴间报道接受轮回。”
“轮回?你以为阴间的那帮人会放过我吗?”鬼王说道:“像我这样的异类,能少几个就少几个,我不想死,我要重新复活,拥有自己的尸体。”
“你想借尸还魂?”林倾城突然明白了:“所以,你放弃原来的身体,化身为摄青。”
“摄青虽然可虚可实,但是,它并不是真正的身体,没有温度,没有心跳,与死人无异。”鬼王贪婪地感受林倾城身上的温度:“我要拥有真正的身体,可以迎娶你的身体,我现在就快达成目标,再过三个时辰,我就能还阳,重新铸就一幅新的躯壳,与以前那个一模一样。”
林倾城莫名地开始哆嗦:“你利用鬼赌局做了什么?”
“活人的阳气,活人的血。”鬼王说道:“鬼赌局其实利用了人的心理贪婪,先有钱引他们进来,然后让他们步入中级赌局,给我吸食阳气,最后,则是让他们用命来交换钱,如果赢了,他们可以带走无尽的钱财,如果输了,留下自己的身体为我所用。”
“你要他们的身体做什么?”林倾城问道。
“血,皮,肉,我都有用。”鬼王的眼神狠厉,伸手挑起林倾城的下巴:“为什么,总是对你知无不言,在你面前,我卑微得降入尘埃,所有的豪情荡然无存,林倾城,如果重生,我唯一的心愿只有一个让你披上红色的嫁衣,完成我们未完的大礼。”
林倾城苦笑着摇头:“鬼王,面对现实吧,我们俩是不可能的,心不在一起,怎么能够彼此将就?”
“就算倾尽全力,也要将你拉到我身边。”鬼王拂袖转身,身形隐约晃动。
“没用的,你有没有想过,爱,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就算两人同处一个空间,对方不爱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冰冷的手指捂上她的嘴唇,彻骨的寒凉让恐惧更深,林倾城暂时闭上嘴巴,唯用眼神看着鬼影不稳的秦楷,他此时半实半虚,黑气腾腾,声音也飘离起来:“这里,梦白找不到,等我觉得合适的时候,他会来的。”
手指扳着林倾城的下巴,一颗药丸扔进她的嘴里:“你知道它是干嘛用的。”
林倾城后脑勺一凉,这药丸会让她的新陈代谢暂时停止,药丸一入嘴里,马上自然滑落,没有几分钟就融化在胃里,鬼王呼出一口黑气:“呆在这里不要动。”
他转瞬消失,不知去向,林倾城扭动头部往四周看去,这山洞完全闭封,进来的通道已经合上,与以前一样,鬼王爱用密室,从岩壁的自然形状来看,她还是在山体里,林倾城浑身无力,用右手支撑上半身,微微抬起身子,往身后看去,这一看不打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米需.米.小.說.言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