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大孩子们,很显然,被这个突然冲进来的女娃娃的一连串的猛烈攻击给震慑到了,但是,还是有不服气者,直接冲了上来,揪着她打。
就算秦心颜再聪明、再勇武,她毕竟是一个小女孩,没有带兵器,那个时候她一挑十,跟现在不一样,她是占了下风的。
秦王府的侍卫来了,一下见到自家的郡主受欺负,便怒了,地毯式围剿,三两下,很快就把这些大孩子们给制服了。
秦心颜的郡主身份,很自然的公之于众了,那些孩子们一听说她是郡主,都吓得不轻,开始慌了,有的孩子兴许是跟自己爹娘学的,竟然还是自我反省、自扇耳光来了。
大喇喇的秦心颜见他们求饶,便真的跟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绕场一周,开始挨个的训斥他们,甚至还不乏用鞭子抽打,来警告他们,如果要是有下一次这种行为,定然不会轻饶。
在这之后,秦心颜才想起来,那个男孩似乎还趴在地上,她转过身去,走向那个细瘦的男孩,四目相得那一霎那,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眼中的那一抹冷漠与愤怒。
然后,秦心颜自以为是的以为,他还在生那些傲慢的孩子的气,便奶声奶气的出口宽慰道:“你不要难过,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我娘她对我说过,别人越是看不起你,你就越要活得精彩,然后,未来的某一天,你重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然后让他们后悔今日对你的所作所为。”
“五十步笑百步,可笑之极。”那个男孩冷笑。
“你说什么?”秦心颜问道,想要将他给扶起来。
可那个男孩却冷冷的注视着她,抽开了手,用最生硬跟直接的方式,拒绝了她的好意。而是擦了擦他满面的鲜血,摸到他倒在一边的拐杖,接着,在秦心颜无比震惊的注视下,慢慢的借助着拐杖的力量,站了起来。
然后,那个男孩狠狠的剜了这一圈大孩子们,当他的目光,落在秦心颜的脸上的时候,褪去了凶狠,变成了冷漠与愤怒,继而,没有说话,就转身离去。
“你等等。”秦心颜叫住他,可他并没有停下他坚韧不拔向前走去的步伐。
秦心颜那时候是生气的,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凭什么给我甩脸看。可他头也不回的走,根本没打算停下步子好好听自己说话,无奈,只得追了上去,张开小小的双臂,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解救了你,你为什么连一句谢谢都不说,还给我脸色瞧?”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秦王府的侍卫看了过来,无一不是警备状态,手都纷纷放在了佩剑上。
那个男孩看着她这样一副执拗的模样,一下却是笑了,冷声开口道:“我向你求救了吗?我有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救我了吗?你是不是看我身体残疾所以觉得我打不过他们、很需要你
的帮忙?而你跟一个救世主一样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要感谢你是吗?
对,小姑娘,你是郡主,你生来就有着那让人惧怕的高贵的出身,你要别人做什么,别人不会替你去做呢?光这一点,别说那些孩子们了,哪怕是凶狠的大人,都会对你低头臣服。你也不过是,借助了你的权势,来欺压人,又不是凭借自己的能力,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骄傲的。”
“你说我借势欺人、跟那些欺负你的人没有差别?”秦心颜听了他这些话,小脸的荣光尽数消褪,而是青白一片,扎的老高的冲天髻,一下蹿地更高,怒不可遏:“你给我站住,我帮你惩治伤害了你的人,你竟然将我跟他们归为一类,你这种人有没有良心!
面对她的控诉,那个男孩只是安静的看着她,淡淡的开口道:“如果我不是不良于行,不是看着极像招架不住他们一群人围攻的弱者样子,那你还会救我吗?”
“我……”秦心颜一下就愣住了,没接话。
“如果我是一个正常健康的人,你估计也只会跟那些路人一样,当成是一群不良少年打架,然后鄙夷的看几眼、心里稍作议论一下,就离开吧?”男孩认真的看向秦心颜,道:“那边的棉花糖很香的,东坡肘子也不错,没必要在这里停下脚步、浪费时间的对吧?”
“我,我没有……”秦心颜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有些支支吾吾,说不同情不可能,说没有因为看不惯他们恃强凌弱而跑过去也是假的,自己会走到他这里来,确实是因为这些大孩子们挡了自己去买棉花糖的路。但是,现在的结果是我救了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
秦心颜的眼眶红了,几近就要掉眼泪,“你胡说,你闭嘴……”
“你的郡主身份,还没有公之于众的时候,你救得了我吗?自救尚且难,就不要居高临下的以一个救世主的身份来审问我了,如果你需要我跟那些路人一样送给你虚伪的赞美与感谢,我不介意再浪费一些口水,反正我的时间没有郡主您的紧迫。还有,送给郡主你一句话,身残志坚的人,最讨厌被人当成废物来庇护。”那个男孩道,眸子沉了沉,话音里透出来的,是与他的年龄并不相符的成熟。
秦心颜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我,我现在是功夫不够好,总有一日,我会将功夫练好,不仅能自救,还能真正意义上的救你。可是你讲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我没有将你看成废物,我没有看轻你,没有……”
“别解释了,承认一句错了,有那么难吗?还是你觉得,你的这些看起来很合理的、足以说服你自己的解释,在别人看来,很受用?”男孩用力的抽走了自己的衣袖,转身离去。
“错了就是错了,只有承认并去解决掉它,才是你真正的战胜了自己,不然,你就永远都是失败者,跟你的出身背景无
关……”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男孩离去的背影,而他飘在空气中的那一句话,在五岁的秦心颜的耳边,愈发的清晰,愈发的深刻。
十一个年头过去了,现如今趴在屋顶上的十六岁的秦心颜,还是会触景伤情的。
虽然,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一个执拗骄傲的少年。
虽然,她也知道,这个孙佳域不可能是当年的那个少年,只不过恰巧有那么一点,他们是相似的。
秦心颜揉了揉眼睛,收回了思绪,俯视着孙家庄,观察着里面人的一举一动。
看得出来,孙员外很像是刚刚接到了消息,正在紧锣密鼓的布置起家里来了。不是这里贴上白色的纱花团,就是那里摆着一堆花圈与挽联,府里头的下人,更是效率的清一色全部都换成了黑白色的衣服。
而所有色彩鲜艳的花草植株,都被搬走了,换成了清一色的茶花与菊花,之前贴的一些春联与窗花,但凡是带着一丝丝喜庆之意的东西,也全部都被扒拉了下来。明灯点起来了,供桌也很快的准备好了、放在了大厅内。提前赶制出来的灵牌,安放在了供桌之上,孙员外亲自走过去,将烛台小心的点上。一个黑底金丝的棺材,安静的摆放在一旁,庄重与肃穆之意不言自明。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哭丧的声音,绝对的逼真、绝对的煽情,接着传来的,就是专门的唢呐乐队吹着聒噪的曲子的声音,秦心颜迅速的往自己的耳朵里面塞了好几团棉花,幸好今天还剩了不少,不然不仅正事儿没法干,耳膜就已经要被荼毒的废了。
趁着孙员外领着一众下人在大厅之内上香的时候,秦心颜偷偷的溜下了房梁,按照记忆中孙佳域被那些精壮仆人给带下去的路线,在孙家庄里面慢慢穿梭。
“咚”的一声,撞上了一个人。
在他刚要出声喊叫的时候,秦心颜慌忙反应,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将一揉成了团的布丢进了他的嘴。赫,倒是个俊秀的小少年,他一脚朝着秦心颜踢过来,但是却被制住了。
“别挣扎,不然点你穴!”秦心颜比出食指,对着小少年。
在秦心颜凶狠的眼神的威慑之下,这个小少年一动不动了,“这才乖嘛,让我来猜一猜,你是孙佳域的弟弟孙佳林?”秦心颜打量着他的俊脸,虽然比孙佳域的模样帅气标致不少,但却是一样的浓眉大眼国字脸。
小少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点了点头,抬起头,努了努嘴,似乎在说,你既然知道本少爷是谁了,还不快快放了本少爷。
“带我去找你哥哥,我就放了你。”秦心颜道,看着他面上闪过一丝疑惑,遂开口道:“别误会,我跟你哥哥并不相识,只是有件事情想问他,孙小少爷,这样,你给个痛快话,带我去就点头,不想带我去,你就摇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