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她本身皇亲国戚的身份不谈,秦心颜如今在万历,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很多的重臣都要让她三分,就不要说刘家这种小官宦之家了,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用惊骇的眼神看着她,随后便都安静地退了下去。
刘父扶住自己的发妻,看着气压极低的秦心颜,这才感受到,秦心颜对自己的女儿,那是真的上了心,有了她,自家女儿的仇,一定可以报了,不由抿了抿唇。
秦心颜却突然叫住了胭脂:“胭脂,你等一等!”
胭脂擦掉了眼泪,跪在秦心颜面前,秦心颜慢慢道:“刚才,你可查看过你家小姐的身体了?韵亚,她有什么损伤吗?”
听见这话,胭脂的眼泪不由自主又流了下来,道:“小姐她,她身上的衣衫都碎了,不光如此,那些人还把小姐弄得满身是伤口,尤其是……尤其是……”
胭脂说不下去了。
秦心颜皱眉,道:“带我去看看。”
“是,郡主。”胭脂站起身,带着秦心颜进了最里面的屋子,很简单,就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但是上面雕刻的花纹,却很栩栩如生,跟刘韵亚为人一样,简单质朴,粗中有细。
床上,刘韵亚安安静静地躺着,有一位嬷嬷正在帮她擦洗脸上身上的污渍,小心翼翼,面上也都是悲伤之色。
秦心颜道:“不必收拾了,让我看看。”
那嬷嬷一愣,见来人是秦心颜,便安静地站了起来,施了礼,擦了眼泪退到一边。
秦心颜看了一眼刘韵亚的脸,那美丽的,充满朝气的脸上,全然都是痛苦的神情,一双天真的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似乎根本都没办法闭上,下颚有两道被捏出来的红印,嘴唇是残破的,头发十分凌乱,虽然血迹已经被擦掉了,可还是看得出,她脖子上的伤口一直延伸到锦被里面,秦心颜不忍再去看她的脸,只是伸出手,要掀开她的锦被。一旁刚才负责擦洗收拾的嬷嬷慌忙出声道:“郡主,我家小姐死的太惨了,请你让她安静地去吧,别……”
闻言,秦心颜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沉痛,随后便是坚定的开口道:“正因为你家小姐是枉死,更应该找出杀害她的凶手。而用刑侦司的话来讲,尸体是最好的证据。”
嬷嬷闻言,看了胭脂一眼,胭脂对她点点头,嬷嬷遂叹息了一声,道:“奴婢已经瞧过,实在是不忍目睹,郡主要看,别觉得可怖就是。”
说着,她叹了口气,掀开了被子。
秦心颜看了一眼,身子便有些站不住。刘韵亚的死状极其残忍,她的肚子被人活生生划开,下半部的身体几乎被人硬生生的撕成两半,一片血肉模糊,大腿上还满是淤青,几乎看不出这是一个人的痕迹。纵然她也是见过残忍的事情的人,却也没想到,会见到这种可怕的场景。
嬷嬷见秦心颜的脸色惨白,比刚才还要
白好几个度,生怕吓到了她,连忙盖上锦被,颤声道:“郡主,小姐死的太惨了,不知道是哪个牲畜做的,竟然能这样狠心。小姐生平做了那么多好事,老天爷太不长眼睛了!”
她是刘韵亚的乳娘,最心疼她不过,所以刚才别人都不敢碰这可怕的尸体,连刘夫人都只是扑在床边哭的昏天黑地,却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清洗,此刻她一边说着,眼泪一边掉下来了。
秦心颜眼眶不由自主地湿了,她也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画面,难以接受,这样的变故。
明明白天的时候,刘韵亚还向她说,等确定了怀孕的消息,立刻就来告诉她,可是回来的时候,活生生的人,竟然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朝为红颜,夕成白骨。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残忍,刘韵亚不过一个天真的少女,欢欢喜喜的嫁给了自己的如意夫婿,怀孕了当了母亲,憧憬着将来的美好生活,她虽然个性憨嗔,心直口快了一些,心地却很善良,哪怕看到街头的乞丐,都要让马车停下来施舍,就算被骗过,也依旧乐此不疲。她每年不知道要捐多少银子给国家造桥铺路,虽然那些银钱,都是她自己一点一滴省下来的。就连上次赈灾,别的世家小姐都在奚落与嘲讽秦心颜不顾忌礼数、与男子同吃同住,丢皇亲国戚的脸,可她却私底下跑过来送银子,问心颜你够不够,不够我再去跟我爹想办法……
这样的女子,世家小姐之中最为特殊、面善心善的一个女子,究竟是谁,会下这样的狠手?
秦心颜在这一瞬间,几乎怀疑对方是冲着自己而来,可是,她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若是真的冲自己而来,为什么要对韵亚下这般重手,刘家虽然只是个小官宦之家,但是韵亚的叔叔却是在朝任武官的,名声虽不及秦王响亮,却也是个新起之秀,而且素来为人耿直,最为疼爱这个侄女,她如此惨死,刘将军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不死不休地追查到底。
但如果,对方不是为了自己而来,究竟是因为什么?刘韵亚会和什么人结下仇怨,对方用这种可怕的手段去折磨她、置她于死地?
不,这已经不光是可怕,简直是残忍的让人发指。
这时候,刘家的一个叫做海棠的婢女走上前,道:“郡主,请让我来看一看。”
秦心颜下意识的出口问:“你会验尸?”
其实,如果你不会的话,本郡主是可以自己上手的,就算一个不慎,被陈遇白给认出来,引起麻烦,那也无妨,毕竟此刻,韵亚的事情,大过天。
“奴婢学过。”海棠点头。
秦心颜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也不多问,毕竟女子承认会验尸,在当朝,并不是个多光彩的事情,而她是学过,说不定也是个有故事的,何必去问。
遂点了点头,让海棠上去,她重新掀开了锦被,一
阵血腥味扑面而来。
秦心颜站着一动不动,看着海棠检查着尸体,随后,海棠回过头来,道:“郡主,我家小姐临死之前,的确遭受过侮辱,而且,对方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将她的下体整个划开,手段极端残忍。”
秦心颜点头,道:“这些都是表面能看出来的伤,还有呢?”
“还有,”海棠面色凝重:“从我家小姐的伤口看来,有凝结了很久的淤血血块,所以奴婢猜想,她的五脏六腑都受了伤。”
“这是什么意思?”秦心颜不解地问道。
海棠咬了咬牙,道:“杀她的人,武功一定很高,不止如此,大概当时我家小姐为了保住贞洁,她挣扎地太厉害,对方打了她一掌,竟然一下就震碎了她的内脏——”
“什,什么?”秦心颜只觉得浑身发冷,韵亚她死之前,一定是痛得很厉害。她的双腿有一丝发软,勉强走到一边坐下,嬷嬷赶紧道:“郡主,您还是出去吧。”
她虽然也听过秦心颜是阳城第一女巾帼这样的话,但是,名声在外,和惠郡主终究还是个女孩子,担心秦心颜给吓坏了。
“不必,”秦心颜沉重地摇了摇头,看向胭脂,道:“胭脂,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给我听,记着,要一个字不漏,从你们出门开始说。”
胭脂擦了眼泪,道:“是,郡主,奴婢今日随着我家小姐一起出门,到了南苑西路壹佰壹拾号,找到夫人所说的那位神医所在的草庐。因为事先已经向那医婆预约过了,让她提前清一清客,所以,等我们到了那里,并没有闲杂人等。哦,不,奴婢记得,似乎还有一辆很寻常的马车在那里。当时那马车还挡了我们的路,小姐吩咐,不去沟通,就让咱们家的马车停在他们后头便是,然后步行进了草庐。这一切都好好儿的,看了病,那医婆也确认了我家小姐是有了喜脉,她开心的不得了,当下就说要赶紧去秦王府告诉郡主您,所以原本是回家的路线,就此改了道。谁知走到南门边的时候,旁边的小道儿上,突然涌出好多人——”
秦心颜抬手,阻止她往下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了,在一路上,或者是在那草庐里,可遇到什么过奇怪的事?”
胭脂仔细回忆了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秦心颜皱眉,道:“你再好好想想,或者什么奇怪的人,有遇见过吗?”
奇怪的人?胭脂想了又想,道:“要说有什么奇怪,那就是咱们到的时候,那草庐的药童说神医她突然有一位贵客到访,说是要让我家小姐再稍等片刻,奴婢原本是不大情愿的,想去理论,毕竟挂上号可是交了一百两银子的,为的不就是能够及时看上诊,不排队嘛。但是我家小姐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便答应等了。不多时,那草庐里面,就走出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上了马车,然后,我家小姐就被请进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