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还要继续说些什么,安若素却已经没有耐心,冷冷的说了句,我累了。
来人赶紧躬身告退,不敢再说一句话。
安若素想起这些日子的种种,面上的冷笑变得更甚。
秦心颜,你这女人,越来越可恶了。
与我为敌,竟然就是去为了帮助秦无释而已,你好,你很好!
在你的心里,想必从来都把我安若素当成是敌人,我不会再对你心软了,机会给过,可是每一次你都没有看懂我的意图,其实昭和跟秦无惑死了,你与我,为何还要是敌人。
也罢,既然你要同我斗,那我也不惧你,那就看一看,老天希望你活着,还是我活着吧。
输赢胜负,尚未可知。
而我安若素,从来都不知道,“输”这个字怎么写!
………………
三天后,皇帝便下了圣旨。
刘将军被定为此次事件的主谋,刘尚书举报有功,本有封赏,却被谢绝,告老还乡的请求却得到了批准。接替刘尚书之位的,是皇商刘家的青年才俊、今届的举人刘城昱。
而其他的官员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阳城之中的不少官员,都因为刘将军此次的谋反,而被株连,其中一批是往日里他的同袍,与他相处融洽,来往较为频繁,被怀疑参加了谋反,足足有五十余人,所有人都被判了斩首,连同他们的亲眷足足有上千人,全部流放到最荒凉的地方,一辈子贬为罪民,永无翻身之机。
而另外一批,则是安若素的亲信,有些还是当时跟着秦无惑做事的,都是一些官位高、家底不薄的。一队队禁军冲进了往日煊赫无比的府邸,抓住人就走,这些官员,多数是被皇帝关入死牢候审或是秘密的处决掉了。
像是一阵狂飓风刮进了阳城,万历百年都不曾有的大整顿,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已经来了两次,真真是让人人都自危,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阳城之内,可以说是人心惶惶。
坐在马车中,隔了帘子,仍旧可以听见下雨的声音,风吹入车内,伴着几分不大好闻的气息。马车绕过午门,远远便听见,窗外有哭喊的声音传来,不用看,秦心颜便知道,那是刑场又在处决犯人了。这一宗谋逆案,牵涉实在太大,皇帝也省的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幺蛾子,索性下了令,集中处刑,一次解决掉。
午门外几乎被血洗的那是一个遍地红艳,看的让人触目惊心。
哭声、骂声、求饶声和凄厉的叫声,喊声,还有一些围观群众的骂声,全部都混成一片,嘈杂的很。
秦心颜没有掀开车帘,只是在马车里安静地坐着,绿荷在一旁看她的神情,眨了眨眼睛,道:“郡主,您说,陛下这回的圣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秦心颜温柔的看向她,微微一笑:“自然是要整顿朝纲,革除旧弊,处置了这些结党营私的人
,还阳城一个清宁官场咯。也让百姓看一看,他这个皇帝,是个为民请命的好皇帝,让百姓对他心悦诚服。”
绿荷皱眉,很不理解的样子,道:“可是,此次的主谋被认定为刘将军,与他有私的,除了寥寥几人,一律严办,这样一来,陛下不就是摆明了放过了安若素了吗,可是为什么还要秘密处决一批跟安若素有密切关系之人呢?皇帝的心思还真是难测,矛盾的很。”
秦心颜听着外面的声音,口中淡淡道:“这是为免以后再有人造反、再有人生出事端,也是为下一个继位的皇帝扫清障碍,毕竟,这些人支持的是秦无惑与安若素,就不可能会再臣服于其他的人了,而陛下他自己也知道,他时日无多了,自然是要给下一任皇帝铺好路的。毕竟,那是他的儿子。”
皇帝不仅仅处决了安若素的那些支持者,还将秦无释召进了宫,狠狠斥责了一顿,说他戾气太重,命他回府思过,这就是说明,皇帝见自己的孩子一个个不得善终,到底还是心软了,没有处决昭和的夫君,可却对他和秦无释,都起了防范。
“郡主,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呢?”绿荷明显有几分忐忑,留着安若素,早晚有一天,会有祸患。
秦心颜端着茶盏,细细的闻着这一缕淡淡清香,随口说道:“是啊,斩草需要除根,更何况,安若素这把恶心讨厌的草,早晚要一把火烧掉的。”她一边说,一边闭目片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唇际笑意渐渐加深,眸中光色潋滟道:“处决了那些人,马上就是昭和的丧礼了吧。”
秦心颜的话,轻飘飘的,与外面的雨声交融在了一起。
绿荷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三月初七,万历唯一的一品公主、昭和公主的丧礼。
从清晨开始,便有一股乌云密布在天空之中,风放肆的吹,吹得人都有些站不大稳,仿佛在预示着此时不平静的朝局。整个宫中,放眼望去,满目都是白色的幛幔、白色的屏风,白色的几案,白色的孝服。这架势,堪比皇后的丧礼了,但是念及皇帝对待昭和的心思,便也觉得,这一点都不夸张,生前便已经得尽了宠爱溺爱,死后,自然就更加的隆重风光了。
冷风吹过,一片呜咽之声响在耳边。
秦心颜刚刚迈步进入大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番场景,感觉太后丧礼上的那些人,又一次来了。不过,少了昭和、秦无惑跟上官安奇。
这里既有皇帝的心腹,也有宫中的嫔妃们,他们的眼泪,似乎就像是流不尽一样。前些日子,太后死的时候哭了三天三夜,秦无惑死的时候,又大哭了一场,现在,还得继续哭,不但要哭,还得哭的惊天动地不可。
不过,这些人也许是哭得太久了、太多了,已经挤不出眼泪来了。所以,现在与其说他们是在哭,不如说是在干嚎,更为准确。但不管是真哭还是假哭,从外表上还是看不出破绽来的。
秦心颜站在众人之中,用袖子掩住了面上的表情,别说她了,估计连昭雅都哭不出来,想一想昭和生前是怎样对待她们的,这时候没有将她的灵堂给毁了,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是,样子还是要做的,神他吗知道这个丧心病狂、爱女成痴的皇帝,会不会通过众人丧礼上的表现,而给他故去的女儿找凶手呢。
秦无释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了一圈,然后停留在了一身白衣的秦心颜身上,目光很是幽深。从那次在宫门前分开,他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她,不过他知道,她并没有因为计划的失利而放弃希望、放弃与自己同盟,那就够了。
秦心颜突然抬起眼睛,无意之中眼神与秦无释的目光相撞,猜出他此刻心中所牵挂,不由冲他点了点头。
“夫君,你没事吧?”旁边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秦无释回头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为美丽的面孔,没有说话。
林芷若很快就改了称呼,道:“王爷,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的脸上写满担心,可秦无释却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没事。”
林芷若点头,不再言语,心里却有些不大是滋味,但是她也知道,秦心颜无心秦无释,不该乱想。可是,秦无释对秦心颜呢,又是个什么心思呢?
林芷若抿了抿唇,五味杂陈。
就在这个时候,前头却微微有些骚动起来,只听见有人惊呼一声:“皇贵妃娘娘,您没事吧?”
秦心颜抬眸,却见站在女眷最前面的柳筱淑倒了下去,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搀扶着她到了侧殿,秦心颜二话不说就跑了过去,一边着急的叫御医。
半晌后,柳筱淑这才悠悠转醒,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众人,道:“本宫没事,你们都下去把。”
秦心颜也对众人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有我在这里就好了。”
宫里头没有人不知道秦心颜跟柳筱淑的关系,便都不再停留,知情识趣地退了下去。
柳筱淑眼眸如波,朝着秦心颜瞧了一眼,柔声细语:“心颜,姨母有话要说。”她顿了一顿,“但是,你这几日,都在拒绝姨母。”
秦心颜不置可否,望着她,淡然道:“娘娘您的心思,心颜当然是明白的。”
柳筱淑端起了茶盏,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喉咙,刚才哭嚎太久,她都几乎喊不动了,此刻当然要抓住机会歇口气。
随后,她放下茶杯,道:“心颜,之前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姨母知道,也好让姨母有个心理准备才是;还是说,你觉得,告诉贤贵妃就足够了?”
她说的自然是刘将军逼宫造反的事——提贤贵妃做什么,秦心颜面色一僵,却还是笑了笑道:“娘娘的心中明明有数,又何必来问心颜呢?”
柳筱淑面色微微一变,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怎么会有数?!”
(本章完)